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中会元,入金殿
“顾兄,我中了,我中了!”
第一张榜文贴出来的时候,张蕴之就从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虽然是倒数第一名,但他好歹考中了。
一旁的人听到他的声音,都有些羡慕的看着他。
“恭喜这位公子金榜题名,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呼?”
一听张蕴之这激动的声音,旁边很快就有人询问了起来。
张蕴之一看,只见身旁站着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穿黑色绸衣,头上戴着黑色的帽子,却俨然一副仆人的打扮,除了他之外,周围还有数双目光,朝他这边看来。
张蕴之一颗心便提了起来,来之前,顾长留便跟他们说了,有些大户人家好榜下捉婿,所以他们若是真的考中了,那千万要小心。
再加上有了这一次在赶考路上,差点被人强迫娶妻的事情,张蕴之对这事更警惕的很,只连忙往顾长留他们那边靠了靠,面上露出一副懊恼的神色来,“我看错名字了,我没中。”
“这样啊。”听到张蕴之的话,来人微微点头,脸上笑容未变,“榜文还未张贴完呢,公子定能金榜题名。”
说罢,却又是朝别处去了,眼睛尤且在人群中搜寻着,看看有没有俊俏多才的少年郎。
“好险。”张蕴之见状,哪里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再也不敢大喊了,只压低了声音,同顾长留等人说道:“顾兄,我这次考上了,虽然是最后一名,但是也考中了!”
他神色兴奋不已,“多亏了顾兄教给我的好方法。”
“你别瞎说。”顾长留听到这话,连忙呵斥道。
“哎呀,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有什么不能说的?”张蕴之却是不以为然,“分析历届的试卷,又不是什么遭天谴的事情,我考试的时候,可没作弊。”
“蕴之,我希望你能记住,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顾长留告诫道:“这虽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在有心人看来,却也是可以拿来做文章的。
你既然考上了贡士,那以后,肯定就是能做官的,官场如战场,咱们切不可行差踏错一步啊。”
“我知道了。”见到顾长留语气严厉,张蕴之连忙说道:“我以后再也不提起这事了,我谁都不说,好了吧。”
再三告诫张蕴之后,紧接着,第二张杏榜也贴了出来,这一次,杏榜上面,赫然有于文彦跟李玉璋的名字。
这两人也同样是欢喜不已,纷纷同顾长留道谢。
顾长留照样是告诫了他们一番,让他们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些事,两人也都应了。
最后一张杏榜尚未贴出来,但是顾长留心中却是有些忐忑不安,一旁于文彦见他面带忧虑,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不中,安慰道:“顾兄,以你才华肯定能中的。”
顾长留微笑着应了声,但他却不是担心这个,他只是怕他们四人都中了,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引发出麻烦。
毕竟,这次乡试,一共也就取了一百二十八人,没由来的,他们四人全中了吧?
虽然他知道,这是他们的才华,但是别人或许会有别的想法。
“最后一张榜文出来了!”
张蕴之并不知道顾长留的担忧,他依旧是留意着杏榜,没多时,官差出来贴了最后一张榜文,这一张榜文上,顾长留榜上有名。
“啊,顾兄,顾兄,你快看,你是本届会元!”
随着他这声音一出来,无数的目光朝这边看来,紧接着,就见到一些人带着家丁往他们这边赶来。
“他在那,别让他跑了,他就是我们小姐的乘龙快婿!”
这声音还未喊出,顾长留已经眼疾手快地拉着身旁的于文彦跟张蕴之往外跑了,幸好他平日里没有疏于锻炼,再加上看榜的人多,总算是从人群中挤出来了。
不过经过这般一跑动,他是发髻散乱,形象不佳,倒是再无人留意他了。
“蕴之,我不是跟你说好了,让你别乱嚷嚷嘛。”
顾长留不由得有些责备他,“榜上捉婿历来就是老传统了,你们家中尚未娶妻的倒是还好,让我可怎么办?”
