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云水篇01
天灰蒙蒙的，没有日月星辰，亦无风云雨雪，世界一片死寂。
陈骨笙站在干枯裂开的大地上，茫然地左右环顾，没有人，没有动物，没有植物，除了干裂的灰黄沙石，一无所有。
这个世界，已经死去。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地方，脑袋里空白一片，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复存在。
「救……」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陈骨笙迟滞地眨了眨眼，过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地顺着声音挪步寻去。
不远处地上趴着一个极其瘦小的身影，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信息。
此方天道——水云。
而现在，水云天道即将死去，和这个世界一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
「救……救……」
水云听见细碎的脚步声，抬眸看到眼前的身影，原本死寂的双眸突然迸发出强烈的希冀之光，拼尽全力朝她伸出右手，一抹耀眼的白光从他指尖发出，转瞬钻入陈骨笙的额间……
「……救救此界生灵……」
轰！
剧痛传来，无数记忆硬塞进陈骨笙的脑海，脑子像是被吹得鼓胀的气球，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
时空倒退，植物从枯萎到发芽，动物从死亡到出生，日出西方，斗转星移。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过了一刹那。
当剧烈的头痛散去，陈骨笙睁开双眼，就见自己掐着一个男人的脖子，周围全是村民的尸体，一看就是屠村现场。
陈骨笙：“……”
穿入凶杀现场，凶手竟是我自己？！
这题有点难，感觉刷过的快穿小说开局似乎没有这种情况。
怎么办？手里这个还没死的，她是杀呢还是杀呢？
还没想好，一阵极具反派风格的笑声蓦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桀桀桀桀……反派养成系统为你服务，我们的目标是——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超级大反派！然后被主角干掉！桀桀桀桀……】
陈骨笙手一抖，险些把人掐死。
心情复杂。
穿越不是什么正经的穿越，系统也不是什么正经系统，难道是她穿越的方式不对，雪山死亡到底比不过恶评穿越？
〖呃……你好？〗
不知道该说些啥，陈骨笙在心中友好的跟对方打个招呼。
【哈？本统允许你重新组织语言，身为一个反派你这么有礼貌你礼貌吗？】
陈骨笙沉默了两秒。
〖滚？〗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这才对嘛！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桀桀桀……】
系统激动又兴奋，显然对她的回答很满意，连连称赞。
陈骨笙：“……”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统。
手里的男人挣扎了下，陈骨笙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麻烦。
〖狗统，现在什么情况？〗
【宿主稍等，现在为你传输本世界记忆。】
一大波记忆赶来，很快，陈骨笙便理清现状。
原主陈骨笙，号镜姮，水天大陆天玄宗弟子，水火木三灵根。
如此普通的资质却被修真界正道第一人、拥有剑仙之称的天虚道君收为亲传弟子，极尽宠爱，各种天才地宝往她身上砸，使其修行速度硬生生超过无数天骄，短短百年就已修炼至元婴巅峰，惹得不少人嫉妒眼红，天天扎小人诅咒她早死。
不负众望，三年前原主外出寻找突破机缘，被人暗害落入魔尊之手。
魔尊依次威胁天虚道君自废修为，妄图打压正道，挑起正魔战争。
