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投附之民
“什么?南室韦世子阿西丹来了?”
阿布正在军营里和苏有方、安土契克等人商议重影军冬季拉练的事情,胡图鲁走进议论事厅告诉他这个消息。
阿布示意众人休会。
于是,大家都鱼贯而出,各自忙碌去了。
“司徒正令可说了什么?”
阿布问胡图鲁。
“正令说,世子带来了一封他父亲的书信,说是要亲自交给老族长或您。”
“哦,他们来了多少人?怎么安置的?”
“来的人还真不少,大部分被拒在咱们的关防外边,据联络官报告,车马牛羊无数,单是人都有好几千!”
“这么多?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走,咱们去看看!”
阿布收拾一下,便穿好自己的棉大衣,走出厅外,和胡图鲁等人骑马赶向杨柳湖政务园。
自从建立比较完整的政务体系后,经过对原有粟末族议事厅的改造,修建完成了宽阔高大的一大片木头大房子。
这处政务功能的建筑群,大家都叫它政务园。
中枢省的办公点最为气派高大,整整占了好大一处院落。
前后三进,还带有一个很大的后花园。
阿布契郎走进中枢省的政事堂,见各位中枢省高官都在。
见礼完毕,稍微寒暄了片刻。
司徒友明给正中居坐的阿布契郎,述说了具体情况。
原来,这世子阿西丹,已经在粟末地边境滞留了一日。
他还想像以往那样,就像走亲戚,来一段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旅行。
可没想,到达现在的粟末地,发现人家已经扎紧了边境藩篱。
每一处关隘口,都有不少的精兵看守。
这阿西丹也没有粟末地的邀请函,更没有所谓的通关文牒,自然被改编后的重影边防军挡住。
经过一番折腾,阿西丹见没法全部带着亲众全部入关,只好退而求其次。
这不,只带了少量的亲卫和礼物,由边防联络官带领,进入到粟末地南部腹地杨柳湖。
可是到了一看,这粟末地不仅变化大,还有了一个部族小朝廷。
大屋作和阿布契郎还不能马上就见。
先得和礼部的官员交接,然后才又见到人家的行政正令司徒友明。
阿西丹,不是没来过粟末地,也不是不认识大屋作和阿布契郎。要不是还看见好多以前的熟人,他都要怀疑这粟末部的天已经变了。
可是,因为事情关系到机密,所以他面对陌生的司徒友明,显得支支吾吾。
他只是言道,想尽快见到大屋作或者阿西丹。
“正令,你们商议之后,感觉这南室韦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阿布见司徒先生讲完经过,便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最近我们收到的室韦方面的信息,大多是和高句丽贸易争端的事情。”
“另外,就是听说东突厥的都拔可汗即位之后,新近更换了室韦各部的吐屯,其他的便没有其他特别的信息。“
“吐屯,什么东西?”
阿布疑惑地问道。
见阿布不明白,司徒先生就解释道:
“这吐屯,是突厥汗国的五大官之一,下面的小官还有很多,所有官阶二十三等。”
“这吐屯,是世袭之职,也是突厥可汗派遣的重要地方高官。”
“在国内,可统领部落;在国外,则常驻于属国为监察之官,负责监督行政、军事和征收赋税。”
阿布听了,恍然大悟,脱口道:
“特派员!”
“特派员?”
见大家愕然,阿布便明白自己又说漏了嘴,忙解释道:
“我是说,相当于大隋派驻各地和属国的刺史了!”
“正是!”
司徒友明说道。
众人,也一连点头,露出赞许的表情
孺子可教啊!
这阿布,年纪不到十七岁,但悟性非常高。
这让几位出任粟末地高官的老头子们,非常欣慰。
到这个年纪,还到一个小族当官,这些人追求的,可不就是得遇明主、流芳于世?
司徒友明又接着说:
“这吐屯,多由阿史那氏家族成员充任,权力非常大。”
“不仅世袭罔替,而且还没有成员数量限限。”
“室韦人,皆以村长、分水人名之。而听说西域各国,多称之为都督。中原历朝,译之为土敦。“
“噢,原来如此,这吐屯,简直是太上皇!”
阿布又冒出一个迷惑之语。
不过,倒是没引起众人的关注。
话题,又转到南室韦世子南来的意图。
“这阿西丹,我倒是认识,是一个忠厚有礼的儒生,最喜欢中原的儒家经典。”
“这次他带这么多人来,可不像是找我来叙叙旧,讨论讨论经书、交流交流情义的。”
阿部分析道。
“是啊,”
周孝安接口道。
“我观此人,面带隐忧。而他的贴身护卫,多有惶惑不安的之色。其中几人,似乎也受了内伤!”
