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诀别
连接口向下，打开沉重的紧急通道的卷帘门。
灰尘因为对流而出的空气漂浮了起来，栀子和爱花捂着口鼻沿着没有装修过的混凝土阶梯向下走去。
没有了灯光，下方一片昏暗。
如果这个时候一只虫子突然从阴影里跳出来，那两个人就彻底完蛋了吧。
“咳咳呜医院竟然有这种地方啊，前辈”
“咳嗯，这是为了不断增加的患者们扩建的住院楼，建设时期留下来的紧急通道，因为填起来太麻烦了，所以就搁置了。”
这事情是自己刚到这里报道，带着自己熟悉医院的护士长说的，这么说，护士长她今天也值班的来着呜，不好，不能想。
和一直警惕着慢慢前进的栀子不同，爱花到了这里反而显得很放松。
“唔~嗯前辈不用那么紧张啦，这里没有虫子”
栀子愣了一下。
“爱花你怎么知道的？”
爱花歪着头思考了一下。但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措辞。
“我也不清楚，就像是直觉，不说成是本能更准确一点吧”
“本能”
这种说法，简直就像是说自己能够感应到虫人类的存在一样。
“只要周围有虫子，我的心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抓挠一样的感觉，但是和害怕的感觉不同，啊，就是那种到了中午肚子就会饿一样，条件反射一样的东西”
这个完全超脱常识的后辈，不禁让栀子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感情，到底是恐惧呢，还是怜悯呢。
爱花看到栀子一脸难以接受的样子，脸上染上了一丝阴霾。
“哈哈我果然很恶心吧，前辈这样，完全就不是人类啊”
爱花那瘦小的身躯，明明握住刀飞进的时候让栀子感觉到令人叹服的强大，但是，是啊，爱花不过是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女孩罢了。
栀子握住爱花的手。
“不爱花你是人类啊，是个很温柔的人类”
手心传来的温暖让爱花的眼泪差点溢了出来，她回握住栀子的手
“谢谢呜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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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地下前进的还有另外一组人。
红色围巾的男人突然停了下来。
“感觉到了吗？搭档”
另一边蠕动的同伴沉默了一会，说道
“啊啊，有两个「人类」，而且还是活着的”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不要命的疯子啊，特地跑到这个母体所在的地方来”
明明是讽刺，但是这个男人红色围巾遮住的脸上，却露出了少见的笑容。
“也许是资质比较好的素体吧，但是，这个反应，似乎只是个普通的人类罢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赶紧前进比较好，要是成为了「饵」的话，到时候会很麻烦”
蠕动的同伴那柔软的身体颤动着，就好像在忍着笑一样
“要去救人吗？你真是不嫌腻啊”
“总比变成敌人然后被我俩烧掉好多了吧”
男人踏步前进，那宛如乞丐一般破烂的外套翻飞着，可以看出他明显的脚步变快了不少。
后面的同伴蠕动着跟了上来。
以往这个时候，搭档总是会不断开玩笑讽刺自己的伪善来着，但是这时候闭着嘴的他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困扰着一样。
“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
“啊啊，太奇怪了，我们突入的时候，那些虫子们的动作”
男人其实也注意到了，这些虫子，就好像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自己的两次攻击都被虫墙挡了下来，而且那个阵型
“简直就像我们第一次突破大气圈的时候”
“嗯和第三防卫线上的空艇们的部署很像”
真空环境，宇宙空间特化的包围密集阵型，当时为了突破那些恼人的防卫部队，自己和搭档没少吃导弹。
但是现在，那些虫人却将那种宇宙中能发挥最大强度的阵型，在地面空间，被重力束缚的情况下施展了开来。
虽然不至于陷入困境，但是那源源不断的虫子确确实实阻挡了两人的脚步。
“这些虫子，真的在不断进化啊，戚，真恶心”
“最初被吞噬的那个男人，他的脑是个不错的素体吧，没想到不仅电子干扰，连宇宙战术都学会了，哈啊”
越想只会觉得自己的目标越来越遥远。男人一拳砸墙，发泄着心中的郁愤，墙壁出现了巨大的龟裂。
“但是为什么要对着我俩用这种大费周章的部署呢？”
“难道”
“有什么想到的东西吗，搭档”
“如果，这一切不是战术，而是战略的一环呢？”
搭档的这句话，让男人的背后出现了冷汗，战略难道在这些背后还有更深远的计划吗，无数的战斗片段和自己注意到的线索在脑海里闪过。
一个假说在男人的心里成立了。
他看向瞳孔的血红色变得更加深邃的搭档，搭档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想法。
“搭档，你先回去，不去把这里的地下水路的发源地和工厂迹调查一下”
“没问题，但是老弟，我不在身边的时候记得别用那只右手到处乱来，上面还有不少活人。”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点常识当然知道，只用左手就行了吧。”
“左手也收敛一点哈啊我真是担心我不在你会做过头把整个医院夷为平地”
生物看着就算身高长高了不少也依旧不靠谱的男人，将苦笑咽了下去。
“武运昌隆，老弟”
