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黑土，战略和战机
一石，大约是前世的一百二十斤。
这么一算，在冬季到来之前，自己的粟末部将至少收获七十多万斤麦子，十二万斤大豆，这可真不是个小数字！
黑土地这么高产，这个时代的人们都不条播麦子和豆子？
阿布心里万分奇怪。
其实，这时候的东北地，人们大部分仍然以狩猎、游牧、捕鱼为主，即使是像粟末族这些最早进入农耕的生活模式的族群，也对于种植技术、土壤的认识，都还处在极为原始的阶段。
再说了，人口本来就少，物产也不是不足，有谁愿意付出像阿布这样的魄力和代价，进行垦荒种地呢？
被自己计算的产量，震惊和刺激之后的阿布契郎，兽血沸腾不已。
回到家，好不容易哄这珮瑗儿睡着，就急吼吼地和娥渡丽成就了几番好事。
直到娥渡丽也沉沉睡去，阿布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看着身边的宝贝女儿、老婆，阿布思绪千载，还在想着白天在麦地里的事。
“假如，能将大东北所有的黑土地，都开垦出来种成粮食，那该养活天下多少人？”
黑土地，必须捏在手中！
按照后世的统计，东北地区的黑土地总面积约103万平方公里，其中典型最优黑土区面积约17万平方公里。
在这广阔的面积中，以弯月状分布于徒泰山山脉和大鲜卑山山脉之间的黑土地最为肥沃。
单就阿布最新开垦的这片农场，经过贾农的测量，其黑土层厚度，达到了一尺到三尺的厚度。
阿布心里明白，这种黑油油的土地，用“一两土二两油”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在农耕文明的时代里，这黑土就是黑色的金子。
现在，也只有阿布最懂它的价值。
历史上困扰历代发现者的难题，在阿布面前全都不是问题。
难探测难发现难以掌握它的价值？
呵呵，阿布是本地人，穿越者，还是个复合型的高级间谍！
太寒冷条件太苦适应不了当地环境？
呵呵，粟末人、靺鞨人可是生长于斯的土鳖，活了好久了都没事！
种植技术不发达耐寒植物少人力不足？
有农业专家贾农，有半吊子但见识不凡的阿布，劳力不够畜力来凑，有先进的牛、马、驴、骡，还有少量的骆驼。
现在，阻挡阿布攫取黑土地的最大障碍，是人！
阿布和图，一点一点地看着那张标着黑坨坨的地图。
这是一张已经无限接近阿布前世所见的大东北地理图，上面虽然还没标尽前世松嫩平原、三江平原等典型黑土地的范围，但现在的面积已经非常可观。
只是，尴尬的是，那些地方除了自家占的一小块，其他的都在别人的地盘里。
最好的地块，就在靺鞨人的手里，拂涅部占的最多，其次是白山部。
次一点的，在契丹人手里。
靺鞨的黑水部、白山部、伯咄部、安车骨部、拂涅部、号室部，现在都被高大元的高句丽收买和臣服了。
基于现在和大元的关系，明着抢肯定不合时宜，会很容易破坏目前来之不易的和平局面，再说粟末部的实力还没达到可以完全无视高句丽的地步。
估计，即使用巧计让大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们内部的那些北征派们，绝对会不干，说不定还会来个东风压倒西风，借着这个机会迫使高句丽将目光重新瞄准粟末地。
“算了，最肥的黑金，先就让我流点哈喇子得了，放一放！”
阿布契郎遗憾地用食指点点拂涅部那一大片黑坨坨，心里定了主意。
“这块，就是我们眼下的重点。契丹人最近如何？”
阿布将手放在契丹人地盘上的那块黑坨坨。
“不好，是很不好！”
“那仔细给我讲讲。”
图想了想，细细道来。
“早期，契丹人居于潢水之南，黄龙之北，分为悉万丹部、何大何部、伏弗郁部、羽陵部、日连部、匹絜部、黎部、吐六于部等八部。”
“虽然未曾立国，但契丹族依靠肥美水草，日益兴盛，并逐渐向东西南三面扩张。“
“在三百年前，契丹人最强大的时候，曾经跃马山河，纵横东西，霸占过高句丽、北齐、突厥的大块地盘，咱们粟末地也多有波及。”
“北齐文宣帝高洋于天保年间，亲率大军，迎击南下的契丹部落，俘获十余万人、数十万头牲畜，契丹部族损失惨重。”
