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回忆十一
自楚狼说明自己需要潜心研究后，黎词的日子也多在躲藏的平静里度过。当然也是有烦恼的。就比如说，她的任务结束了，看着这里的苦难，她就想同桑玄一般，做些什么。
她不是什么自不量力、喜欢大揽大包之人，知道目前的自己几斤几两，所以大多时候也就帮衬着桑玄和顾夫人，也算不枉她修行这许多年。
这天，她带着小丫头从外面狩猎回来。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胆子有点小，黎词总想教一点自己会的东西给她，练练狩猎锻炼下胆子，省的将来被人欺负了去。
她其实是想收她做徒弟的，但是被丫头拒绝了。她说自己静不下来，不是那修炼的材料，而且清心寡欲一听就很难，走火入魔听起来可能更适合她。
而且她以后若是作为修行之人去乞讨，她会给修行者丢人的。
黎词被她的借口可爱到了，这丫头聪明伶俐，虽然穿着破烂，但那似乎只是一种伪装，黎词可从没看见过这丫头去乞讨。
路过谢反的稻田，黎词带着丫头朝他走过去。如今入了秋，谢反的稻田是一片盛色，看样子估计到了十月份，应该是大好的收成，也不枉他这个痴痴的农夫“老父亲”了。
丫头十分好奇黎词带她见的人，当谢反一身粗布回过眸来，她僵在原地，拽着黎词就要走，“姐姐，他是个坏人，我们快走。”
黎词一愣，想起寐山关于谢反的言论，就要笑笑摸摸她的脑袋，安慰一下。谁知这丫头看谢反走过来，脸色煞白起来。
“当着坏人的面说坏话，小姑娘可不礼貌。”谢反耳朵好，老远听见，冲小姑娘恐吓龇牙咧嘴。
“你想干嘛？！”丫头平时胆小，此刻胸膛一挺，罩在黎词面前，恶狠狠盯着他，生怕他有什么动作意图。
谢反没吓到人，眉头挑了下。
“成了，谢家弟弟，别吓小妹了。”黎词将丫头拉到身边，将狩猎来的山鸡递给他，“这可是小妹带给你的登门礼。”
谢反见到礼物，摸了摸鼻子。
“才不是给他的！”丫头一把将山鸡抢过来，抬头看着黎词，“姐姐，他就是个坏人，我们走好不好？”
黎词瞧她模样认真，眼神朝谢反飘去——你究竟干了什么？
谢反耸了耸肩——我可从没欺负过小姑娘。
收拾了山鸡，就地架火烤起来后，黎词就从丫头那里知道了缘由。
她亲眼看见她的朋友在谢反的怀里死去，周围一群人指责是谢反杀了人。
丫头不是一个黑白不辨之人，在谢反怀里死去，不代表是他杀的。但是除了她的朋友，当时还有其他人，其他人是她亲眼看见谢反补刀杀的，这总不会是错的。
“你为何要……？”黎词犹豫开口问谢反。
“为何要杀那教书育人的夫子和那小孩？”谢反将黎词未说的顺下去，火光在他白皙的脸上炙烤着，他低头摆弄山鸡，黎词有些看不清他垂下的目光。
丫头也怯怯看向他，她很想知道她朋友真正的死因。
“那些人不是说了吗？”谢反嘴角扯了扯，“我暴戾无常，罔顾人命……”
“谣言不可信，三岁小孩都知道。”黎词打断他，“他们干什么坏事了？”
谢反一僵，手中的东西停下，凝目看着黎词。这大概是除了墨不识第二个愿意问他缘由的人，而不是听信谣言。
他将山鸡搁置好，坐直解释，莫名有些手心发汗。这还是他第一次去解释什么，恰巧也有人愿意听，“那个夫子猥、亵幼女，男孩收钱替他拐人，害了挺多人，你的朋友就是其中之一。”
谢反看丫头一眼，他是记得她的。她那天抱着女孩哭的很惨。他后面还偷偷去看过她，知道丫头将那死去女孩的弟弟带到旁边照顾了。
“为何不解释？”黎词看着被这样冤枉的谢反，心被触动了下，有些酸涩。
谢反眨眨眼，他的确从来没去解释过，任由自己的名声越来越差，一发不可收拾。这个问题将他的神经拉扯了下，后面他好像都沉浸在这个问题里，等到黎词和丫头离去，他都有些晃神。
他好像是回答了黎词，“太久远，不记得了。”
直到一直忙事情的墨不识难得过来，他都有些怔恍。
他记得，当初墨不识听到这件事，第一时间找他问明缘由，要找人替他对外解释，但被他拒绝了，为何拒绝呢……
当初他看着周围人一直指责，是要站出去解释的。只是看着那群人一直在说谢知言之前如何如何仁慈大义，现在如何如何混蛋，他就突然不那么想解释了。
他讨厌那些人将他安在谢知言之前的丰功伟绩、仁义心肠下；他厌恶那些将他当作谢知言的眼光；他更憎恨那些受谢知言庇护，后来又捅他一刀的人。
所以他任由那些人的说辞，任由那些人将他描述的罪恶不堪。他也从不去继续谢知言之前做的那些，难得管过的两次闲事，也是因为黎词；更不想听关于谢知言的一切。他不是谢知言，没谢知言的好心。他只是他自己，他是谢反。
谢反是谢反，谢知言是谢知言，谁都不是谁的替代品，可娇仙不懂，墨不识不懂，那些民众也不懂。
“谢反吗？”墨不识平静坐在他身边，遥望远方，“是个好名字。”
他听见黎词喊谢反，大概也明白了什么。
谢反没说话，静默得像个假人。
……
天上的云缓缓移动，过了许久，“假人”听见身旁的叹息。
“做自己，的确是很自由，可是知言，我们早就没资格了。”对墨不识来说，无论谢知言还是谢反，都是那个和他同苦的人。
“假人”闻言睫毛一颤。
……是啊，是我们害得他们家破人亡，你和谢知言才拼了性命地去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