周孝安是军伍出身,最擅长察看对手的情绪和健康状态。
“哦,周副令确定吗?”
贾农惊奇地问道。
“这一点,我确定。”
“我还让狐带他们去礼宾馆歇息时,仔细观察过,的确是有问题。”
“那阿西丹到了住处,状态焦急彷徨多有自语,而几个疑似受伤者,确有血衣布带流出。”
周孝安肯定地答道。
“这样啊,这事情恐怕会有些棘手。”
“这样,我们得加强对室韦信息的关注,另外,咱们的重影一部,也得向那边靠一靠了。”
“这样吧,咱们就先见见此人,等拿到那封书信再说!”
阿布,立即做了一番部署。
周孝安、胡图鲁、狐三人,很快就出去了。
周孝安抓紧去兵部安排军队调动的事情,胡图鲁去找图交代灰影关于南室韦内情侦探的事情。
而狐,则是顺便安排搜影的人,进一步加强对室韦、东突厥日常信息情报的搜集。
他本人,主要是去礼宾馆将阿西丹请过来。
阿布契郎和司徒友明二人,移步迎宾堂。
不一会儿,只见狐领着一位温文尔雅、衣冠楚楚、相貌甚是英俊的青年人走进来。
后面,跟着一位相貌和蔼的老者。
“阿西丹兄,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阿布契郎一看见此人,便知道这就是南室韦的世子,阿西丹。
小时候一起玩耍的情景,很快就充满了脑海。
尽管四五年不见,阿布的身材面貌都有了不小的变化,但阿西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面前之人。
“阿布契郎,你可是越来越帅了,都长这么高了!”
两个人高兴地行了拥抱礼,然后两人彼此相互端详夸赞一番。
吹捧过后,便落座开聊。
“阿西丹兄,咱们可好久不见了,你是不是把兄弟我都忘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呵呵,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惬意。”
“我倒是看你的样子,是不是整日舞枪弄棒,像大屋作叔叔那样开疆拓土?”
阿西丹看着晒得有点黑阿布问道。
“什么开疆拓土,只是左支右挡,保家护族罢了。”
“那高句丽等,怎么会容我们坐大?”
阿布自嘲地回答。
“不是你们两家已经结了秦晋之好了?”
阿西丹显然也知道粟末部和高句丽互换契约、止息兵戈、宣告天下的事情。
“唉,还不得看人家的眼色!”
阿布笑着说道。
“是啊,像我们这等小族,怎么能抵抗得过虎狼之国。咱们都是苦秦久夷!”
阿西丹深有同感的说着,面色也暗淡下来。
“哦,难道是……?对了,阿西丹兄,你还没介绍这位老人家呢?”
阿布和阿西丹聊了一会,见阿西丹神色低落,忙转移话题。
这时候,阿布才突然发觉,还没介绍双方的几位陪客呢。
“这是我家里的族叔,乌台哥野,和大屋作叔叔最是相熟!”
阿西丹站起身,走到那位和蔼的老人旁边,恭敬地对着老人向阿布契郎介绍。
“阿布契郎见过乌台哥野叔叔,家父不在,慢待了!”
阿布恭敬地向乌台哥野施礼。
“呵呵,早听说大屋作兄的儿子少年英雄,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必多礼,我和你爹娘都很熟了,太客气就见外了!”
老人笑呵呵的说着,搀住要行大礼的阿布契郎。
“乌台哥野叔叔,这位是我的老师,也是我们粟末部的行政执行官,许多事现在都可以和他直说。”
阿布跟老人介绍了司徒友明。
司徒友明和乌台哥野便互相见了礼。
虽然狐和他们早就认识了,但阿布又郑重其事地介绍了旁边的狐。
大家重又落座。
“贤侄,我看你们粟末部变化非常,可是有什么说道?”
乌台哥野按捺不住好奇,于是开口询问。
于是,阿布就向阿西丹和乌台哥野介绍了自己改革部族管理的想法。
直言,旧俗累赘拖沓、不利发展。
眼看着周围列强虎视眈眈,阿布认为,再不行有效之策,粟末部怕有倾覆之祸。
但是,对于军事改革、工业建设之事,却没提只言片语。
阿布大谈开荒种地、发展贸易的事情。
另外,还就和高句丽和解的事情,也解释了一通。
两个室韦客人听了,大为感叹。
“贤弟,大屋作叔叔这可是对你期望很深,也给了你施展抱负的大好机会啊!”
阿西丹,羡慕又真诚地说道。
“是啊,还是中原来的女子会教育人。”
“你爹爹那样的大老粗,怎么能培养出你这么出息的儿子?还是你阿妈,可真是粟末族的最好的阿格玛!”
