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看见邬倾之后, 景良途因为紧张,脸上的悲伤暂停了一瞬。
还是柳音伸手在他的手臂上掐了一下才让他回过神来,重回那种悲痛欲绝的状态。
邬倾原本在房间里安静的看书, 听到吵闹声才从房间里出来。
他一出来,就看见有一群人围在门口,邬倾原本觉得心烦,正想将他们驱散, 就看见处于事件中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夏塔。
看得更清楚一点时, 他看见了这个人苍白的皮肤上是满脸的泪痕。
邬倾愣住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夏塔哭了的样子。
看惯了他平时笑眯眯地样子,或者对于各种事情都游刃有余的样子,所以看见他眼尾泛红, 眼睫上沾着泪珠, 神色凄惶,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时,邬倾愣住了。
这一刻的他看起来有一股与往日不符的脆弱,看起来痛苦至极,仿佛最珍惜的东西在他面前碎裂了一般。
但是事实似乎也确实正是如此。
当他靠的更近时, 他就看见夏塔用不敢相信的语气道:“不可能, 你一定是在骗我,娜娜一定还好好的对不对。”
柳音的眼中露出遗憾:“夏塔,节哀,我没有必要骗你,玲娜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也不想看着她这样。”
景良途退后了一步, 指尖忍不住地发颤, 好像正忍受着什么极其难耐的情绪。
听到这样的对话, 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邬倾听到自己的胸膛里传来残忍的心声。
也就是说,夏塔喜欢的那个人,她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了。
再也没有人会同他争抢这个人了。
虽然知道这个想法很病态,但是邬倾在当时心里确实愉悦的,就好像是有什么沉重的石头从他身上移开,曾经被那块石头压的喘不过气的他呼吸到了这些天来第一缕新鲜空气。
但是这种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看见夏塔现在痛苦到浑身痉挛,嗓音发哑,眼眶通红,整个人就仿佛是看见了世界末日一般无助。
那人转过头来,眼眶发红的看着邬倾,整个人看起来脆弱的就像是刚刚从池塘里挣扎出来的落水狗一般,似在等人垂怜。
“少爷对不起,我失态了。”
看着这样脆弱无比的夏塔,那一瞬间,邬倾想要将他抱在怀里,好好地哄一哄。
看着这一主一仆,柳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装裱精致的照片递到景良途的手中,一脸哀伤的对他解释道:“这是她留给你的东西,这张照片是她在生日宴会上拍的,她说要好好记录自己的每一个重要瞬间分享给你看,这天她穿上了自己最爱的裙子”
景良途拿过那个照片仔细一看,好家伙,这不就是柳音照着他发过去的照片化了个妆,再ps了一下身材脸型之类的地方,最终合成而作的照片吗?
虽然景良途能看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张照片在应对外人的时候已经完全足够了。
他表情差点破防,但是还是掐住自己的大腿忍住了。
他嗓音无比哀痛道:“谢谢你把这个东西交给我,它对我真的很重要。”
景良途的手指抚摸在相框的玻璃上,目光怜爱而悲痛,最终将他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从这个角度,邬倾只能看到景良途颤抖的肩膀。
大抵是第一次从这个人身上看到悲痛欲绝的样子,邬倾的心脏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当然体会不到那种感同身受的感觉,他只是不想看到这个人哭。
邬倾伸手想要触碰他的手掌,但是景良途却缩回了手躲开了他。
虽然柳音给出的照片几乎天衣无缝,但是景良途这个人十分迷信主角光环,总觉得这玩意一旦被主角看见了,那可就真不好说了。
万一主角恰好是显微镜男孩呢!
看着邬倾停顿在那里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时,景良途感觉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他顿了顿道:“少爷,对不起,我想先一个人静一静,可以暂时请个假吗?”
