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投石问路
第二天一早，韩先拨通了尉建峰的电话。
尉同学是先哥研究生时的同学，现在在读博。
尉同学不仅是先哥研究生同学，还是先哥高中同学，当时先哥家里没多少钱，经常蹭尉同学的自行车回家。
过了一年尉同学家添了一辆汽车，先哥就继续蹭汽车。
尉同学读研时住在先哥对面宿舍，两宿舍人送称号太尉，太尉者，兵部尚书也，尉同学欣然接受，盖因尉同学当时对兵法有极大兴趣，没事就擎着一本孙子兵法在看。
太尉一看是韩先，接了。
“喂，先哥，周六不在家发财，找我有甚事啊？”
“甚你个头，周五股票都跌成狗了。本打算这周末就此一睡不起，从此不问人间事了。”
“起了吗”
“起了”
“咋滴，周末还开盘了这是？一大早起死回生又想起我们凡间的人了？”
这边先哥哈哈大笑，“太尉，你真行啊，论文都快到deadline了，还有功夫在这跟我贫嘴。”
“别废话，你是有事找我吧？还是老地方见。”
殷洛大学坐落在殷洛市区的郊区，占地五千多亩，距离市区大概有二十分钟的地铁车程。
校区内一条人工湖从东门口行政楼开始，穿过主干道，经过图书馆，在三号餐厅结束。
太尉在流经主干道的桥上等他。
先哥来的时候拿了一本书。
这本书是太尉推荐给他的。
太尉介绍给他后他还不愿意花钱买。
没办法，太尉用自己的学生卡在图书馆借了一本给他。
先哥来的时候，太尉正在桥边的柳树下看鱼。
鱼群忽散忽聚，旁边情侣投下了一粒馒头引得鱼群不断壮大往这边游来抢食。
过了一会儿，树上飘下来一片树叶，吓得鱼群四散而逃，不远处又自动汇成一群，在经过远处测水位的杆子时自动岔开绕了过去。
先哥故作深沉的，皱着眉头说，“啊，鱼儿在水里游，多快乐啊！”
看太尉懒得理他的意思，他想了想，忽然大悟似的说，“啊，大师，我懂了，你是想告诉我，我们都像鱼一样为了生活，一点点蝇头小利都争得你死我活吗？”
太尉说，“不，我在看boid模型在我眼前演化。”
先哥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龙源湖旁边凳子上，先哥抽出来两支烟，给太尉递了一支，自己抽着烟看着湖面。
龙源湖是学校外不远处的一个湖。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你是说，当你把模型的输出接到输入后，模型开始自己演化了？”
“不是接入，是被一个agent的输入，激活了一个门控的通道，然后输出就顺着这个门控的通道，被传递到了所有神经元上的偏置上了”
“那个agent呢？”
“那就是游戏中的一个虚拟人，当时正在看着窗外。”
“然后agent对应模型的输入变为空了？”
“是的”
太尉抽了一口烟，想了一下说，“输入变空这个还可以解释，模型的输出接入到输入后产生了反馈，犹如电路的短路，旁路上就没有电流了。但是如果你仔细检查一下，会发现这个agent的数据不是完全没有了，只是逐渐被弱化到了一个很接近0的值。”
“是这样的，我检查过了。”先哥说。
“最后模型的偏置场演化后，稳定到了一个周期性吸引子吗？”
“是的”，先哥同时拿出手机，给太尉看了一段视频，两个圆形的分形在周期性的发出闪动。
太尉盯着视频看了一会儿，说，“先哥，你仔细看，它们不是在轮流闪动，是光从一个吸引子中汇聚，然后通过外部流线，慢慢的流到了另一个吸引子中。接着在第二个吸引子中汇聚后，又通过外部流线汇聚到了第一个吸引子中。它们在不停的纠缠和转化。”
先哥凑近的看，骂道，“xx，还真是这样，当时只顾着激动了，没注意细节。这说明什么呢？”
“我推荐给你的那本《混沌与分形》那本书看了吗？”
“只看了个封皮。”先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不过他也真没说错，他还真就看了个封皮。
太尉没再问了，继续说道，“复杂系统中的信息流动，以及环状结构对最终稳定态的影响，我最近也在研究，但是没什么进展。据我所知，当系统中存在环状结构时，会催生系统内部的反馈通道，这些通道具体的流向，分叉，在分叉点信息的放大或者弱化的程度，目前还没有一个好的理论来描述它。”
太尉看先哥在听——先哥可能有不会的东西，但是在太尉面前，没有听不懂的东西——就继续说道，
“存在正负反馈的系统，受初始值影响很大，不同的初始值造就了不同的稳定态。你的模型中的所有神经元的偏置组成了一个场，这个场就像我们面前的湖一样，在它没有受到干扰时，是平静的。一旦它受到某一个干扰，比如这块石头。”
太尉站起身来，旁边捡了一块石头，使劲的向湖中打了一个水漂。只见湖里的水不停的荡漾起来，阵阵涟漪向四周扩散，映射出岸边的树木云光破碎如水晶一起振动，过了好一会儿，又慢慢恢复了平静。
树还是树，云还是云，人还是人。
太尉说，这是一个普通的石头。
先哥听的入神，见太尉的烟灭了，赶紧抽出了一支帮他点上。
先哥说，“在这个模型中，窗户边的虚拟人就像一块石头，但是它只在第一次打入湖中后，就不再参与后面的过程了。他激活了一个通路后，把扰动的状态送去了湖中，湖被扰动后更新了状态，又重新对湖进行了扰动。”
“是的，它不是一个普通的石头，它击入湖中后，激发了另一个跟原来的湖几乎一模一样的湖，第二个湖充当了投入第一个湖中的石头。”
“然后第一个湖又充当了第二个湖的石头。”
“我们现在还没有办法弄明白它是怎么激活这个稳定的反馈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并不是随便一个石头都能达到这个效果，这也是你的模型运行了一个多月还没有出现bug的原因。”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虚拟人”
“但是这样的虚拟人并不是无限多个的，现在理论还没有能力解出来到底有多少个初始值能达到这样的结果，然而依我的经验，稳定解一般会在百的量级以内。”
“那还有其它方法能找出来这些特殊的石头吗？”
太尉和先哥几乎同时说出：
“再多扔几个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