“我也没想到他们那么疯狂啊。”
张蕴之整理了一下额角的鬓发,朝人群里面张望着,“更何况,又不止我一个人喊,我刚刚看到好几个人,因为太过激动,已经被抬走了。”
“抬走了?”一旁的于文彦一愣。
“是抢走了吧?”顾长留说道。
“还得多亏顾兄身手敏捷,不然我怕也是难遭劫难了。”于文彦说了句。
“咦,李兄呢?”这时候,张蕴之突然问了一句,众人这才发现,李玉璋竟然不见了!
“李兄不会是被人给抢走了吧?”
“再等等看。”
三人一直等到人群散去,也没等到李玉璋,只能悻悻地回到了客栈。
“李兄这会儿,不会已经当上新郎官了吧?”张蕴之用手杵着胳膊,叹息一声。
“这谁知道。”于文彦兀自喝着酒水,“反正李兄也没有娶妻,如今既是杏榜题名,又是洞房花烛,人生两大乐事,全被他给占齐了,咱们就别替他操心了。”
榜下捉婿,跟之前遇到的那伙乡下人抢亲却又是不同,榜下捉婿是为了结亲,可不是为了结仇,所以,那些女子定然也是容貌昳丽、知书达理之辈,家中也是颇有余财或小有权势,如此方能成就一段佳话。
顾长留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几人商议之后,便去睡下了。
一连两日,李玉璋都不见踪影,顾长留三人虽然心中担忧,但还是得打起精神,参加接下来的殿试。
……
殿试就在杏榜张贴后的第三天,在皇极殿举行。
其实,参加了会试,考中贡士的人,成为进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之所以还要进行殿试,不过是走一个流程罢了。
皇权天定,皇上要赐下权利给予诸位贡士,自然是要经过他的问策考较了。
一般来说,除非是有特殊情况,否则,本届的会元,一般都会被点为状元。
三月十八,黄道吉日,正式举行殿试。
一般来说,殿试都是在三月初一举行的,但是由于今天的天气格外寒冷,所以会试推迟了半个月,因而殿试便也推迟了半个月。
到了这一天,一大早,顾长留等人就在皇城外等候了,很快便有礼官前来,核对了他们的姓名之后,这才领着进入了大殿。
穿过了长长的甬道,气势磅礴的大殿,便在他面前展开来。
在另一个时空,他也曾经去过故宫,但那是经过维护后的故宫,那已经成为了旅游景点的故宫,远远不如这真正的皇家宫殿来得威严肃穆。
在故宫旅游的时候,身边的一切都是闹腾的,游客们对这故宫的一切指指点点,他们随意的评价,自由自在的拍照,或是赞美,或是叹息。
然而,眼前这个威严肃穆的宫殿,因为有了主人,所以显得格外威严,它是肃穆的,容不得半点喧哗。
走过甬道,身旁经过的太监宫女们是肃静的,身后,顾长留等人但凡发出了一丝赞叹,或者交头接耳,发出一丝声音来,便会有礼官站出来,喝止他们,示意他们注意言行。
到了皇极殿前,更是有身穿官服的鸿胪寺官员,同他们训话,跟他们讲解一些注意事项。
如此一来,这些新晋贡士们,更是规规矩矩,如同标枪一般,在皇极殿前站定了。
说是如同标枪倒也不完全对,虽然他们站得笔直,但是他们的头颅,却必须低垂下来,以表示对皇家的尊敬。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便有文武百官,身着繁复的官服,鱼贯而入,踏入大殿之中,紧接着,又有鸿胪寺的官员,高声请皇帝升殿的声音,一时之间,鞭炮齐鸣,顾长留虽然站在皇极殿外,却能够听到百官行礼叩头,高呼万岁的声音。
这声音齐整、悠长,伴随着鞭炮声,仿佛真的直达天庭,为天神所知了。
又等了许久,顾长留终于看到有官员举着举着策题,高昂着头颅,目不斜视,拾阶而下。
这时候,在鸿胪寺礼官们的带领下,顾长留同其他贡士们,一齐朝前方案几香炉,行叩头大礼。
三拜,三叩头中,这一整个仪式,总算是结束了。
外面,又响起了鞭炮声,似乎是在为他们庆贺,又似乎,是在宣告皇家的威严。
礼毕,百官们鱼贯而出,而顾长留等人,则被人引领着到了考场就位。
在整个盛大的仪式中,顾长留一板一眼的行礼,却压根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了。
三月十八,风和日丽,所以皇帝并未开恩,让他们进入两侧庑殿中,而是让他们直接露天答卷。
礼官们将试卷一一分发,顾长留等人必须叩头受卷,之后,礼官们退去,有鸿胪寺的官员,高声念道:“开卷~”
这时候,贡士们才一起翻开试卷,动作整齐划一,就连顾长留都感到奇怪,明明他们并未经过演练,何以动作如此齐整?