乌台哥野听了阿布的一席话,也是赞叹不已。
他将阿布取得的这许多成就功劳,直接就归结于阿妈王蔻的成功教育。
“看看,阿西丹,要学着点,光学好还不行。”
“你得有一个贤内助,特别是,如果你能娶一个像你婶子那样的中原望族女子,你和下一代就能更好地撑起咱们南室韦的天!”
老头子,到了现在,还不忘借着话头点拨自己的侄子。
……
“对了,阿西丹兄,爹爹现在还在营州任上当值,这几日恐怕还无法赶过来。”
“你如果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告诉我!”
阿布见寒暄已过,就直接询问对方来意。
“唉,怎么说呢,贤弟,我真是难以启齿啊,你还是先看看我阿爸的信吧!”
说完,阿西丹从怀中取出一封朱漆火封书信。
阿布拿过信,见乌台哥野和司徒先生点头,便接过胡图鲁递过来的书刀,划开漆封。
信,是阿西丹的老爸大图顿写的。
除了问候大屋作和王蔻外,还提到了一件事情。
恳请收留并妥善安置儿子阿西丹及族人,阿西丹及所部人马,可俱为粟末地族人。
啊?
阿布吃了一惊。
送礼物、送美女的见多了,可这送儿子送族人的可不多见,这还要将两千多人和无数牛羊马猪,送给粟末部。
阿布继续细看下去,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能明白前因后果。
原来,所有的根源,在东突厥身上。
突厥可汗都拔干掉他老爹后,想再娶一位大隋的公主。
可是被广天皇帝拒绝未果之后,又退求广皇帝,答应自己继娶老爹的可顿义成公主。
最后,隋帝同意了他的请求,终于得成所愿。
都拔是个不安分的尊主。
一经上位,就开始清除异己,并加大了对周边属国的盘剥。
而室韦,世代都是突厥人的后花园,突厥人对其领地内的财物人口,肆意掠夺。
现今,都拔可汗派驻室韦的吐屯,换成了自己的亲信,开始更加严酷的税收、兵役、贡赋政策。
最可怕的是,他们所到之处,挥霍无度,肆意奸淫。
稍有怠慢和不合意之处,便妄杀无辜,祸及家族。
这不,前不久一个叫潘垤的吐屯,巡幸南室韦,不妨看见阿西丹的妹妹生得美艳无双,便要其侍寝。
侍寝就侍寝吧,可这位潘垤吐屯淫性古怪,竟然将像花朵儿一般的小姑娘弄死了。
这还不算,潘垤吐屯责怪南室韦招待不周,意图谋杀,便要大图屯父子赔罪。
张口,就要黄金三百斤,白银五百斤,兵役五百,马牛羊猪无算。
生性敦厚的阿西丹,可也不仅仅只是个书生。
他文弱的外衣之下,是一个血气方刚、战斗力爆棚的南室韦世子。
眼见自己的妹子惨遭横祸,没了性命。
而自己的部族,还要承受天大的盘剥。
于是乎,他带领亲卫,夜袭正在胡天胡地的吐屯,真杀了个昏天黑地。
那潘垤吐屯虽然没有被干掉,但也伤得不轻。
至少下半辈子,得掰开腿撒尿了。
结果就简单了。
见儿子闯下大祸,大图屯便连夜安排儿子南遁,投奔与大隋一向交好的粟末部逃命。
这不,两家都挨着,很快就到了粟末人的地盘上,可还一时全部入不了境。
阿西丹说得泪流满面,乌台哥野也是老泪纵横。
“这突厥人,真是欺人太狠。”
“干得好,阿西丹大哥,你放心,我粟末部不仅欢迎你们加入,还要伺机向突厥人为你家讨回公道!”
阿布听得义愤填膺,睚眦俱裂,同情之心爆表。
当即拍板,正式接纳难逃的旧识阿西丹及其族人。
就是否要如此草率地接纳南室韦的问题难民,司徒友明等人还是有些想法的。
但既然自家的老大拍板已经独断决定了,那政府要做的,就只能是如何妥善安置这些人。
南投的人,的确不少。
人口就有三千五百多人,多为妇孺老人。
大部分青壮,都已经随同大图屯留驻部族领地内,准备直接抵抗突厥人的报复。
带来的牲畜,马有七千四百匹,牛六千头,羊四万只,猪五千多头。
而金银,足足拉了三十多车。
后来,中枢省和户部共同戳章的借条上,标注“金三千斤,白银五千五百斤”。
不要奇怪,人家就是这么富!
在室韦的各部地盘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金银富矿。
人家,就睡着一条金银矿脉之上。
最著名的吉宝沟金矿,举世闻名。
即使到阿布的前世,那里的金矿还都没有采完。
听阿西丹说,好多牧人,在那些个山沟沟里,让牛头一样的狗头金绊倒,摔得个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