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计划总有意外
“住口!”
“区区毛贼,就想翻天,且看我大军是如何扫清虫豸,还老百姓朗朗天坤!”
高大元毫不示弱。
“倒是你,却没有多少日子再看这明朗天下了!”
“好,老夫是个老不死,就看看你说的明朗天下!”
渊自由毫不胆怯,有恃无恐。
“哼,你就看好了!”
高大元大手一挥,便从一个王幢兵手中,拿过自己常用的雕花貊弓。
“走吧,随我一同在城头观战!“
说完,也不管渊自由愿不愿意,便在王幢军的护卫之下,向中里台方向走去。
其他大加和官员,不管心里怎样想,也只能战战兢兢地跟了上去。
渊自由,神思不明,却不再由两旁的军士搀扶,自顾自地稳稳跟在高大元身后。
两股势力的打斗,已经渐出分销。
杂牌武装,显然战力更为旺盛,竟然将中里台的清一色紫衣武士打得节节败退。
等众人走进看清,却是震惊异常。
那杂牌武装之中,是一位身穿白色铠甲,手持一把三尖两刃的陌刀的武将。
不是渊爱索吻是谁?
这小子,这么大胆,公然在衙署城中截囚,是造反?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朝渊自由和高大元望去!
这目光之中,颇为复杂。
有惊诧,有迟疑,有惶惑,有游移,有惊喜,有疯狂!
站在城头的王幢军,一时无法开弓射箭。
因为两拨人,挨得实在太近。
并且,已经将战团转移到中里台总盘大门之外。
站在墙头,已经超出了弓箭的有效射程。
而高宾他们,还得从城墙下跑下去,钻出静海门,再直逼中里台大门。
这时候,高宾率领的王幢军,才堪堪奔出静海门。
就在这时,衙署(中城)方向哗啦啦、乱哄哄地又窜出来两拨人。
定睛一看,跑在前边的,正是正阳门上的黄色制服的守军。
后边的人,是一帮黄色衣服和黑色衣服的杂牌军。同时,也终于有了骑军的身影。
败军,追军!
本来,内城和中城之中,是不得走马的。
但现在有了骑军出现,就意味着衙署城城门已然失守。
那是乱军!
哪来的这么多乱军?
城门失守是里应外合?
那外城呢?
警钟长鸣,战鼓隆咚,烟柱越来越多。
外城,已乱!
仔细看去,渊爱索吻率领的乱军,已然得手。
人群中裹挟的,不正是几架槛车?
想也不用想,那正是胡氏父子及一干倭人。
“渊自由,这就是你说的所谓忠良?您家的麒麟儿?”
“这分明都是乱臣贼子!”
“给我杀,一个不留,放箭!”
也不待渊自由有何话说,高大元便自己挽起雕花貊弓,搭箭抛射而去。
高大元是高句丽的王不假,但他的武功,并不弱。
还是王世子的时候,他就带着兵马,东征西杀,少不得冲锋陷阵。
再者,这大元异常臂力惊人。
他所使用的的雕花貊弓,都是高句丽貊弓中的十石精品。
连箭,都是精细打造的铁骨雁翎穿甲箭。
特别是自从有了儿子高俊,便精神大振,勤练不辍,平日里也很注意操练健身。
所以,这弓马之能并未曾丢掉。
很快,溃兵绕过中里台的那股乱军,与中里台正牌乱军合作一处。
而叛军两股合一,声势更壮。
已经开始有人,开始用带来的斧头劈砍槛车。
“呜——”
一个正挥动斧头的胖子,脑袋一歪,倒在了槛车的轱辘旁。
死了!
原来,正是高大元射出的惊天一箭建功。
顿时,围在胡海珊池槛车旁的几个斧头武士,被吓得连连后退。
一个身材矮小的家伙,心有不甘,冒死继续冲击槛车,挥斧就砍。
可没等他落下斧头,“噗”地一下,便见他额头上多了一个箭头。
他吭也没吭一声,就倒地不起。
两箭,两死!
胡海珊池的黑色槛车周围,立时一空。
十石弓,能不能连射数把?
能,也许要飞将军李广那样的神人。
高大元是厉害,但他还不是李广。
两箭,已经让他的手臂开始发酸颤抖起来。
估计,再放一箭,那箭可能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可是,仅仅就这致命的两箭,就足够了。
乱军的气势,顿时为止一滞。
中里台正牌军见此情景,精神一振,又开始死死的咬住这帮疯狂截槛车的乱军。
渊爱索吻心中大急,厉声喝道:
“不要恋战,推着槛车走!”