“接着，被惹恼的突厥王庭发动雷霆一击，让契丹人部落崩溃离散，再也没有了八部的辉煌。”
”近些年，他们在大隋和突厥之间，首鼠两端，来回依附，竟然也逐渐得到恢复，游牧于故地，诸部分散，自逐寒暑，随水草而牧。”
“前四年，契丹族人妄袭营州，韦老将军联合我们、东突厥，对他们发动袭击，俘虏了四万余人！”
“四万人，这么多？那人呢？”
一听俘获了这么多，阿布有点眼馋。
见自家少帅问的古怪，图也不明为什么这事情阿布契郎不知道。
大哥，你可是当初的参与者啊！
可，聪明的下属会这样质疑自己的上司吗，特别是一个唯一的董事长？！
图反应很快，不动声色地道：
“此事属下也询问了突第齐喆大人，他说当时嫌弃契丹人生性野蛮，非是良善，与其分来人口空增负担，还不如多要些财物合算。于是那些契丹战俘一个也没要，只是向朝廷多要了些财物和武器！”
“啊呀，可惜，可惜！！！”
阿布听了，连说可惜。人口，劳力，实力啊！
图也没明白阿布可惜什么，以为没有多要财物而让少帅遗憾，于是安慰道：
“其实，契丹人连连大战，实力和财物已经大不如前。他们现在四处袭扰，也是因为在他们的地盘上很不太平。这些年，多次发生莫名火灾、雪灾，日子过得很紧巴。”
“经过上次打击，他们现在愈发虚弱，好几个部族都已经完全消失了。”
“有详细情报吗？”
阿布一听，忙问。
“有了，也是这次灰影本部接到调查黑土分布的命令后，前往契丹人地盘时搜集整理的。这儿，请您过目！”
说着，图从手边的一个木匣子里抽出一个卷轴递给阿布。
“好，你先坐会儿喝口茶，我看看，我遇到问题可以随时问你。”
阿布一边打开卷轴，一边对图说道。
图一躬身，便退到一旁的胡凳上静静喝茶。
图他们关于契丹人的卷宗做得非常详细。
类目分了十一种，包括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宗教、资源、人口、面积，甚至连牲畜、部族、血缘关系等，都有汇总。
这份文件，阿布足足看了一下午，期间不时地询问一些细节，甚至有的问题还将中枢省的几个大佬、兵部的一些将军也召集过来讨论咨询。
当送走最后一个高官，杨柳湖的太阳，已经完全坠入西山。
第二天，粟末部召开了军政大会。
对于是否出兵契丹，大家倒是意见一致。
中枢副令周孝安道：
“契丹人，目前在大隋、突厥、粟末军队的多轮打击之下，实力大减，内部分崩，是最为虚弱的时候。”
“并且，出兵契丹，在目前的各方关系格局之下，不太会引起大隋和东突厥的过多反对。”
听了周孝安的话，新任左参谋长苏大嘴苏有方跟着说：
“粟末地要发展，必须要扩大战略纵深，一直潜伏在大隋的羽翼之下，不是长久之计。”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
司徒友明听大家比较赞成出兵契丹，点头说道：
“要出兵，慎重行事是稳妥之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道。既然大家都同意出兵，就要早做准备筹划，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另外，师出必须有名，所以到底何时出兵、因何出兵，需要好好商议。“
阿布点头，表示认可。
但是，讨论何时出兵的时候，大家的争议较大。
出兵的时机，有两个。
一个是现在仲夏之际，另一个是秋末之际。
重影左队主帅何黄虎建议现在就出兵，他说：
“重影自建军以来，已经操练大半年，士气正旺。若长期只在纸上谈兵，不经实战捶打，日久之后，必定会滋生浮躁、虚妄、暴戾之心，战力难成。”
安土契克自从司徒友明上调中枢，便替代了他的职位，由重影后队主帅上调任总参谋长。
他是一位来自安土人天生的军事天才，他说道：
“现在，我们有一万五千人的马步军，抽出一万，牛刀小试，正是时候。并且，应该以战促训，抓住契丹族人心涣散，衰弱至极的战机。”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大家的反应，看人们都注视着自己仔细在听，于是接着道：
