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人人举刀
墨不识僵硬着身子，眼睛朝前面那两人瞅，看那二人走得飞快，也没回头停顿，看样子是没注意他们俩。瞬间松了口气，只盼着谢知言快些走，把他给放下。
谢知言一夜之间长长了两腿，迈上大步子，很快追上。
就见那红衣姑娘和病秧子在那褴褛女子身边皱眉说着什么。他歪了歪头，眼睛轻眨，将墨不识放了下来。
墨不识两只脚着了地，脸上的烫红终于慢慢消下去。
“找着了？”谢知言凑上前去问。
宋初寒轻摇头，请愿帖将他们俩带至此，见到这位女子，却是没有黎词灵魄。
蓝殿盯着那女子看着，眼神里满是迷雾，并不死心。
如果请愿帖都不能相信，那她可能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了。她抬手起诀，青葱手指掐诀快出了残影，渐渐从那女子身上牵引出了别的什么。
一缕白烟，停留一刹，又很快消失不见。
“如何？”宋初寒偏眸问，蓝殿使用的秘术，他见识短浅，倒是不曾见过。他眸子又很快回到那褴褛女子身上。
这个女子对于他们几个人的近前来，居然没有半分反应，着实奇怪。
“她身上，沾染了她的灵魄气息，这气息，存于半个时辰之内。”蓝殿紧皱秀眉，线索又断了。
宋初寒也是蹙眉。
她，是谁？谢知言在一旁捕风捉影好奇着。
“找不到人就问呗。”谢知言看他们似乎一筹莫展，大言不惭道。
“不必问，她是个疯子，问不出什么。”蓝殿转身就要走，不欲在这里多呆。既然是在半个时辰内，这个女子半个时辰也走不了多远，她将这里找个遍，就不信找不到。
疯子？
宋初寒和谢知言闻言怔了瞬，将这个词和这个褴褛女子放在一起，心中只能得出悲凉的可怜二字，不欲再说。
……
“几刻前，我见戚婆婆曾路过此处。”墨不识突然开口，凭话语拽住了蓝殿离开的脚步，转头凝目望向他。
“有什么关系吗？”谢知言看到那红衣姑娘的锋利眼神，将墨不识拉到自己身侧，揉了把他的脑袋。
“她叫柳椿娘，是戚婆婆的儿媳妇。”墨不识倒是没打掉谢知言的手。
蓝殿听之眉头皱的更紧了些，眼神明显一沉，脚步快速转了回去，向山下疾行而去。
这几句话中间关联，宋初寒听得自然一头雾水。他冲谢知言笑笑，又看小孩墨不识，眼神凝视着他俩，“走吧。”
谢知言闻言瞪大了眼睛，这个病秧子看他俩的眼神是在威胁吗？！
对上宋初寒嘴角平静的笑，他要张开的口及时闭上，他莫名觉得打不过个病秧子。可瞪大的眼睛一时收不回，他就只能将眼睛移送给了墨不识。
墨不识看他又怂又爱叫嚣，只是温和笑笑，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导致他们也被掺和了进去。十分乖巧可爱地冲他张开双臂。
谢知言熄了自己冒火的眼，撇了撇嘴，再次把他捞抱起，去追那病秧子。
蓝殿一路下山去找戚婆婆，见到她时，她一如宋初寒初见，在花丛里当着花匠。
他一路听着墨不识的解释，明白了蓝殿为何会如此紧张。
原来，戚婆婆一家竟是因为娇仙毁个彻底。
戚婆婆为人和蔼可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好人，但凡是她着手牵过的姻缘都是好姻缘。
在娇仙来到这之后，毁了许多人，也毁了许多桩亲，但凡戚婆婆牵过的家，都不曾有什么好下场。就这样，戚婆婆的媒婆生意也渐渐不做了。
所幸她家不算贫困，她家的儿媳妇和儿子也很是乖巧孝顺。儿媳妇柳椿娘给她生了个大胖孙子；他家的独子，也在最好的酒楼当大厨，家中过得虽不算富庶，倒也和满。
可这样的生活在娇仙开始抓淬灵后戛然而止，她家唯一一个顶梁柱就此殒命。
儿媳妇柳椿娘听见丈夫被抓，脑子轰然一炸，就要前去讨要。当时正巧带着孩子，上山途中，一脚踩失，从山上摔了下来。
孩子当场死亡，她捡回条命，醒来后丢了大半灵魄，成了疯子。就此，在南山上，多了一位哭儿喊夫的疯女人。
戚婆婆上了年纪，经受不了如此打击，自此一蹶不振。
后来再听说她时，是她带领着五百一十位百姓，劫持谢知言，激怒娇仙。
那一日，墨不识大概会记得一辈子。
娇仙的心狠之至，谢知言的可怜可悲。
那天，向来安稳度日的良善百姓人人举起屠刀，对向被捆绑高台的谢知言。娇仙花无皖侧卧在四面环纱的轿中，神色莫测地端详这一场闹剧。
这些愚蠢的百姓以为拿捏了娇仙的软肋，用谢知言的性命来逼迫她，放了他们的家人。
可娇仙又是何人，她从头至尾只是眸色沉沉望着那个被捆绑的少年，一言不发。
看得这些愚蠢的百姓心中惴惴不安，只能恐吓似地上前给了谢知言一刀。
谢知言为何会被这些百姓抓走作为威胁呈现给娇仙，墨不识不知，他猜想可能是谢知言故意，也可能是这群百姓走投无路的铤而走险。
不过，最后的结局，还是娇仙赢。
不知是那一刀刺激了娇仙的哪根神经，她居然支着头，勾唇挑起了兴致，慵懒道“可以考虑。”
不等这些百姓欣喜躁动，她后面又冷冷跟了一句，“若是你们每人一刀地，砍上他一下的话。”
和娇仙谈条件的百姓们顿时彷徨震惊起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是想用谢知言来威胁娇仙，看娇仙这副态度，竟是一点也不在乎谢知言这个弟弟，竟是让他们如此残忍地杀他？！
慌乱人群的眼睛最后一同望向那个给了谢知言第一刀的老婆子——正是戚婆。她头发花白，皱纹褶在一起，平素的慈善祥和，如今只剩下阴翳暗沉。
“娇仙大人，当真说到做到，人人砍上他一刀，就放了我们的亲人？”戚老婆子铿锵有力地高声质问。
“可以考虑。”
娇仙莫测的声音传至每个人耳边，他们紧接着如狼似虎地盯上谢知言。如果说之前他们还只是恐吓，如今听了这句话，他们皆抛下了良善，为了亲人，跃跃欲试。
谢知言受了一刀，神色并不好看，鲜血蜿蜒流出，汇成一洼小溪。他拧着眉头和纱帘飘飞下的娇仙对视，二人眼中执拗深重，终究是，谁都不会去认同谁。
一旁的戚婆，浑浊的眼睛不断变幻思索，看着底下人的眼睛。如今的局面已经不是她原来所想，也不是她如今能掌控的了。
没错，娇仙的一句狠心话，化了被动为主动。
戚婆沉了心，不去看被绑着的谢知言，拿起那把染血的刀，递给了继她之后的下一个人……
“噗嗤！”滚刀子进肉的声音。
一刀，
两刀，
三刀……
……
谢知言被砍到了不知多少刀时，娇仙冷冷又言，“人人各砍一刀，若是你们中间的谁，没砍上，他就死了，我可不能保证你们的亲人不会因此断胳膊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