第21章 第六卷：横扫六合——死不瞑目（上）
深夜，秦军军营。一个并不起眼的军官营帐内，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捂着肩膀，焦急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他并非第一次受伤，但是这次伤痛却比以往来得更加煎熬，难道自己真的是老了吗？换做十年前，这一刀根本就不会砍到自己
“微臣，参加大王。”一个带着黑纱的男子走入了嬴政。
自从上次被李牧夜袭险些得手，嬴政一方面下令加强戒备，一方面把自己的营帐搞得尽量不那么显眼。见到神秘人到来，嬴政十分高兴，肩膀忍不住一动，又是一下撕裂般的疼痛，但是嬴政却痛的高兴，为了见这个神秘人，嬴政已经等了三天了。
“顿弱免礼。”嬴政笑着招呼这个神秘人落座，嬴政叫他顿弱？那不是在赵国收买赵奸四处造谣动摇赵国民心激起民变的罪魁祸首，尉缭的得力助手吗？他怎么会来到秦军大营？
“大王紧急召见，是否因为今日李牧夜袭秦营之事？”顿弱在秦国谋职，是尉缭的得力干将，但是地位却不是很高，不懂为官之道，有什么就直言不讳。
嬴政的脸色微微有些凝重了，显然顿弱对那晚的情况很是了解，包括自己受伤，他已经猜出自己让他从邯郸赶来就是为了商量报复李牧之事。
“你怎么知晓？”嬴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御驾亲征，结果差点被对方夜袭的骑兵取下了首级。
“大王以一敌百，力毙赵国精锐骑兵十余骑，早已在秦赵两国军中传开了，大王之神勇，据说连贼将李牧都自叹不如。”顿弱笑着道。
嬴政的脸色已经有些阴沉了，顿弱这下马屁算是拍马腿上了，“闭嘴，寡人难道还需要李牧夸赞吗？”
嬴政一声暴喝，顿弱顿时从嬴政眼睛里察觉到了杀意，吓得立刻腿软了，他多年在各国游走为尉缭做细作，细作的生存之道无非就是拍马屁套近乎，使人对其放松警惕，乘人不备套取情报，他自问拍马屁的技术已经领先于天下，听他拍马屁的人无不受用，没想到秦王的马屁这么难拍。
阿谀奉承什么嬴政谈不上讨厌，但是也分情况。原则不能变，不能黑白颠倒，歪曲事实。李牧夜袭秦营，秦军吃了大亏，自己负伤，虽然李牧的夜袭部队被全歼，但是李牧还是占了便宜。这一盘是李牧赢了，嬴政输了，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输了若是被人说成自己赢了，嬴政觉得那就是一种羞辱。若不是这个顿弱还有极大的用处，就凭刚刚他的话，嬴政便想把他车裂致死。
“微臣罪该万死。”顿弱一点没搞懂为何嬴政如此生气，但是眼下为了保命，没错也要认错。
“算了，以后多做事，少说话。”嬴政冷哼一声，从书案上取下两份份玉帛交给顿弱，“一份你差人送去对面赵军的军营，送给李牧，但是却不能让李牧收到。另一份，你亲自送去邯郸郭开的丞相府。”
“大王，微臣愚钝，如何送给李牧，又不让李牧收到？”顿弱对前面一份玉帛很是为难。
“此乃寡人与李牧将军修好，与其磋商瓜分赵国，允诺其裂地封王的诏书。”嬴政拍了拍顿弱的肩膀，“懂了吗？”
顿弱微微皱眉，李牧是赵国出了名的铁将军，油盐不进，水火不侵，他会背叛赵国投降秦国？这绝对不可能！那么
顿弱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细作，马上就心领神会，“诺~微臣领旨。”
“寡人随行带了五车的金锭，和上乘的几对儿稀世白璧，你送去邯郸给郭丞相，告诉他，事成之后，寡人的赏赐百倍于这些。”嬴政对顿弱道。
顿弱深深地咽了一口口水，这是要用金银财宝把人活活砸死啊。
不过也正因为嬴政出手阔绰，郭开这样的贪心的敌国大员才会为秦国所用。嬴政每次请郭开帮忙，回报都相当丰厚，每次比得上赵王十余年的俸禄加赏赐，也难怪郭开会如此积极地帮嬴政，这个赵国丞相几乎对赵国没做过什么好事，但是却帮了敌国——秦国很多。