宝贝弟子还是天下苍生？
天虚道君选择都要，既未自废修为，也未发动战争，一人一剑闯入魔界将人救回。
只可惜原主身受重伤，灵根受损，修为降至金丹初期，再难进阶。
原主本就因资质平凡而自卑，一心只想修成大道，让所有说她师尊眼瞎收了个废物的人闭嘴。
如今修为再难进阶，打击之大可想而知，整天关在屋里不出来。
天虚道君看着无比担忧，便让她负责此次接送新弟子事宜，顺便散心。
原主去往招收地路上，无意间发现这个村落有异，吩咐两个名宗门弟子按原计划前往目的地后，孤身前来查看。
发现一名魔修夺舍凡人并使用禁法将全村人炼制为杀人傀儡，为避免魔修及其傀儡作恶，不得已杀掉全部村民。
如今她手上的就是那名夺舍后的魔修。
很好，这下不用犹豫了。
只是直接杀了实在可惜，不如……拿来试验哪种死法没有痛苦？
陈骨笙正在努力思考先试验哪种死法时，系统在那边喋喋不休。
【咳，本统简单跟你说下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免得你不小心崩剧情被天道踢出去。镜姮真人，也就是你，杀死魔修后，在附近山中偶然发现一名因迷路侥幸逃生的少年，在告知少年其亲人皆被魔修所害后，怜其孤苦，将其收为亲传弟子……】
〖你……〗
陈骨笙试着在脑海中和系统沟通，被无情打断。
【闭嘴，我还没念完……此子名沈淳，正是已死魔修所夺舍凡人之子，乃此方世界天命男主……】
〖……说的……〗
【艹！都说了别打断我！镜姮真人虽说是为除魔，但毕竟间接杀死男主父母，心中有愧，所以对男主关怀备至有求必应，结果量变引起质变，母爱变质爱上男主，因为嫉妒男主所爱之人，也就是女主云姝宝，暗中针对伤害女主，每次都被男主阻止，于是由爱生恨，偏执入魔，在被男主发现后反手污蔑男主入魔，将男主逐出宗门……】
〖……男主……〗
系统懒得理她，当做没听见，自顾自语速加快地继续念剧情。
【……镜姮被女主云姝宝爆出灭村惨案以及污蔑男主等恶事，被天下修士追杀围剿，将云家灭族后，被男主一剑捅死，全剧终。】
〖……是他吗？〗
陈骨笙右手掐着魔修脖子，左手抬起，指向左前方一个已经吓傻的小屁孩。
【啊对对对……就是他……嗯？不对啊啊啊啊啊……为什么男主会在这里？！！】
亲眼看见父母亲友被屠杀殆尽，接下来男主还要怎么拜师学艺啊卧槽？！
开端即终局？
“女魔头你快放开我爹！”
小屁孩回过神来，悲愤地冲过来对着陈骨笙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见对方无动于衷，直接抱着她的腿狠狠一口咬下。
【宿主你快赶紧放开这个魔修，让他解释下还有救。】
那魔修亦感觉自己有机会活命，艰难地说道，“淳儿……快……逃！”
声音悲凄感人，眼睛却挑衅且得意地看着陈骨笙，在他没解释清楚之前，这个正道修者为了自己的名声绝不会杀他！
一旦她放开他解释，他就有很多机会逃走！天不亡我……艹！
陈骨笙眉头都没皱下就将人咔嚓一下扭断了脖子，随手将尸体扔在地上。
修士无轮回，除非元婴以上的修士，被杀后直接魂飞魄散。
“呜呜呜呜……爹，爹！”沈淳悲痛万分地扑到尸体上大声哭喊。
系统也在哭。
【呜呜呜呜呜……宿主你是不是有病？现在解释不清了，都成了杀亲仇人还怎么收徒啊啊啊？！】
〖收徒和杀亲又不矛盾，实在不行就把记忆抹消不就行了。〗
【？？哇哦⊙⊙！宿主好聪明！】
陈骨笙神色淡淡，冷着张脸看着那伤心痛哭的少年。
十岁左右，五官精致好看，完全不像普通村落的少年。
沈淳抱着父亲的尸体，心中哀恸，暗恨天道不公，既然让他重活一世，为什么不让他救下自己的亲人朋友？
“女魔头，去死吧！”他红着眼抽出一把匕首，凶狠地朝陈骨笙用力刺过去。
叮！
匕首刺在腹部处，衣服都没破。
“……”陈骨笙垂眸看了眼，抬手轻轻在他额头一弹。
沈淳横着飞出，狠狠地砸在不远处一棵树上，一口鲜血吐出。
陈骨笙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抓起他的头发拉到面前，看着他愤怒仇恨的双眼，露出自认为温柔和善的笑容，“给你两个选择。”
“呸！”沈淳一口血喷在她脸上。
陈骨笙眼都没眨，顶着一脸血笑容不变，很是变态，“一，现在就去死，二，做我的弟子。”
沈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这人脑子有病吗？杀了他父母后还要收他当弟子？
