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卑微
“嗯,伤口有点深,这几天莫要沾水。”宋初寒低头唠叨着,手下不停。
“师尊。”白猫咬唇又喊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比平常要胆大,要不知好歹一些。
宋初寒坐在床上,闻言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伤药,盯着白猫细细端详起来,“今日的你,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手中握着暖玉的白猫一愣,“嗯?不一样?”
宋初寒嘴角是浅浅的笑意,眉目染星辰,他轻抬手指端起白猫的下巴,嗓音低沉好听,“小白猫今天,好乖啊。”
白猫被宋初寒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整个人僵住,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师尊在他的唇上轻轻烙下一吻,然后抚摸他的头发,温柔道:“以后都要这么乖,明白吗?”
他……
师尊。
白猫瞬间哑然,眨眼间神经瘫痪,卡机似地看宋初寒的嘴巴一张一合,反应不过来。等宋初寒再次凑过来,亲了亲他的额头,额头黏连的触感分明,他仿佛才在那崩天塌地的冲击下清醒。下意识伸出的手还没推出去,宋初寒就离开了,独留震惊下的白猫自我消化。
而白猫没注意,在宋初寒吻他的那一刻,他手里想要赠出去的暖玉消失不见。也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变得恍惚,恍如掉入魔障一般陷入刚刚黏连的亲近里。
脑子里也多了他根本不可能会想的事。
师尊刚刚是在……吻他。
白猫想这句话时,心都连着颤了一下,仿佛这是什么碰也碰不得的禁锢。
晚间暮光散落,有一束越过枝头落在白猫清澈的眸里,细小而破碎,他恍惚着,怔愣着,也只是坐着,待到月光铺地…待到清晨的一抹清阳刺了一下眼睛,他才从恍惚里逃出来,仿佛被什么蛊惑了一样颤抖而落魄地逃出来。
师尊,你是喜欢我吗?
这一句话,仿佛一滴水砸入冷泉,激起一圈圈波澜。
白猫不知不觉带着那一丝丝妄想走了下去,推开门窗,周围场景瞬间变化,而他毫无察觉地走进接下来的陷阱,他眼神逐渐变得不太一样。
师尊。
“来了。”宋初寒一件乌青单衫立于案前看见白猫,放下手中公务,拉过他的手走上床,“我乏了,陪我睡。”
说着搂着白猫盖上锦被躺了下来,阖着眼,手指把玩着白猫的头发。
白猫毫无察觉这般的不妥,整个人被宋初寒圈在怀里,但他似乎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可心中有一种渴望,渴望离师尊更近一点,于是他的手不自觉去扣宋初寒的指,十指相扣。
“师尊,你喜欢我吗?”白猫胆大妄为。
“你说呢。”宋初寒随着他,惯着他的小心思,“你的头发真好看。”
说完宋初寒撑起身子,指尖描摹他的眉眼。白猫发现师尊似乎特别喜欢他的眼睛,手指会在眼睛周围停留许久。
于是他忍不住弯起眼睛看宋初寒。
“那喜欢是像现在一般的喜欢?像……师尊之前亲我的那种喜欢。”白猫忍不住再问,小心去扯宋初寒的衣角。
宋初寒听着脸色一僵,他下意识躲闪白猫的眼神,本想冷下脸来呵斥,又瞧见白猫搅动不安的手指,想到他近日的乖巧,终是不忍反驳地点了点头,“乖一点,就更喜欢了,知道吗?”