或许,皇家自有威严吧,才让人一言一行,不由得谨慎起来。
殿试一直到日落才结束,待礼官们敲响玉磬后,贡士们不得再答题,而应该收卷,起身,恭敬地将试卷送到东角门受卷官员处,然后再一起离开。
这一整天下来,等回到客栈,顾长留早已忘记自己做了些什么,又答了些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大抵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阵仗吧。
回到客栈没多久,顾长留等人居住的小院门被人敲响了,仆人过去开门一看,竟然是李玉璋。
“李兄,你没事真的太好了。”见到李玉璋,张蕴之先是一愣,紧接着,赶紧迎了过去。
李玉璋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并不搭理他。
“恭喜李兄,得遇佳妻。”顾长留则是走过去,朝他行了个礼。
听到这话,李玉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得遇佳妻,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来的?若不是你,爷也不至于被人给……请去了。”
“李兄,你若是怪我,那我可就太冤枉了,你该怪蕴之才是,这一切都是他的错。”顾长留果断甩锅。
“李兄,我觉得你不应该怪我,而应该感谢我才是。”
张蕴之却是笑嘻嘻的说道:“我看李兄你面色红润,想必这三天,定然是得遇神女,受之教化。”
“蕴之所言极是,李兄分明是乐在其中。”于文彦也在一旁说道。
李玉璋一甩袖子,到一旁坐下,还是面带愠怒,“你们倒好,这个时候还说风凉话,嘲笑与我,我好端端的一个读书人,没经爹娘同意,擅自娶妻,这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莫听穿林打叶声,旁人之言,何足挂齿,只要李兄自己不觉得委屈了便好。”顾长留也说了句。
“哎,委不委屈的,又能如何。”
李玉璋微微一叹,但是想起前日里的新娘来,面上倒是浮现一丝温柔来,脸色也慢慢红了。
见此场景,顾长留等人不由得笑了起来,大家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决定还是不嘲笑他了。
“李兄,是哪家的姑娘啊?这三天,都不肯放你出来。”张蕴之见李玉璋面色缓和,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工部张所正嫡女。”李玉璋答道。
“那也很不错了,工部啊,那可是大官。”张蕴之说着又问,“对了,工部所正,那是个几品官?”
“七品官罢了,而且还是管得费力不讨好的衙门,专门待人受过的,否则,又怎么会费这么大劲,找上我。”
说到这里,李玉璋微微一叹,想他也是一表人才之辈,还想着能在琼林宴上,得公主青睐,那才是成就一段佳话呢。
可如今,一切全毁了,没盼头咯。
顾长留见到李玉璋神情有些沮丧,很想要安慰他一句:李兄,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指不定你以后还做不了七品官呢。
但到底是,这话他没说出口,怕被打,只正色道:“李兄,你之才学,何须岳家来彰显?没有外力依靠,日后青云直上,更能证明你的才能。”
“呈顾兄吉言了。”
李玉璋到底还是年轻,心中尚有热血,被顾长留这么一说,很快又振作了起来。
也是了,他苦读多年,见天下乱状,百姓苦楚,心中早有一番抱负,何须依靠裙带关系?他相信凭借他自己,也能青云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