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都是赶路的人
其实，大隋军队撤得如此迅疾和彻底，让高句丽人根本反应不过来，还得感谢杨玄感。
为啥？
因为这些带兵的将帅们，老子老娘、妻子儿女、财产富贵、亲戚关系等等，可全在洛阳城中！
赶得慢了？
还会不会被叛军们祸祸了？！
“杨素，杨玄感，我草你祖宗！”
将领们一边挥鞭催促胯下的骏马，一边在心中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随着杨玄感的部队，解除了对东都的围困，大兴城的空气越来越紧张。
所有的信息变得不再通畅，但所有人明白，杨玄感的下一个目标，肯定会是大兴城。
大兴城的城防，形势相对比较严峻。
因为卫玄老爷子，前往支援洛阳的时候，就带走了五万驻城精兵。
现在在大兴城中，满打满算，也就八万多人。
其中太子六率三万人，其他的是城防、宫卫。
至于守卫函谷关的大军，一个子儿也不敢动。
区区八万人，看似很多，但要守住天下第二大的大兴城，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杨侑现在有些后悔派老将军卫玄出兵支援东都了，或者即使要出去，也不要带那么多精锐出去，可现在将这些迟了！
现在能做的，就是将这城中八万人用好，另外，依照阿布的计策，紧急征诏大兴城中各府衙役，统一由东宫调派。
而城中无论中外老幼，临时高价雇佣有武艺者，编入机动部队，由内外候直接掌控。
此外，最重要的是，请杨侑发诏，将三原县县令李靖借调入大兴城，参谋军机。
至于，三原县及周边的县的老百姓，坚壁清野，强制动员入城，待杨玄感叛军覆灭，再行抚慰返家。
一时之间，大兴城周边之地，鸡飞狗跳，空气异常紧张。
那些平素非常跋扈、作恶乡里的恶霸流氓，勾结一些与杨玄感有瓜葛的权贵子弟，想趁机闹事作乱。
却全部早就准备好的内候官和左右武侯率的军兵们，砍的砍，抓的抓，扫荡得一干二净。
搞笑的是，经过这么一整，大兴城及周边所属郡县，竟然一下子变得安宁不少。
老百姓直呼，代王圣明！
是啊，老鼠、苍蝇、蚊子，一下子被扫荡干净之后，这空气自然就清净起来。
杨侑在阿布的攒动下，还做了一件让他以后津津乐道的事情。
那就是下旨开放大兴城辖区内的义仓和部分官仓，赈济周边的百姓；同时，让各城放开寺院、道观、军营……等闲旷之所，让其暂时安身。
如此，让这些因躲避战祸的老百姓不至于在坚壁清野的政策之下，流离失所，饿毙于途。
最奇异的是，所有入城躲灾的老百姓，都接到一个消息。
在城中，只要加入官府的战时义工，干些力所能及的粗活，便得酬劳。
这些活，有搬运城防物资、救护死难伤者、修补毁坏城墙、清理城中污物垃圾、城中巡视防奸、防火防盗防突发等。
只要入城躲战的乡民参与，就可以当日收工之后获得比较丰厚食物、钱币等。
以工代赈，是阿布给这种赈济方式起的名字。
政府策划一些大小工程项目，受赈济的老百姓可以通过参加工程建设，获得劳务报酬。
以此，取代以往直接发放救济的方式，鼓励人变得勤劳，防止好多人懒散生事。
七十二岁的卫玄，也有些后悔不已。
他带出来的五万大军，现在也折损得差不多了。
更他让焦虑的是，现在杨玄感的叛军在解除了东都之围后，又拔师西进，冲向了关中腹地的大兴城。
大兴城中的驻军，本来就不足，自己又带出来五万精锐。
现在，以区区八万余众，在缺少战将的情况下，抵抗杨玄感的二十多万叛军，真是有点悬！
至于前往大兴城途中的两道关口，潼关和函谷关，能不能挡住杨玄感的叛军，他一点底也没有！
自从和杨贼交战数次、失败数次，卫玄对关内军将们的战斗力和忠诚性，都有了不小的怀疑。
特别是慈磵道、伊阙道、虎牢关等战略要地，莫名其妙地被叛军轻松拿下，更让他对那些守关的将军们没了一丝的信心。