又有十几个敢死之士,不再参与厮杀,而是通力向槛车跑去。
这时候,一辆槛车终于被打开,是大池重八。
一帮身材粗壮矮小的家伙,七手八脚地将他从槛车中抬出。
但显然,大池重八的手和脚,已然被打断。
并且,他还被蒙着眼睛,带着桎梏,软绵绵地根本无法站立。
那帮人,索性将大池重八扛在肩上,立即就走。
另外几辆槛车,除了关着胡海珊池的那辆周围人还在犹豫,其他几辆已被乱军砍得木屑乱飞,摇摇欲坠。
就这么一会功夫,高宾带的终于援兵到了。
中里台的本班人马,士气大涨。
本来还有点颓势、差点崩溃的情形,突然大变。
“放箭!”
高宾说完,就拿出自己的貊弓,“嗖嗖嗖”射出一道连珠箭。
三个砍得正起劲的家伙,应声倒地。
紧接着,飞箭如雨,惨叫连连。
王幢军分作两部,一部就地施射,一部挥舞长刀、长矛、陌刀扑了上去。
渊爱索吻领导的这帮人,并非没有远射武器。
只是事起急促,双方的胶着也实在太过紧密,根本没足够的距离和机会去进行放箭阻拒的行动。
当然,这还有现场指挥布阵的经验问题。
如果是经年老将,必定会预先进行长短布置,既会有远距离阻拒,又会有近距离格杀。
这样,才能保证行动的进退从容。
只是,讲是这样讲,但实际实施上有点困难。
渊自由,有一整套从容的截囚撤腿计划。
先是由他在评议大会上发难,提出异议,从而拖住、打乱整个大会议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然后,渊爱索吻趁机偷偷溜出大章宫,来到中里台实施截囚计划。
无论内城(宫城)和中城(衙署城),戒备都是相当严格。
特别是在内城高墙上,时时都有王幢军和中里台的警戒哨兵。
而衙署城虽然会松一些,但那也是相对于内城而言。
实际上,这衙署城因为是高官密集、全国中枢所在之地,防卫警戒也很严密。
要按照严谨的排兵布阵方法,那就得寻找制高点和险要之地,这样才能埋伏射手达到突然阻拒的作用。
可在衙署城,特别是靠近中里台这个密探四布的地方,想提前找到这样的地方、且不被发现,实在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
并且,搞不好还会暴露行动,导致计划败露破产。
所以,留给渊爱索吻施展的空间,就只能是中里台本身了。
而且,这发动的时机也要非常讲究。
大牢,是不可能打进去的。
否则,也就太小看这个特务机构了。
不说牢房深入地下,就是那七道大门,也都必须有高大元的明旨、高俅的信符、高宾的手令才能一一打开。
所以,抢夺囚犯的时机,只能是在胡氏父子等人的槛车,顺利从大牢门洞里出来,才最为合适。
而且,也必须就在中里台到达斩将台的这段时间、这段距离。
然后,外城制造混乱,夺取城门。
自己得手之后,便可以扬长而去。
至于渊自由,这样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对卢,大可放心。
在事情彻底没见分晓之前,高大元还真不敢将他怎么样。
到时候,等自己全国布局的力量,集结王都城,来个“诛奸佞,清君侧”的逼宫大戏,便大事可成。
完美!
说实话,这计划虽看着漏洞百出,像开玩笑。
但是,在现在高句丽内外政治生态之下,却完全具有其可行性。
高句丽对外作战,那是相当的牛。
一城一战,几不可摧!
但是内部争战,依据历史记录,总是代表权贵和部族力量的大对卢,赢得的几率更大。
前一百年前,大对卢和部族大加相互勾结一起,那是想怎么玩高句丽王室就怎么玩。
那时候的国王,就是真正的傀儡。
渊自由的梦想,渊爱索吻的梦想,就是重回以前祖辈们掌控朝局的那个样子。
既然国王的位子可以换,大对卢的位子可以抢,为什么现在不可以重回历史的荣光?
大对卢的位子,可也是渊家从别人手里抢的!
本来,一切计划开展得非常顺利。
但,高俅中途离场,又意外赶到中里台。
这下,就热闹了。
高俅先是质问渊爱索吻为什么私自离场,又出现在中里台。
等发现总盘里多出许多陌生面孔之后,又大声呵斥,为啥出现了这些不明身份的人。
但渊爱索吻是什么人物?
