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规定
发愁归发愁,写写倒是难得没催宋初寒,主要是时间还是比较充裕,而且感情之事,它不懂,也大约明白是急不来的。
于是默默隐退了。
宋初寒拉着白猫去找笔墨纸砚,可惜这诺大的客栈,居然见不到跑堂小二,只能等着那主事出来。
那主事在娇仙走了后,就又回了那后院空间里,似乎是去报信了。而等他出来,约莫是半个时辰之后了。若说为何出来这么晚,主事折叠的皱纹挤在一起散着叹息,摇了摇头,先是问了一句,“你可知这里为何叫乞丐客栈?”
宋初寒和白猫皆是一愣。
“若说这乞丐客栈,是我家大人一手创建,当时他……”主事提了嘴谢知言,想到这,眼中是浓浓的惆怅和感慨,停了一瞬,继续道,“我家大人是娇仙大人的弟弟,可并非亲姐弟,所以娇仙大人对我家大人的态度也是时好时坏。”
这一点让宋初寒大约明白了之前大堂里看到的那一幕。
那娇仙看谢知言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娇仙大人曾定下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乞讨者,不得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当然强者有权力拒绝。”主事浑浊的眼睛里隐着伤痛,“就是这样的一条规定,让这座城池的人受到多少乞丐的迫害!我家大人于心不忍,建了这一所乞丐客栈,四处帮衬,让人心有所安放,让乞丐莫再为所欲为。”
主事说的谢知言是他认识的那个谢知言吗?宋初寒有些狐疑,一个小孩子……不过想归想,他倒是没反驳主事。
“可刚开始几乎没什么用处,我家大人也与娇仙大人闹得十分不愉快。后来娇仙大人又实行了另一命令,使城中人口锐减,人人得以安居乐业,也就没了多少乞丐。乞丐知晓我家大人同娇仙大人的关系,也逐渐不敢造次,大部分都在这里安了家。”
怪不得在这里见了许多衣衫褴褛之人,那个乞丐女孩大概也是其中一个。
宋初寒想着想着皱起眉,人口锐减……怎么会安居乐业?
他恰巧问了出来。
“那条命令,让百姓家中凡是成年男子,小于五十的,都要被送去骨窟,成为淬灵,这是泼天的罪孽啊!”
主事说着说着老泪纵横,他因为谢知言躲过一劫,可这万千的家户里,多少人为之丧命,“只剩下孤儿寡母,年迈老丈以泪洗面,不得不为孩子苟活,拿着娇仙的罪粮,一日一日地活着。而那些不愿意苟活于世的,最后闹得个家破人亡,成了外面怨气逼人的傀体。”
那傀体日日徘徊在这街道中,彷佛是一种告诫,也是警告。若是乖乖听话,还能拿着每月发放的免费粮食安心度日;若是不听话,那就只能成为田间地头的怨鬼不得安息。
如此这般,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安居乐业”。
“淬灵为何?”白猫问出口,他见宋初寒也是茫然。
“这是听我家大人说的,具体不知,毕竟没人见过,那些人进了骨窟后就仿佛没了踪迹,找寻不见。怕是只有骨窟的当事人才会知道。”主事解释了骨窟乃娇仙住处,又道:“你们这些外来人,一定要多加小心,从你们进入这寐山地界,凡是符合规定者,都会被抓进去做淬灵。”
主事的眼睛顺着大门朝外看去,停留在最高处的地方,“从你们进到这里,晨钟便会敲响,从而记住你们,然后骨窟就会派傀体来抓。当时拉你进入的那个房间,里面的都是外来人,只有躲在这乞丐客栈才会安全些。”
“傀体会看在我家大人的份上不会来这里搜捕,可娇仙大人时不时就会来,只能躲起来不被她发现。若是被她发现,那整个客栈的外来者,都会被抓去,我家大人也是无能为力。”
犹记得那一次大人为了这些外来者,不惜向娇仙求情,可娇仙似乎是厌倦了他,被彻底惹怒,居然一刀将大人杀了,只是冷漠吐出两个字:“聒噪。”
然后看也不看地上死去的谢知言,冷漠走了。
那个女人,是个实打实的冷漠疯子!
主事越说破碎的心越是疼痛,他说这些也并不为别的什么,只是希望这些外来的倒霉孩子能活一日,便活一日。死在异乡,远在他乡的家人又该如何伤心。
“你们,莫要乱跑,好好珍重。”主事再次苦口婆心嘱咐。
“你们为何不逃?”白猫再问。
“逃?”主事的眼睛是一片麻木,摇着头要走,这座城早就成了禁牢,如何逃,“逃不出去的,出不去……”
宋初寒良久沉默,后抬手拉住那主事,既然外来者大多都在这个地方,那说不一定黎词和楚狼也出现在这里过,“不知您可见过一鹅黄裙姑娘和位红衣男子。”
他说的比较宽泛,正要具体描述,不曾料主事眼神随之一变,微微震颤,“你们是?”
“家中师兄妹楚狼和黎词出来闯荡,不知所踪,出来寻找。”宋初寒看出了他眼中的颤抖。
主事那双年迈的眼睛沉下去,看向宋初寒时带着哀叹和痛,“黎姑娘和楚公子被我家主人带回来过,后来出去后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他家主人也在那次后又死了一次,想必黎姑娘和楚公子也不大乐观,这些主事没说,毕竟他没有看到那二位的尸体。
宋初寒心下沉重起来。
“他们去往了何处?”白猫上前询问。
“不知。”主事眼睛闪了闪,终是不忍开口。
看主事如此模样。
“骨窟?”宋初寒和白猫同时吐出两字,盯着老主事的眼睛。
主事眼睛一诧,印证了宋初寒和白猫所猜不假,他之所以不愿意说,也是不希望这俩个年轻人前去送死。
宋初寒和白猫拱手告谢,不再问下去,放下手中的纸笔,转身朝骨窟而去。
老主事的眼睛沉下去,抬起的手又放下,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而一早出来躲在暗处的蓝殿,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眼神变幻莫测,抬脚踏上,红衣决猎。
宋初寒,这一次,我们或许还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