【宿主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说好的消除记忆呢？】
陈骨笙没理系统，继续利诱，“你可要想清楚，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但是成为我的弟子，你就有更多更好的机会来杀我。”
杀亲仇人天天就在面前晃悠，就不信他不努力往死里修炼，自己不就能更快地被他杀死完成任务？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沈淳虽然恨不得此刻就将面前的女魔头千刀万剐，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无能为力，为了报仇，他必须隐忍蛰伏，等到实力变强，才能杀了她报仇！
“我选……二！”沈淳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三个字，神情满是屈辱。
陈骨笙松开他，揉了揉他的头赞道，“好孩子。”
沈淳狼狈地爬起来，捏紧拳头瞪着面前清冷如仙的女人，忍不住问出口，“为什么？”
为什么要收一个恨不得杀了自己的人为徒？到底有什么阴谋？
“嗯……”陈骨笙垂眸思索几秒，笑道：“大概是我想看你想杀却又杀不死我的痛苦表情……吧？”
沈淳：“……”该说不愧是女魔头吗？
系统听到这句话顿时感动哭了，这才是它心目中完美的大反派啊！
此时，腰间的传讯灵符传来消息，弟子招收已经结束，催她过去。
陈骨笙回了句马上就到，挖个坑将村民们全部埋了，拧着新鲜出炉的小徒儿御剑前往招收弟子的城镇。
二人离开没多久，埋葬尸体的地方冒出黑沙似的物质，慢慢凝聚出一个身影，额头上云纹闪烁，暗含深思地看了两人离开的方向一眼，嘴角勾起讽刺的笑，随即离开。
陈骨笙到达弟子招收地点，就见一男一女两个筑基期宗门弟子在那里等待，身后乖乖站着十几个小萝卜头。
见她到来，韩孺和纪冰上前恭敬行礼，“拜见镜姮真人。”
“嗯。”陈骨笙点头，见两人低头疑惑地看着她的手，低头一看，这才想起自己还拧了一个人，之前没想起来还以为拧着袋垃圾。
“这是我路上捡的弟子。”顿了顿又加上两个字，“亲传。”
两名宗门弟子眼神立马变得羡慕，镜姮真人可是天虚道君的亲传，能被她收为亲传，以后资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两名宗门弟子身后的一群小萝卜头都露出羡慕嫉妒的眼神。
韩孺问：“不知小师弟如何称呼？”
“呃……啥来着？”陈骨笙话语一顿，手一松，对自由落体趴在地上的男主问道，“你叫什么？”
韩孺和纪冰，“……”
真人你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收为亲传弟子？认真的吗？
沈淳翻了个白眼，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恭恭敬敬地对两人行了个礼，“师兄师姐，我叫沈淳，淳朴的淳。”
韩孺和纪冰见他态度恭敬有礼不卑不亢，心中便有三分喜爱。
韩孺简单说了下招收情况，此次总共收到十六人，单火灵根一人，双灵根两人，三灵根五人，四灵八人，总体还算不错。
陈骨笙点点头，不甚在意地看了一圈。
小萝卜头们从两名弟子恭敬的态度猜出来人身份不凡，见她看来，纷纷挺胸抬头，目光满含期待仰慕，希望能得到对方另眼相看，最好也收为亲传，那个捡来的都能当亲传，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尤其单火灵根的小男孩狄炼，昂着小脑袋，神色傲然，像他这种天才，都是宗门争抢的存在。
陈骨笙的视线落在他……旁边畏畏缩缩的小女孩身上，眸光一亮，内心涌出一股欢喜，朝她招手，“你……过来。”
狄炼刚要上前，却发现对方不是叫自己而是在叫他的丫鬟，脚步一顿，羞恼地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小女孩，不过是他家一个低等三灵根丫鬟，凭什么能得真君青睐？
若不是自己舍不得她的好厨艺，对方根本没机会跟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