这次嬴政下的是一着酝酿了许久的棋，为了布这个局嬴政可谓煞费苦心，若成，秦赵之战顷刻间便可结束，嬴政马上就能登上邯郸的城头俯视全城，接受当年自己为质时，趾高气扬的赵国贵族跪地投降。若不成，秦国恐怕秦赵之战将会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魏楚燕齐届时有什么动作，让战局产生变故也说不准，此时的战局虽然秦军如今占据优势，但是为防止夜长梦多，嬴政还是决定用计！
前方战事正酣，李牧可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兵力枯竭，军粮短缺，士兵装备破败，食不果腹，而秦军却丝毫不给赵军放松的机会，步步紧逼，他急得焦头烂额。赵国灭国在即，而与此同时，赵国首都邯郸却一片歌舞升平，赵国的贵族们从不过问战事，终日沉浸在纸醉金迷，荒淫无度的醉生梦死之中。
而这群赵国的蛀虫之中，若论最大的一条，便是赵王了，赵国大旱，民变四起，秦军压境，这样内忧外患的时候，他依旧不思进取，终日沉迷享乐，宫中用度比嬴政的秦宫奢靡十倍不止。
赵王迁与郭开等人正在大殿饮宴，欣赏歌舞。
“大王，各地都有民变，若再不发兵平乱，恐怕会出乱子呢。”一个大臣劝谏赵王道。
“寡人催过武安君几次了，武安君回函说，前线战事吃紧，实在抽不出兵力。武安君说得也有道理，秦军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让各地再撑一撑吧，等武安君退了秦兵，自然会有兵马平定叛乱了。”赵王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地说道。
众臣纷纷点头。
就在此时，一个赵葱的裨将突然闯宫，说是有要事禀报赵王。赵葱乃是郭开心腹，此次派到前线就是为了监视李牧，汇报他的一举一动，好从中找到李牧的把柄，拔掉这个政敌，他的裨将来见赵王，看来秦王所布下的局已然布置妥当了。
“没空！”赵王懒洋洋没好气的对前来通传的内侍道，“没看寡人正在和诸位大臣饮宴吗？”
“大王，您乃赵国之主，前线将士为我赵国浴血厮杀，此人从前线而来，大王何不赐酒犒劳一下呢？以彰显大王仁德之心，体恤前线将士之情。”郭开知道赵王爱慕虚名，此语必切中赵王要害，赵王必传唤那名裨将。
“丞相所言甚是，来人，设座，传唤那小将进来，赐酒肉犒劳，同寡人一同欣赏歌舞，顺便听听武安君把秦军收拾得如何了？”赵王果不其然，传召了那名裨将。
那裨将入殿向赵王行礼，赵王命其入座，但是那人却不敢坐。
“大王让你入座你竟然不坐？”郭开附和地呵斥。
“大王，不是末将不遵王命，实在是赵将军吩咐过，此事关系我赵国生死存亡，必须让大王尽早批示，迟则晚矣啊。”那人一脸正直的样子，显然此人是个忠心赵国之人，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忠心已然被人利用了。
“何事？”赵王有些不悦，此人当众违抗王命，摆明不给自己面子，口气瞬时变差了。
“大王，今日赵葱将军在军营截住一名秦国细作，从他身上搜出此物，请大王过目。”啤酒从怀中掏出一张玉帛，呈给赵王。
“抓住细作杀了便是，这东西给寡人作甚？”赵王有些不耐烦了。
“大王有所不知，此人并非寻常细作，他是秦王的信使，身上带了秦王的密信。”裨将提到秦王密信，赵王眼睛瞬间就亮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秦王密信竟然会进赵军军营，显然军中有人通敌。
“信，快给孤王拿来。”这确实关系到赵国生死存亡，赵王的酒一下子便醒了，急忙唤内侍呈上密信。
赵王扫了一眼，瞳孔猛缩了一下，这封密信果真是让人看得心惊肉跳啊！信上盖有秦王的王印，显然是出自秦王亲笔，信中提到，嬴政欣赏李牧的识时务，批准他带领赵国全部兵马投降的请求，并提出让李牧亲自取下赵王人头以示投诚的诚意，事后将赵国代地封赏给李牧作为封邑，赐封其为代王。
“大胆细作，竟敢诬陷武安君，来人，拖出去斩了。”赵王突然一声暴喝，大怒着对左右说道，把那个裨将斩首。