蠕动的生物伸出了一只像拳头一样的手，男人蹲下，和他碰了碰拳头。
“啊啊，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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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走了多远，栀子和爱花两人确实没有遭遇到虫子，可以说相当顺利。
在两人的前方，感受到了气流。
看起来不远处就是目的地---母体所在的根据地。
栀子刚刚松懈下去的神经马上绷紧了起来。而爱花转过身来，一脸认真地看着栀子
“前辈，就到这里为止吧，接下来就让我一个人去就好”
“你在说什么啊，爱花！”
但是爱花的眼神笔直而坚定，那里有着不会动摇的意志。
“前辈，说实话，刚刚我的内心就有种非常不祥的感觉，越是靠近，那股抓挠感越是强烈，而且和以往的时候不同，我能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发出警告，不要去，会死的。这么说着
--------------所以！”
爱花双手抓住栀子的肩膀，语气已经接近了恳求。
“没有战斗能力的前辈就呆在这里，我没有自信能保护好前辈的同时去战斗”
“”
无法反驳，栀子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累赘，要是真的遇到那种连爱花都束手无策的场面，那自己也肯定什么都做不到的吧。
蹲在这里等待爱花的好消息才是正确的，但是内心里却抗拒着这样。
而且，胸中这股强烈的不安是怎么回事，一旦放手，感觉爱花就会这样消失一样。
“抱歉前辈！”
“啊-----------！爱花”
爱花从包里掏出注射型速效麻醉剂，朝着栀子的颈部扎了下去。
虽然意识是清醒的，但是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力气，就这样瘫倒在了地上，爱花将栀子拖到了一边，拿出包里的一把剪刀，放在了栀子的手里。
她站了起来，露出了悲伤的笑容，对着倒下的栀子敬了一个军礼。
“那么，我去了，祝我好运吧，前辈！”
“等---------等-----爱”
连发音都无法做到的栀子想要伸手，自己的身体却不争气地瘫软着，只能呆呆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爱花！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明明是个才相识不久的后辈，为何心里会如此地痛苦呢，那个笑脸，我根本就不想见到啊。
而声音已经传达不到了，爱花的身影消失在了前方的空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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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粉碎栀子心灵的声音传了出来，那是，熟悉的，那个看起来笨笨的少女的，惨叫。
“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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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谁，总有一天会死。
从小的时候起，电视上就频繁播报的那些因灾难和意外身亡的人们的新闻。
我只是在妈妈的怀里，漠然地看着记者们和播报员那做作的悼念表情。
对我来说，一个人的逝去是如此的遥远，遥远到我甚至觉得自己心爱的洋娃娃被淘气的同桌扯烂衣角才是我人生中最令我感到痛苦的事情。
那么，为什么我会去选择护理学，走上护士的道路呢？
如果是孩童时期对于英雄的憧憬的话，去选择医学，或者当兵不是更加直接吗。
也许是无法违抗母亲的命令吧-------做个护士。
这么一想，我的人生真是可笑呢，被安排着上学，被安排着工作。
就连自己的男朋友，也不过是因为被告白，而勉强交往着的，虽然他确实是个好人
那么能够体现我这个人，胧 十月的自主意志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呢？
我，作为我，而活过的痕迹。我，作为我，而站在这里的证明。
--------「糖果好甜~谢谢你，大姐姐！」-----------
-----「咿呀栀子你扎针的手法真的太恐怖了，什么？你是不想看到别人痛苦的样子」--------
------「前辈很帅啊，我都被迷住了，嘿嘿」---------
并不是因为自己虚伪的善意而受到的称赞和肯定，而是十月这个女人的本性被他人接纳。
我没错我是为了他人的笑脸，是为了让自己胸口温暖起来的那些温柔的人们，为了大家能够开心地一起回家！而一直坚持到现在的啊！！
火，点燃了。
我，不是英雄，也成不了英雄，但是-----就算是如此软弱的我，就算是如此爱哭的我，也有人愿意相信，把背后托付给我。
“要去救那个孩子才行！”
拼命搜索着脑内的护理学常识，自己被麻醉针扎了的地方是颈部，药液完成循环还需要一段时间才对，那么！
手边，是那个孩子交给我的闪着银光的剪刀。
“拜托了求求你，动起来！”
奇迹一般，自己的手握住了剪刀，朝着自己神经最密集的尖端，猛地刺了下去
“--------------------！”
喷涌而出的鲜血，还有渐渐恢复的知觉。
扶着墙壁，栀子咬着牙站了起来，瞳孔中是钢铁一般不屈的斗志。
十月，这个外号栀子花的女人，像一团烈火一样，熊熊地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