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旧木新栽
江随遇看着烟雾缭绕的会议室，眉头都没皱一下，推门进去，办公室里原本吵闹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为首的运营经理看清站在门口的人后，吓得咳嗽起来，站起身就往门口走。
江随遇看着迎面而来，呛得脸色通红的中年男人，脚步往一边挪开半步，不等男人开口，冷冷说了句：“带我去现场看看。”
说完转身走出去，留下一屋子懵逼的众人。
运营经理没想到江随遇会突然出现，现在现场混乱得很，按照汇报的内容，此刻应该施工方都退厂了，然而现实是，前期上家施工单位使用劣质建材导致二期厂房有严重问题，没办法只能另外投标找了新的施工单位推掉重建，此刻工程才到收尾阶段。
按照项目经理的设想，一期第一次试制产品时海市那边才会来大领导检查，那时候二期的问题也解决了，一举两得，然而他没想到刚汇报完工作没几天，江随遇亲自过来了，甚至没人提前知会他一声，这就是天要亡他。
运营经理惴惴不安地跟在江随遇后面往一期厂房走，路上不时遇上抽着烟谈笑风生的建筑工人，江随遇此刻的脸色他看不见，但是自己身边周瑞的脸色他看得倒是清楚，已经青得厉害了。
三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来到一期工厂，一期工厂已经完工，里面只有零星几个保洁在打扫卫生，还有几台设备在安装，设备有几台是从海市运过来的，也是之前在海市的供应商负责安装。
江随遇看这几台设备，有两台已经在海市报备过要报废，不知道什么原因还会出现在新工厂。
江随遇把运营经理叫来，运营经理一看就知道江随遇的意思，面露难色：“这个问题我已经和海市那边的设备部门沟通过好几次了，但是给我的答复是，上面觉得只要还能用就运过来继续用，等到真的停机了再申请购新机器。”
江随遇冷笑一声，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气笑的：“上面是指谁？”
运营经理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名字。
江随遇看着他敛了笑，今天第一次冷脸，面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神冷的厉害，把人叫到一边，双手插进裤兜里看着他：“我把新工厂的事交给你，那这儿搬迁时候的事就是你说了算，进入报废期的设备来回搬，作用到底是什么你心知肚明，如果你做不了搬迁的事，那你现在告诉我，明天我就找人来替你。”
江随遇个子高，此时双手插兜居高临下，运营经理额角都开始渗汗，他懂江随遇的意思，但是老牌企业内部关系就是这样盘根错节，谁也不愿意做执刀的恶人，所以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中庸，然而看江随遇的态度和手腕，注定自己不能中立，润达姓什么大家心知肚明，自己的路该怎么选也似乎没什么好犹豫。
运营经理抬头看着江随遇，点了点头，说了句：“我明白。”
江随遇抬手拍拍他肩膀，脸色比刚才好了些：“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怎么做事我不管，但是，下次我再来这儿的时候，如果还是这样，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运营经理叫蒋志同，是徐远山花了重金从其他企业挖来的，江随遇知道他的能力，但是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人总是会有惰性，新来一处地方也会畏首畏尾想要寻求中庸之道，然而如果只是为了中庸，江随遇何必花钱请人来，不是自己的兵刃永远不会趁手。
江随遇垂眸看着鬓角已有白发的中年男人，眉头微皱，转头看向远处不停忙碌的设备安装工，肃声道：“太多人说重工实业气数将尽，然而真的是实业气数将尽吗？不是，是故步自封的人让实业断了气数。
樟木能活千年，然而真正活过百年的又有多少，没有新鲜的土壤和养料，再庞大的樟木倾倒也是一瞬间的事儿。
移栽不易，但是百年樟木自身早就储备了充足的养分，熬过新鲜土壤带来的不适，那就是它的新生。”
蒋志同在实业沉浮几十年，见过太多心浮气躁的年轻掌权者，这是第一次这样直视面前的年轻人，剑眉星目，说话时声音沉稳有力，一双眼睛也比别人坚定透亮。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错了，错的离谱，不过好在现在回头也不算太晚。
润达实力雄厚，有深厚积淀，然而旧物革新才能创造更多价值，“老人”可以念旧，但是不能永远念旧，只有注入新鲜的血液才能激发更大的能量，或许自己可以跟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做那个不念旧的“老人”。
蒋志同看着江随遇，好半晌才开口：“我知道了，很期待和您下一次的见面，让您看到不一样的润达。”
江随遇轻笑，握了握蒋志同伸过来的手：“我很期待。”
巡厂一圈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多，蒋志同让江随遇留下来吃午餐，江随遇没答应，下午还要赶飞机去海市，等下次再说。
蒋志同把两人送到停车场，看了一眼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色宾利，仿佛一会儿时间就落了不少灰，心里愈发羞愧，说道：“等您下次过来，看到的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地方。”
江随遇撑着车门环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车门边的蒋志同身上，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直接上了车。
周瑞也简单打声招呼坐进驾驶座，开车出发。
再经过门卫的时候，大爷依旧看也不看来人，低头看手机，周瑞有些不明白江随遇的用意，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结果正对上江随遇的目光，只听江随遇说道：“有事说。”
周瑞飞速收回视线，直视前方，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这要是在北城，您一定早就把人开了，这儿从来了之后，我觉得每一个人都在精准踩在您雷点上”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是江随遇知道他的意思，忍不住轻笑，周瑞学业结束后来的公司，远帆算是他的第一份工作，不像徐远山跟着江随遇很多年，周瑞做他助理不过两三年时间，自认作为助理对江随遇还是比较了解，但是今天看来还是有很多看不明白的地方。
江随遇看向窗外，这里属于近郊，虽然道路偶有不平，但是景色倒算是好的，右手指腹轻轻摩挲两下才不急不缓道：“有的时候结果比过程重要，当我只是想要一个结果的时候，过程什么样对我来说就不会显得那么重要。
对于这儿，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新工厂，而每个人擅长的工作方式不一样，把娱乐公司那一套管理经验放进实业工厂就是笑话。
很显然，蒋志同的行事风格更适合做这些，对的人放在对的位置，那就只需要管好人，至于其他的，他做好了就行。”
周瑞通过后视镜看着望向窗外的江随遇的侧脸，深吸一口气，内心感慨自家老板这种脑子很好长得又帅又会挣钱的富n代属实罕见，难怪徐远山总是说，多跟着江总跑一跑就能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不离开远帆和润达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