邬倾没有想到夏塔会躲开自己,但是看着他可怜的目光和挂着泪珠的眼睫,他也确实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收回了手,指节默默攥紧,闭上眼睛,嗓音平淡道:“可以。”
得了他的许可,景良途转身对柳音道:“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不方便,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说吧。”
柳音也是眼泪婆娑道:“好的。”
当两个人从邬倾的眼皮子底下消失时,邬倾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眼眸黑得像墨一般,看得让人心慌。
柳音对景良途口述了剧本。
大抵就是要他装出一种既悲痛欲绝又故作坚强,既云淡风轻又要在夜晚的时候发出脆弱的哭声,既言行清醒,保持平时的执行力和管理能力,又要偶尔露出恍惚不安的样子,以此来达到一个让所有人都相信的这么一个大动作。
景良途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出声询问道:“请问这是什么五彩斑斓的黑?”
柳音一拍桌子,目光严肃道:“什么话,这是什么话,你被组织训练了这么多年难道连这样基本的演技都没
有吗?”
景良途长叹一声:“音姐,我觉得咱们组织不往演艺圈发展实在是太可惜了。”
柳音一撩头发道:“少打岔。”
景良途已经大概明白了柳音的意思:“你放心,我会好好演,让他们都相信的。”
柳音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很有悟性,我一直很看好你。等这次任务结束了,想不想回来跟姐姐一起学本事?”
她看着夏塔漂亮的眼睛,忍不住抬手勾起了他的下巴,笑道:“你这样的脸,不好好使用可就太浪费了。”
景良途:“”
他大概知道她说的本事到底是什么了。
他学着夏塔在组织里的行为方式,伸手抓住了柳音的手腕,顺势将她的手心覆在了自己的脸上,歪着脑袋笑道:“音姐若是喜欢,多摸摸就好了,哪里用得着那么累?”
柳音的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红色,她快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目光有些慌乱的看向窗外。
景良途笑了,但其实心里也慌得一批。
系统解释道:【夏塔擅长察言观色,已经摸清了组织里每一人的脾性,柳音就属于那种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性感的,但是你如果真顺着她的话做,反倒会让她不知如何招架的人。】
景良途:【夏塔这个人真的比我想象的还厉害啊。】
系统点头表示同意。
当天晚上,景良途就开始想办法去诠释那种五彩斑斓的黑了。
具体怎么做他其实心里也没数,所以他现在很紧张,也很焦虑。
因为他魂不守舍的,公爵就放了他两天的假,同时拍着他的肩膀对他道:“宅邸里的工作很繁忙,你知道我不能给你太多的时间。”
意思就是如果他不能快点调整过来的话,他可能就要换一个管家了。
不得不说,真的是感情和事业上的双重危机啊。
在公爵对景良途说这些话的时候,邬权正站在公爵的旁边,轻咳了一声,大概是想提醒一下自己的父亲,说话不要太重。
只是公爵是不会照顾到一个管家的心情的。
回到房间时,景良途的眼睛便一直盯在柳音给他的那张照片上,仿佛能把它盯出花来。
就在他看的入神时,他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景良途猝不及防,浑身一激灵,手上的相框重重砸在地上,相框上的玻璃碎了一地。
景良途本能的俯下身去捡,但是手指却被锋利的玻璃碎片给割出了一道口子,血珠子顺着白皙的皮肤滑了下来,滴落在了地上。
这一幕来的太意外,景良途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一地的玻璃碎渣,还有他留下的血迹。
最糟糕的是,他的血滴在了那张照片上,模糊了他“爱妻”的面孔。
“它碎了。”
景良途赶紧拨开那些玻璃碎渣,拿起他“爱妻”留下的照片,试图将上面的血迹清理干净。
但是被手指一抹,那血迹反倒被晕开,在照片上留下了更加不堪的红色印记。
景良途:“”
这个状况发生的太突然,景良途已经完全愣住了。
“手怎么样,快拿过来给我看看。”
一阵急促的声音将他唤醒,他才意识到刚刚进来的人竟是邬倾。
“少爷啊,我没事,小伤而已。”
景良途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演出了那种既悲痛欲绝又故作坚强的感觉,展现出了五彩斑斓的黑的演技。
邬倾目光严肃的看着他,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放心下来多少,语气带着恳求和命令:“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景良途心想:虽然现在说是这么说,但是将来估计最想将我给鲨了的人是你。
但是表面上,景良途眼睫轻颤:“好的,少爷,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因为我的事情影响到工作的。”
邬倾的声音微怒道:“我在意的不是你会不会影响工作,我担心的人是你!”
