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回来了
宋初寒走向那些实验品,眼睛盯着活气炙热的人看。
“这些人,原本是死了的,逆天而行,又活了。”墨不识道。
宋初寒端详半天,伸手探查,这的确是活人。
可复活?怎么可能。他有些头皮发麻。
宋初寒对视起这个矮小的人儿,并不轻视,他觉得墨不识的目光深远而沉重,那张小孩的皮囊下仿佛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魄。
“淬灵你也见过了。”墨不识眼睛平若止水,有一下没一下抚着猫。
宋初寒心道了句“果真”。
“淬灵,是花无皖和我舅舅滕殷为了一己私欲,逆天而行炼成的一种“燃料”,也可以说是祭祀的祭品。”谢知言解释道。
“凡人为祭的最大不好就是,杂质过多,绝对会造成祭祀失败。于是滕殷就将人体进行炼制,直到提炼成为纯洁无瑕疵的淬灵,更大保障地为他所用,让他可以炼制其他,比如谢知言、我以及……复活其他人。”
宋初寒闻之骇然,虽然他听说过不少,但不曾亲自经历过。
“你之前,不是奇怪谢知言,他为何长得这般快,又为何那些关于他的事迹放在他本人身上格外不符?”墨不识直言道出,他敏锐猜到宋初寒之前的欲言又止。
“还望小友解惑一二。”这的确是宋初寒之前想问的疑惑。
“谢知言和我都是娇仙和滕殷用淬灵练出来的,但本质存在些许不同。”这话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墨不识只说了个大概。
“花无皖杀了前面淬炼的十四个谢知言,如今的这个是炼成的第十五个。因为是炼制的原因,所以能几个日夜就长到成年,但我是用自己的残体炼制,所以这许多年就保持原状。”
“每次炼制的谢知言都不记前世,记忆一次又一次被重置,那些事情是他又不全是他,娇仙杀了一个又一个,却又不厌其烦继续炼制。”墨不识提到这件事,眼中终于不再平静,翻涌着什么,“你也听到滕殷在门外说的大祭了吧?”
宋初寒忍着恶寒,颔首。
“这次大祭,是用来复活谢知言的,可滕殷暗生别心,打算让全寐山的人给他陪葬,复活他的家人。”谢知言细黑的眸子闪过悲凉,“娇仙自诩强大,却还是大祭中的一环,到时候,谁都逃不掉。”
宋初寒眉头一直没松开过,复活家人,这个家人自然也包含墨不识自己。
“你为何要同我讲这些,按理说,小友可是受利者。”宋初寒盯向他。
墨不识嗤笑一声,眼神凛然,“我墨家虽没落,但也不至堕落至此!如此苟活,已经是愧对父母双亲、列祖列宗,如果还继续执迷不悟,那便不配父母赐名赐姓了!”
舅舅已入魔疯癫,早该由他大义灭亲,清理门户了。
墨家?宋初寒问系统。
【宿主,墨家曾也是世家大族,世代扶恶扬善,锄强扶弱,是难得的清明世家,只不过前些年一下子没落,墨不识是这个家族的最后一人。】
系统这般说,宋初寒观墨不识神情,不由得不信。而且,他说的这些的确解释了他的疑惑,和所见所闻也都对得上。
墨不识眼中的清浊也分明。
“墨公子,是如何打算的?”他上前一步。
宋初寒称呼上的变化,墨不识听出,眼神一定,“让大祭在月圆前就消失遁形!”
宋初寒一顿,眼神眯起,唇线抿直。
……
宋初寒走之前特意向墨不识确定了一件事——寐山上所有的傀体都是由滕殷炼制,傀儡阵也全都系他一人身上。
这也是无法轻举妄动去杀他的原因,不宜打草惊蛇。
不过,目前更重要的不是傀体,是祭祀。
这边谢知言醒来的第一时间,去找了墨不识,正好看到宋初寒一闪而过的身影。
“不识。”谢知言走过来,这次渡死·向生后他眼神变化着实明显,仿佛一夜之间从少年蜕变成个青年。连脚步都带着稳重,面容沉静有度,眼神也不复从前的浮躁,而是像一潭幽静深远的古泉,宁然幽潺。
墨不识看他走来,一怔,任由怀中的猫叫唤一声跑掉,他恍然回神,没有久别重逢的寒暄,只一句,“回来了。”
“嗯。”时隔前世今生,他们还是彼此的老朋友。
墨不识先前送谢知言的那个珠子,里面是他生生死死十四次的全部记忆,经过渡死·向生阵法的洗涤,这时候已经全部记起。
二人对望。
片刻,谢知言偏眸看到了墨不识身后那成功的实验品,嘲讽一笑,转身走到外面台阶坐下。
赏起冬雪来。
“想来,你还没去见她。”墨不识唇角苦笑,抬腿坐到他身侧。
若是去见她,就该发现着急了。
“嗯。”谢知言抿唇,二人心照不宣地知晓那个她是谁。
“她身上的傀儡阵是我布下的,滕殷威胁不到她,你放心。”墨不识静静道,“她破碎的灵魄也已经找回,我将她藏在了一处安全地方。只是可惜还没让你见她,为你穿次嫁衣的样子。”
谢知言身上的气质很沉,抬头望冬日飘的碎雪,静默不语良久。
……
“她好便什么都好。”
墨不识听见,垂下目光,眼神闪烁下,尽量不让谢知言发觉。总归那人不会害黎词。
……
黎词此刻正和蓝殿在一起。
蓝殿自上次在黎词的新房中出现,让她等自己一晚,就把这位新娘子给掳走了。
造了个假新娘给谢知言留着。
这个地方离骨窟不远,设了阵法遮掩,十分安全,不担心会被发现。小小的院子屋墙里,黎词躺在柔软的床上睡着。烛火暗淡,蓝殿在一旁静静守着她。
黎词的傀体没有别的傀体强大,一没有怨气加身,二灵魄薄弱,记忆丢失。
把她带回后,蓝殿就将她小心养着。
她一寸一寸流连过黎词柔和的眉眼,捉住了她的柔夷,放在手心。
再等等,你就可以平安离开这,回家了。
谢知言在墨不识那里坐了许久,等到微雪潲湿鞋袜,他才静静走回去。
穿过亭台碉楼,最终落脚在自己的房前。
他在门前挨了一会的雪,等到眼睫落了一层冰凉,谢知言才静静走进去。
屋内昏暗,谢知言没有惊醒睡在床上的那个假黎词。修长的身体直接往地上一坐,背靠床侧,在黑暗中沉静。
他醒来的第一时间不是去看黎词,而是去找墨不识。大概是心中藏着愧,总想藏着掖着不敢来看她。
可惜,如今想见也见不到了。
……
听到她离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满满遗憾,遗憾……怕是永远都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