“如果，等到那秋高气爽之时，契丹人也会经过一夏的休养恢复，那时亦是兵壮马肥，双方对战，我方耗损必增，反而不美。”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
阿布见一旁胡图鲁没有言语，只是仔细在听，于是心里有心推推自己的好兄弟，于是张口对胡图鲁问道：
“胡图鲁，你的想法呢？”
胡图鲁一呆，没想到阿布会问自己的想法，于是想了想，说：
“诸位大人说得非常有理，胡图鲁从中学得不少。我是赞成现在出兵，原因有二。”
“一是既然我们已经决定出兵，就应该抓住时机快速出动，以免夜长梦多，战机消失。”
“二是，此时出兵，虽然天气炎热多雨，道路泥泞，不利兵力机动，但同样的，我们的对手契丹人也同样面临困难，想来这个时候他们的防范最为疏松。所谓出其不意，击其不备。”
阿布听了，心下欢喜，对胡图鲁投去赞许的目光。
“还有谁支持现在出战？”
阿布环顾四周，看到裴行俨和麦梦才跃跃欲试的样子，于是点头示意他们有话就说。
“大帅，诸位同僚，我是右队副将裴行俨。我也赞成现在出兵。”
“我们对契丹的作战，其目的在于夺取他们的资源，增加我们的生存空间，并不是为了打一场歼灭战。”
“此时出战，可以速战，主要以击垮敌方的主力为主，从而摧毁其本来就不旺盛的抵抗信心。”
“而我认为，现在就发动的这一战最大的好处，就是为消化战后的成果，留下足够的时间，如果能在一个月内解决战斗，我们就有至少在大雪降落前的三个月时间。”
这一番话，说得非常透彻，让大家对这位新加入的战将刮目相看。
大家心想，包括前面发言的苏定方，包括这位，表现都非同凡响，也不知阿布契郎是用什么法子，挖到这样不凡的人才！
“梦才，你的想法呢？”
阿布又接着问麦梦才。
”大帅，各位前辈，我是后队主将麦梦才。我也是主张现在出战。”
“其实，前边大家都已经说得很多了，我就不再赘述。虽然加入咱们重影时间不久，但我最近细观我们的训练，和我所见大隋的训练多有不同。”
“特别是，单兵在体能和耐受方面的扎实训练，这让我们在艰苦环境下优势作战有了坚实的身体基础。”
“此外，我们经常进行的灵活渗透和潜入斩首等特种战术训练，就非常适合这次闪击型的作战任务。”
“所以，我认为此时出战，困难都在可控范围里，我们能够克服。现在，我们后队士气正高，训练充分。梦才愿意做为前锋，为大军开路夺旗！”
呵呵，猛将呀，都开始争夺先锋官的位置了！
见此，其他两队的何黄虎和阿库度琦不干了，都争着对阿布契郎说，要当前锋。
一时之间，三位大将舌溅莲花，精彩纷呈，让大帐里的众人大开眼界。
武夫，看来根本不粗啊！
看他们争了一会儿，阿布一抬手。
会场立马安静下来。
阿布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问：
“还有谁支持？”
见大家没有再说话，阿布于是朝刚才力主反对现在出战的贾农示意，让他说话。
贾农见此，便站起身来，朝大家行了一个叉手礼，然后清了清嗓子道：
“大帅，众位同僚，在下中枢副令贾农。”
“我之所以反对现时出战，主要的原因如下。”
“一是，现在政府和军队初创，成长尚需时日，特别是战马训练、装备适应，还需要大量的时间。”
“二是，现在出战，辎重后勤，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毕竟在年初的计划上，我们没有此时作战的规划，所以在物资储备、后勤动员上欠账很多。”
“三是，和平来之不易，现在更应该抓住时机，勤练内功，用韬光养晦之策，稳步壮大经济和军事实力。”
“最后一点，也是最紧迫和棘手的事。再过一月，就到抢收麦子的时候，我相信大家明白这批粮食对我们的重要意义。我担心届时如果战事不息，那就会影响我们抢收的大计啊！”
贾农，这是老城谋国之言，非常有道理。
接着，好几个持与贾农相似观点的人发表了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