虎牢关能拱手投降，那潼关、函谷关、河东城呢？
潼关守将，现在是巨鹿郡公贺娄子干的儿子思安县伯贺娄皎。
如果是他老子贺娄子干还活着，还是潼关的守将，那就是杨玄感有几百万大军，都无济于事！
但贺娄皎呢？
在杨玄感没造反之前，这些世家子弟之间的关系，可是好得蜜里调油。
而现在的汉时函谷关，虽然没有了秦朝时期函谷关那么重要，但它也仍然是扼守函谷道的重要门户。
函谷关守将，吐万春，是左屯卫大将军吐万绪的儿子。
河东城郡守，尧君素，系出名门，是广皇帝的潜邸旧人。
尧君素，这人是绝对没问题的。
但函谷关守将吐万春，和贺娄皎一样，都难说！
卫玄，发愁得头发一根根的掉，但有什么法子呢？
与他合兵一处的屈突通，只能对着这位老将军安慰道：
“大兴城城高险固，不是十天半月之间就能攻下，再说了，代王殿下身负监国之任，资有天佑！”
“我等只要紧急追剿杨玄感乱军，一定不会出了大问题！”
卫玄听了，只能默然哀叹。
西去大兴城，杨玄感的队伍必须经过三个重要的关城。
先是河东城，它是黄河南岸通往函谷道的楔子和门户，当然可以绕过他直接进入函谷道。
但是这样一来，就要防止随时被河东城的守军掏了后道。
呵呵，就像那位非洲草原上的掏肛圣手——鬣狗！
其次是函谷关，然后是潼关，最后直达大兴城。
按照李密的意思，大军悄悄而行就可以了，最好是趁着夜色渡河，绕开不好惹的河东城。
李子雄虽然没提啥反对意见，但是心中暗忖，那河东城守将尧君素，岂是无能之辈？
但既然杨玄感已经同意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杨玄纵带着前军，探好路线，平安过河，一路无事。
结果，当大队人马在浊水上度过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整天的喊杀之声。
果然如李子雄料想的那样，尧君素亲率三千骑兵，掏了杨玄感叛军的后腚。
落在浊河东岸的叛军们，毫无准备，一时之间被这股猛军的冲杀打击得哭爹叫娘。
尧君素，身先士卒，骁勇无比。
他带着自己的铁骑，利用战马的冲速，来回在还遗留在浊河东岸上的人叛军中，分割砍杀。
杀声震天，血气横飞，好一场突如其来的修罗场。
这时候，杨玄感的大队人马已经在到达河对岸，根本无法派兵驰援后军。
在浊河上面，来和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眼看河东城的兵马，将要跨上渡桥，杨玄感咬着牙关下令，砍断浮桥，断尾求生。
近万叛军和无数粮秣、装备，全部落入到官军手中。
杨玄感等，人人含泪。
但是，更远的地方，屈突通、卫玄、宇文述、来护儿等，正在火速赶来。
“尧君素，额日你先人板板！”
“背后阴人，算什么好看！”
“尧君素，你等着，等爷回头好好收拾你！”
……
怒骂声隔着浊河，远远地传入到横刀立马、站在河东岸边的尧君素耳朵里。
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万分遗憾地叹了口气。
“兵太少了，否在吾将拦住叛贼，让他们好好认识一下我尧某人的横刀利刃！”
“顾不得了，走吧！”
满含泪水的杨玄感，下令快速西进。
有好多将领表示不服，想带兵打下河东城，却被李子雄臭骂一通。
“关中，大兴城，才是大家的目标！”
“得，大家兴。”
“失，身与名俱灭！”
……
清醒后的众人，再次上路。
但是为了防止尧君素再次掏肛，杨玄感令杨民行、王仲伯带着一万兵马，断后。
这支兵马，暂时驻扎在弘化郡边界地带，以防备尧君素再从后面偷袭。
待大军过了函谷道，再行徐徐撤退。
杨玄感率领主力，直奔关中。
在靠近弘农宫附近的宿营地，杨玄感再次问计李子雄和李密。
“关中空虚，卫玄把关中能战之军，调到洛阳和咱们死磕，现在卫玄被咱们打残扔在了身后！”