得了答案的白猫笑得像个孩子,似乎只有确定了,他才不至于患得患失,“嗯,我什么都听师尊的。”
宋初寒点头,也没了心思,平躺下来,准备合眼入睡。
“师尊,我可以喊你名字吗?”白猫牵着宋初寒的手指,侧卧看他。
“随你。”
“宋初寒,初寒。”白猫启唇,一字一句自唇边吐出,字字句句黏连着,沙哑着又颤抖着,仿佛是他想喊又喊不得的牵扯。
接着他手指一紧,下一秒他就被宋初寒搂进怀里,低沉的嗓音贴着他的脖颈,“睡吧。”
“嗯。”白猫小声答道,闭上眼,被那凌冽的气息包围。
黑夜晚上,白猫呼吸均匀睡着,一旁的宋初寒睁开了眸。自白猫喊他名字,他就彷佛被什么柔软的尾巴扫了一下子,抓心挠腮似地扰着他的心神。黑夜下,他眸光深沉,暗下周转了一圈灵力,才堪堪躺下闭上眼。
睡着的白猫做了一个梦,他梦见第一次出宗门任务时,他一个人去了好远的地方,好想宋初寒,疯了一样地想念,可任务没完成,他就不能回去。他要向师尊证明,他不是无用之人,他可以成为师尊的左膀右臂。
可那次的任务他过于急切,被对手暗自摆了一道,就在他以为他就要命绝于此时,宋初寒出现了。
白猫躺在地上咳血,不敢眨眼地盯着逆光下的宋初寒,白衣飘诀,如神明降临。
“师尊为何在这?”白猫盯着替他解决了困境的宋初寒,虚弱地问。
“路过。”宋初寒念咒将剑收起,向白猫伸手。
“我不信。”白猫拉着宋初寒的手站起,顺着力道狠狠抱住他,害得自己又咳了口血,他强忍着咽下,沙哑着嗓子,“师尊,我刚刚以为我就要死了,就要见不到你了。”
“不会。”宋初寒冷着脸反驳。
“那一刀砍下来时,我好遗憾,我要是死了,师尊就不是我的了。”白猫眼神水光闪烁,嘴边溢出鲜血,他强忍下咳嗽,狠狠吸了吸鼻子,感受宋初寒身上安心的气息。
明明刚刚打斗也没觉得有多疼,这个人一出现,心就好疼。
白猫下巴抵着宋初寒的肩头,“我还没有成为师尊的道侣,我好遗憾,师尊。”
“那就遗憾着吧。”宋初寒半晌回了句,一把将白猫推开,不成想手下刚用力,白猫就脱力地朝地上倒去。宋初寒惊慌拉住,才免于摔地上。扶起后他才发现白猫已经晕了过去。
宋初寒连忙把脉查看,心道怪不得刚刚话说的那样轻,气息还不稳。把了脉知晓白猫只是脱力,他这才松了口气,垂眸补了句:“死了就更不可能了。”
白猫一直以为那是梦,醒了才知道不是,是他睡得太沉,沉在里面不愿醒罢了。
师尊不愿意成为他的道侣,白猫黯然伤神。
他不知晓的是,宋初寒一路跟着他,放下道成宗的所有事务,只为保他平安。见他危险,迫不得已出手,也只假装自己是路过。
伤神片刻的白猫眨了眨眸子,忙起身去寻宋初寒。不愿就不愿,现在师尊是他的,以后一定也是他的。
他找遍了客栈,最后回到房间在床头看见一道留下的字句,“为师先行一步,任务完毕后回宗。”
字句留语看完即刻消散,就像那个他没资格挽留的人。白猫低垂下眉眼,他还以为师尊是为他而来的呢,原来真的只是路过。
他不想回道成宗,可这里又没有师尊。在宗门他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和师尊亲密,只能在师徒名分下偷偷得一点可怜巴巴的施舍。
他有时候会怕,会怕他们就这样永远见不得光,怕宋初寒在这段关系里逐渐腻了,就不愿意要他了。
白猫不知道他如今的苟且究竟算什么,他只想忘记禁忌,忘记师徒名分,像道侣一般呆在宋初寒的身边,待得长长久久。可越是长久,他心中无声无息的渴望也就越深沉,他就会希望师尊的眼睛里都是他,喊得也都是他的名字。
同时,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