景良途表情微愣,随即又露出淡淡的笑容:“少爷这么说,我很开心。”
邬倾抬起景良途的手自己检查了一番,发现那道口子割的很深,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我去帮你处理一下。”
景良途有点意外:“少爷还会这个?”
邬倾却已经熟门熟路的从家里找到了医药箱,又让景良途乖乖坐在床上,自己拿棉签和消毒水帮他处理伤口。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景良途觉得这一幕莫名有些温馨。
他想起了什么,对着邬倾问道:“少爷,如果你哪一天我的腿坏了,不能走路了,你会怎么办?”
景良途想起了以前自己闪到老腰,生活难以自理的时候,白逸是怎样既嫌弃,又小心的照顾他的。
景良途的目光闪烁着:“你会觉得我没用了,想将我丢掉吗?”
邬倾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语气不知是认真还是玩笑:“如果那样的话,我会很开心。”
景良途有些意外:“为什么?”
邬倾抬起眼眸看着他:“因为行动受限
的话,你就再也跑不掉了。”
从邬倾的这句话里,景良途莫名感觉到了一种很强烈的执念。
深知这个话题不能再深入下去,否则可能会一不小心往一个很危险的方向飞奔而去,景良途转过头来,重新盯着那一地的狼藉。
邬倾这个年纪,语气就已经很霸道了:“时间可以让人遗忘一切,只需要再过一段时间,这件事带给你的伤痛便不会那么深了。”
“至于这段艰难的时光,我会陪着你。”
看着邬倾认真的神色,景良途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大概主角也就现在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了。
等他们反目成仇的时候
嘶。
景良途简直不敢细想。
但是,起码现在他可以恭恭敬敬的说上一句:“谢谢少爷,这个家有您的存在,真的是我最大的幸运。”
在景良途看不见的地方,邬倾的能力正在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提升。
与此同时,他的身高也长了不少。
这样的成长速度,有些时候别人都要觉得他是不是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病秧子了。
不过人的固有认知还是很顽固的,甚至有些时候,心理阴暗的路人还在私下里议论这是不是少爷最后的回光返照。
景良途看着邬倾的成长,知道有什么事情正在他身上发生。
主角嘛,龙傲天血统马上就要觉醒了。
而景良途除了每天尽心尽力的工作之外,就是时不时地从窗户那里看看外面灰蒙蒙的天,颇有一种人鬼情未了,天下最远的距离莫过于生与死的情怀。
伤心是伤心,但是他的每一样工作的完成的格外出色,没有因为这种情绪而出过一点差错,外加邬权和邬倾两个人的求情,公爵索性也就让景良途继续留下来工作了。
至于为什么不影响工作,完全是因为他根本一点都不难过。
唯一担心的,是担心有朝一日这个谎言会不会被戳破。
只是该做的面子工程还是得做。
晚上,关灯,四周凄凉。
该思妻了。
景良途:“系统,实不相瞒我哭不出来。”
系统:“没事,我给你准备了一百部爱情悲剧题材电影。”
景良途:“”
谢谢你,栓q。
看着泰坦尼克号慢慢沉了下去,景良途表示自己快哭瞎了。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呜呜呜。”
系统同样泪目:“是啊,呜呜呜。”
景良途:“你的泪点为什么这么低啊呜呜呜。”
系统:“你的也很低啊,呜呜呜。”
景良途:“呜呜呜,你不懂,我的爱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在下也想尝尝爱情的苦。”
系统哭的也惨:“呜呜呜,你不懂,我想当年爱上了一串高冷无比的代码,当时我还是个纯情的系统,那时候它还愿意叫我小可爱,但是跟着宿主们任务做多了,我变成了一个变态的系统,这导致它现在认不出我的代码了,呜呜呜。”
景良途:“原来你知道你变态啊。”
一人一系统哭的忘我。
晚上起来,路过景良途房间的邬倾正想知道他睡了没有,就听见从他的房间里传来了轻轻的啜泣声。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久久地站在了景良途的门前,眼眸深邃,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