郭开没有看过信，但是信中的内容却早已通过嬴政送给自己的密信了解一清二楚了，见赵王对李牧还是十分倚重，秦王交代的事情，看来有点难度，但是收了这么多金银不办不行，要得到更多的好处，自己必须把此事办成，若成那个代王的位置便是自己的了。
“大王何故发怒？”郭开并不理会那个被拖出去的裨将，也没准备救他，对他而言那只不过是一个完成使命的棋子，死了还是活着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没有利用价值了，救他何用？
“你自己看吧，这是截获的秦王密信，武安君忠心我大赵国，怎么可能投降秦国，此必是秦王离间之计。”赵王把玉帛递给一旁的郭开说道。
郭开算眉一挑，计上心头，“大王圣明，但是微臣觉得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谨慎处置。是离间之计，还是确有其事，微臣当然不敢怀疑武安君对大王的忠诚，但是此时万一是真，那我赵国岂不危矣？”
“若是秦王离间之计，寡人无故怀疑武安君，岂不是让前线将士寒心？”赵王微微皱眉道。
“只不过无风不起浪，此密信未到之前微臣便听人说起过前线的一些蹊跷事。如今此信被截获，那些事似乎看上去更为蹊跷了。”郭开打了个哑谜，吊赵王胃口。
“什么蹊跷事？”赵王果然有了兴趣，问道。
“微臣听闻，李牧将军排兵布阵有些让人匪夷所思，我赵国乃以骑兵立国，李牧将军与秦军对战，竟弃用骑兵，改用被动防御之战术，令我赵国兵马损失惨重。前些日子，又命我赵国精锐铁骑全线夜袭秦军大营，结果似乎秦军事先知道一般，设下埋伏，我赵国最后的着一支骁勇骑兵全军覆没，伤亡殆尽，此战不得不说蹊跷，民间早有人议论，此战就像是和秦国约好了似的，明摆着坑杀我赵国精锐。”郭开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赵王微微点头似乎已然生疑。
郭开见已有效果继续煽风点火道，“再有国内因天灾民变四起，大王几次下令李牧调兵救援，但是李牧却抗令不遵，回函前线吃紧，撤军将无力抵抗王翦大军，然杨端和率军攻我赵国南部，他却立刻调出兵马防范，似乎也显得蹊跷，更为蹊跷的是今日一直猛攻不止的秦军现在固守营盘不再进攻了，似乎和某人达成了密约。若李牧真有心要反，我邯郸便处于其合围之下，大王此不可不防啊。”郭开口若悬河的说道，这些当然是嬴政故意设下的迷雾，密函被截获后，他命令全军固守全线停止攻击，好让让郭开借题发挥而已。
赵王原本对李牧深信不疑，但是郭开这么一说，心中也顿时也泛起了嘀咕，有些动摇了，此事关系重大，确实应该谨慎应对，叛臣贼子列国除了不少，就连苏秦这样的人齐王当初如此厚待，但是查下来竟然也查出他是燕国的细作，李牧现在统帅着赵国几乎全部兵马，他若反，事情就严重了，赵国真有可能面临灭国之灾了。
“大王，信任武安君没有错，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郭开说道。
“爱卿所言有理，那事到如今如何处置武安君呢？”赵王觉得十分棘手，杀似乎不妥，就凭秦王的一封密信就判定李牧叛国，但是若是继续用李牧，万一他有反意，赵国就危险了。
“大王，何不派人去试探一二？”
“如何试探？”
“大王可派使者前去军营宣读王令，告之李将军大王体恤其戍边之辛劳，眼下战事稍缓，秦军已不再进攻，特在邯郸设酒宴款待李将军极其亲信部下，兵权由赵葱代为统领。若是李牧未反，其问心无愧，必然领命回邯郸，届时大王可再命其为将，上前线统兵；若是其有反心，必做贼心虚，狗急跳墙，若有兵变，出逃之迹象，大王可杀之。”郭开作揖问道，“大王以为如何？”
“妙计！如此来既不伤和气，又可以试探李牧忠心，好就依爱卿所言，即可传令。”赵王很高兴的接受了。
试探吗？此事交由郭开处置，李牧没有谋反也是谋反，横竖必死！郭开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冷笑，看来代王的宝座已经胜券在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