他,是顺奴部正儿八经的部族世子,也是中里台三号人物。
虽然官阶比高俅低,但论势力、江湖地位,那可比一个朝臣的儿子高到不知道什么地步去了。
这一年,中里台是进行了大清洗,原来渊家的势力,也被清除了个干净。
但渊爱索吻的老爹渊大佐,毕竟在生前执掌了中里台二十多年;渊自由,那更是高句丽最大的官——三朝大对卢。
人的名,树的影。
不要说中里台的人,就是整个高句丽的臣民,都要对渊家人礼让三分,忌惮三分。
这,就是高句丽的政治生态。
所以,当渊爱索吻遭到高宾呵斥的时候,他根本不为所动。
并且,他也需要耗时间。
他在等待胡氏父子,被高大元提出牢门的那个时机。
否则,他早就暴起杀人了。
根本不会给高俅任何说话的机会!
只见渊爱索吻搪塞说道,这些人是自家的亲随。
一部分,是爷爷渊自由的护卫和车夫。
一部分人,是自己的,只是进来到总盘门房喝喝茶,休息一下而已。
自己之所以过来,就是觉得那诸加评议大会一点也没意思,所以出来透透气、遛遛号。
这么说,看似说得过去,但其实有着很多破绽。
但高俅也不能将他如何。
毕竟所谓溜号、让亲随在门房喝喝茶、休息一下,也不是以前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于是,高俅喝令这些陌生面孔之人,赶快出去。
中里台,不是茶馆。
渊爱索吻也不啰嗦。
便叫自己的人出了门,就在门口不远的大树下,乘凉歇息。
其实,他的这些随从,大多是乔装成杂役的倭奴国武士、胡氏家族的死士。
自家的随从,只是其中一少部分而已。
于是,这两个中里台的二把手、三把手,就在中里台的议事厅里,不尴不尬的对着干瞪眼。
自然,里面的警戒,也被高宾得以加强。
高大元的提人的命令,终于一声声下传。
不久之后,高大元的明旨、高宾的手令也到了。
渊爱索吻,却以方便为名,选择尿遁。
高逑以为这家伙死心了,便长出一口大气,跟着来使一起进入大牢提人犯。
不一会儿,高俅带着人犯的槛车,一辆辆走出牢门往中里台门口集结。
异变突生!
一名往日和高俅相熟的手下,凑近说有紧急命令送达。
高宾不疑有诈,便让他送过来。
那手下便将手里捧着一个小卷轴递了过来。
高逑便接过打开。
只是他的眼角突然扫见,这家伙的神色不对。
高俅也是间谍场混惯了的人,警觉性非常高。
只觉腹下一阵冷风袭来,暗叫不妙。
说时迟那时快,高俅一个硬生生地吸腹撅臀,手中的卷轴顺势直戳那家伙的面门。
一来一去之间,高宾只觉腹部一疼,使劲往后倒翻而起。
那家伙“哎呦”一声,正被戳中眼睛。
“当啷”一声,他丢掉手中匕首,捂着眼睛滚倒在地。
高俅稳住身形,用手一摸,却是一把殷红的鲜血。
“有人截囚!”
他撕心裂肺的大喝一声。
立即,中里台内便变了天色。
渊爱索吻,他的帮手可不仅仅是他带来的那些杂役,自然还有内应。
只见十几个早就串通好的紫衣军士,早就抽出钢刀,砍向往日里的兄弟。
惨叫声、呼喝声、兵戈相交的声音,如炸雷一样,立时在中里台的大门口响了起来。
恰在这时,门口也一阵呼喊。
只见一个高大的白甲骁将,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
那,不是渊爱索吻是谁?
“小孽种,竟然是你!”
“真是狗胆包天,竟敢造反截囚!”
高俅一刀砍死刚才偷袭自己的那家伙,然后接过旁边一个弟兄递过来的束腰,将伤口紧紧的扎住。
“高俅,你助纣为虐、残害忠良的奸贼!”
“我是替天行道,匡扶正义。”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兄弟们,为民除害,抢车救人!”
说完,渊爱索吻身先士卒,便挺着一柄陌刀,冲杀过来。
也不知这家伙怎么搞的,看着是一副文弱的身材,竟然将这巨型陌刀,使得轻描淡写。
“给我杀!”
“凡杀一个乱贼者,赏黄金一百,官升两级!”
“杀!”
高俅强忍剧痛,大声呼喝。
高俅浸淫官场多年,知道在这危难时刻,只有以升官发财刺激,才能调动人心。
于是,两帮人马,开始在中里台的门口,你死我活地对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