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开往箭头指向的方向
一艘载人飞船从地球上发射，在经过一二级助推器脱离后，与国际空间站对接。在空间站稍作停留后，往宇宙深处航行。
神已经给它指明了方向，已经在茫茫宇宙中画好了箭头，一个无声的声音在说，过来吧，顺着箭头过来吧，箭头的终点有你想要的东西。
深邃的宇宙空旷寂寥，过不了多久，蓝星就慢慢的变小，然后化为一个普通的星星布在繁星之中。
飞船如一片烟灰凐灭在无尽的黑暗中，这无尽的黑暗带来无尽的空间，同时也带来无尽的压迫。
但是它并不孤独，一个小小的探测器在它们前面飞行，飞行的速度远高于飞船，逐渐与飞船拉开距离，并不停的把探测到的信息发回给飞船。
李行在接收器的屏幕面前观察着前方探测器发出来的信号，除了白噪音就是毫无规律的抖动，于是感到无聊了。
李行是个副教授，在圈子里资历并不算深，在“大缸会议”时坐在角落，没怎么发言，会后跟太尉寒暄了两句就回家了。
但是那次会议给他的感触很深，他本就是个脑子中充满了大胆想法的科学家，有一两篇论文在圈子里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当太尉和韩先的偏置场论提出来的时候，他本能的意识到，这个理论可能不仅仅适用于电脑中虚拟的神经网络，这应该是一个普适的理论，很可能也是物质世界的一个基本理论。
但是若想推广到物质世界，却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难题。在自然界中，很难找到这样一种能在内部预置一个偏置场，然后可以同其它粒子远程通信的原子或者分子。
那次会议让李行大为震动，他不禁想，缸中的不明粒子，不就是一个完美的可调制的偏振子吗？
于是当星际委员会在全球招选科学家乘坐飞船向雷达指定的方向航行时，他自告奋勇的报了名。
与他同行的还有另一名科学家萧军。
萧军此刻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繁星。
萧军看李行紧张兴奋的样子，说，别看了，能有什么东西，前几次发射的几个无人探测器也没收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看啊，我们纯粹就在做无用功。
李行反驳道，第二次的探测器收集到了非常有用的信息啊，带回来的画面显示有星星点点的亮斑，其闪烁方式非常像视频中的缸中景象。
萧军听后大笑，小李啊小李，那些亮斑能说明什么，什么也说明不了。宇宙中有无数的恒星，云团，无时无刻的在发生爆发，耀斑，衰变，发射出来的离子流散布在宇宙中是非常常见的事。第三次探测不是什么也没发现吗，这还不能说明它是一个偶然的现象吗？
萧军说的居然很有道理，让人无以反驳。
李行不死心，追问到，萧教授，那会上的视频，又作如何解释呢？
萧军注视着广袤的太空，和无尽的星辰。许久，说道，宇宙超乎想象的大，有数万亿个星系也不嫌多，那么，各个星系的文明也应不计其数。但是行星之间距离又太过遥远，漫长，大大阻碍了文明之间的交流。也许是哪个文明实在无聊向外部发出的一个信息呢，我们之前不是也向外太空发射过唱片，牛顿定律，勾股定律的信息吗？
他们在向宇宙说，喂，有人吗，我是人类，我们现在已经发展到了这个程度。
这个信号可能已经在宇宙中传播了数万年，我们接到这个视频时，这个文明可能早已消失了。
萧军说到这里，神情慢慢有些悲凉。
李行问，他们难道不怕其它高级文明对他们发出攻击吗？
萧教授说道，在这个宇宙中，孤独感一直是困扰文明的第一意识，文明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交流。大部分的文明，直到消失时都没有发现另一个文明的存在。
宇宙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空旷，这个时候你跟他说，封闭起来吧，这样别的文明就发现不了你了，你会成为这个文明的敌人的。你理解不了当一个人独处很久时，当见到另外一个人的喜悦欢跳的心情。他宁愿拿出他的所有，来换取一次跟对方的聊天。
李行沉默了，他觉得萧军说的很对，他有过自己独处很久的经历，那时他唯一的期望就是来一个人跟他说句话，是个人就行。
但是李行又不完全同意萧军的观点，李行说道，萧教授，如果各文明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可以随意的跃迁到一个地方，然后能轻易的发现其它的文明，还会像你刚才那样吗？
萧军说道，如果真到了那个程度，那么地球的历史就是宇宙的历史，最起码会是银河系的历史。但是真的会这样吗？
李行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宇宙的大小决定了宇宙文明的发展走向，我们的宇宙看起来又很大。。。
萧军说，小李，不要叹气，我们也只是凭空假设，真正的情况又有谁能知道呢，可能要靠我们的后人给出答案了。
李行转了一个话题，问萧军，萧教授，你又是什么原因要报名这次航行呢？
萧军笑着说，我老了，国内呆够了，本以为国外会比国内好一些，谁知出去后发现，也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不如国内。
年纪大了，看什么都不是新鲜事，总觉得也无非如此，了无新意，于是便对什么都讨厌，对什么都厌烦。
于是你感到孤独了？
是的，年纪大的人都会感到孤独。
所以你要出来看看。
是的。
但是出来之后也许会什么也没碰到，身处宇宙中会让人更加的孤独。
也许是，万一不是呢？
我觉得我们此行肯定不会空手而归，我坚信宇宙肯定有很多我们不了解的地方，一些奇怪的物质，可能在我们地球，我们星系很稀有，在别的星系反而很普遍，而它们的规律也会跟我们了解的大不一样。
小李，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地方，我们有时候觉得不可能的事，你总会有无限的兴趣，无限的精力，无限的信心去做。
你是积极的，我们是消极的，你是进步的，我们是退步的，我们老了。但是总有一天你也会老的。
我即便老了也会和现在一样。
我当时跟你这么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探测器继续与飞船拉开更远的距离，在空旷的空间中回传着没有人知道的，没有人了解的，毫无意义的信号到飞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