“此时，正是大兴城最为虚弱的时候，我等当火速入关，占据大兴城，号令天下，与广皇帝形成东西对立之局！”
李密进言道。
”法主所言甚是。我等当心无旁骛，尽快突破函谷道关口，进入关中称霸！”
“我有一策，望主公受之、听之。“
说完，不顾老迈，竟然向杨玄感行了三扣九拜的大礼。
杨玄感愕然，连忙起身想扶起李子雄。
却见李子雄长跪地上，肃容道：
”进入关中，需要号令关中诸雄，关陇之辈多是利益饕餮之辈。”
“为立天下之心，主公当早日亮明志向，赶快称帝，才好让投效之人有期盼之望，方能扩军招贤，立住跟脚！”
“什么？称帝？”
杨玄感做梦都没想到，李子雄给他的计策竟然是这个。
当皇帝，自己？
杨玄感思考过这个宏达的主题吗？
还真没有！
但现在，被李子雄一提，立马感觉一股蓬勃之力，从尾椎骨那儿升腾而起！
皇帝，谁不想当？
那可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
“哈哈哈……”
杨玄感激动得放声大笑，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但他的幸福的目光，扫过旁边的李密时，却发现他神色有异。
“法主，可有不妥？”
“主上，不可，万万不可！”
李密大声说道：
“陈胜欲称王，张耳劝反被冷落；曹操欲谋九锡，荀劝却被诛杀。“
”如今，我欲直言规劝，不怕落得耳、荀下场。主公，万万不可此时称帝！”
“何者？实力未显，应者寥寥；起兵以来，虽然屡胜，主上的雄心壮志却还未曾展示。”
“这也是目前郡级官员，无人响应之故！大兴城城高险固，各地援军也会越来越多。”
“此时，主公您应当全力作战，尽早平定关中，形成犄角争霸之局，大事可定也！”
“现在你急着称帝，却会让天下英豪小视。何者？大事不成，胸怀狭小是也！”
杨玄感一听，如醍醐灌顶。
称帝之事，就此作罢，李子雄恨矣！
”竖子，不足与谋也！“
其实，称帝不称帝，真不是个事！
两位谋主，只是各有成就大业的不同路径和主张而已，称帝的多了，成事的却总是少得那么可怜！
弘农华阴杨家的族人，一路做着向导，带领杨玄感的大军进入弘农郡境内。
不一会儿，斥候来报，好多乡老百姓带着牲畜酒水犒劳大军。
杨玄感非常感动，亲不亲不像人啊，这些人得见见。
在中军大帐中，几个杨姓乡绅被杨玄感接见。
杨家兄弟，已经好多年都没来过弘农祖地，自然是一个也不认识。
攀了半天的族谱，让杨玄感等人搞得糊里糊涂，只知道这几个人，自己都得称长辈。
杨玄感贵为礼部尚书，对自己杨家的家谱事宜按说应该是了解的。
可些年，自己跟着老爹杨素为大隋走南闯北、征战沙场，这类事情以往都是弟弟杨玄挺来搞。
可惜，玄挺弟弟被卫老贼的手下一箭给射死了，这里面的道道他自己也是一抹黑。
所以他和几个弟弟，只好好意相陪，说着罗圈吉祥话。
却听一个胡子老长、面目清矍的老爹说道：
“楚公啊，现今挥师西进，夺取关中，拯救黎民与水火之中，实乃我杨氏万年积德之举，望楚公早日成就霸业，登得大宝，定鼎乾坤，成就弘农杨氏之大造化！”
“而今，咱杨氏宗族已经倾全族之力，为大军献上粮秣资财，但毕竟杯水车薪。”
“只是我等为楚公献上一策，以尽乡亲绵薄之力！”
杨玄感一听，不由大为高兴，道：
“叔公但讲无妨，玄感愿闻其详！”
那老先生捋了捋胡子，咳嗽了几声，说道：
”咱们这地界，现在就弘农宫城是个好所在。当年文皇帝在此修建了弘农宫，说是消暑别宫所在，但其实已经空置多年。”
“其实咱们这周围人都知道，那宫中早就被广皇帝做了秘密大仓，里面这几年已经搬入了无数军械和粮草。”
“前几日，又有无数黑牌大马车昼夜驶入，虽然裹得严实，但也被咱家人摸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