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平秋碧海
直到顾云与那玄而又玄的七幻鹿消失了许久之后，夜哲明才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这七幻鹿当真如同传说中那般神秘，收敛之时气息就如同一只极其寻常的鹿。
可一旦当它展现出那恐怖的七幻光之时，整片天地的气势都好似发生了改变。
夜哲明虽是没有看清七幻鹿的真实面貌，可这种使之发颤的气息却是难以作伪的。
入微境之后乃是开相境，而后方才是天赋万中无一者可到达的领域境。
哪怕自己的父亲身为夜家族长，自小天赋惊艳，可修炼百年，如今也不过只是开相境。
可想而知，想要到达领域境的条件是何其苛刻了。
在那一瞬间，夜哲明却是能够明确感受到，在这七幻光的笼罩之下，自己的呼吸好似都不受控制了。
至于吞天翼蝠亦是如此，哪怕七幻鹿已是走了许久，可它眼神中的畏惧还久久未消。
看着脸色铁青的夜师兄，方川胆战心惊地走到他的身边，开口说道：“夜师兄，刚刚那匹鹿是什么来头，实力竟有如此恐怖。”
见夜师兄不语，他脸上出现庆幸之色，道：“还好这头蠢鹿没有余力对付我们，才这般逃走了。
可惜就是杀了孟浩的那小子，没有死在这里！”
夜哲明眼神如同一潭死水，静静地看了一眼方川。
纵然他未有言语，可心中却早已对他鄙夷。
“这是何等的自我安慰，如此巨大的差距当真看不出来吗！”
夜哲明神色平淡地摇摇头，他又岂会不明白这御兽宗的弟子在想些什么呢，无非便是不愿承认外界的强大罢了。
这般一直存活于宗门的庇荫之下，早已养成了妄自尊大的性格。
那七幻鹿又岂是没有余力，仅是对方的眼神，夜哲明便感觉到了那股来自心底的不屑。
想到此，他不禁捏紧了拳头，内心更是暗暗猜测：恐怕那七幻鹿留他一命，是为了让那少年自己来找回场子吧。
如此想着，嘴角竟是掀其一抹苦笑。
他夜哲明，御兽宗年轻弟子一辈前五的存在，又如何甘愿受到这种侮辱！
再度看了一眼在那里与另外两名弟子不断言语的方川，而后跃至吞天翼蝠背上，淡然说道：“走吧。”
“夜师兄，那小子呢？”
回应他的是夜哲明与吞天翼蝠在天空中渐渐缩小的背影。
方川见状，眼中出现怨恨之色，良久过后，不知想起些什么，嘴角竟是浮现一抹冷笑。
顾云在七幻鹿的背上。
原先凭借着“活下去”的信念苦苦支撑着他，方才可以硬扛着一身的内伤外伤支撑到现在。
当他察觉危机彻底化解的那一刻之时，他的意志也逐渐消沉下去了。
心神恍惚只之间，只觉周围皆是虚影，他好似随着七幻鹿穿越了时空隧道，来到了另一处空间。
顾云迫切想要清醒过来，睁开双眼，看清这一切。
可他却始终感觉脑海中有着一团迷雾在阻挡着他。
后遗症终究是来了如此疲倦的精神之下，加之顾云先前释放殒伤时便产生的征兆，对于梦魇枷锁的发作，他早有预感。
可偏偏是趁着他最为脆弱的时刻。
司徒世家的奴仆皆是如此，先给予修炼资源，助其成长。
哪怕有意志出众之人强撑着没有被梦魇枷锁吞没，以司徒世家的强盛实力，也会在某个节点，派出长老，将奴仆打至重伤昏迷。
在这种浑噩之中，亦是人意志最为薄弱之时。
千年以来，无一次例外，强大的傀儡皆是在这种时刻炼化而出。
倘若顾云无法打破此刻枷锁的话，亦是会变成一具半成功的傀儡。
他的内心亦是知晓这一点，可由于先前为提升境界，所服用的通灵丹实在不少。
在这种攻击之下，梦魇枷锁的恐怖程度早已超乎了顾云的想象。
不发作还好，顾云亦是如此料想，凭借一口气冲上境界，而后闯入司徒世家，能杀掉十几人便足矣，赚矣！
可若是一旦发作，他便是如同汪洋中的一介浮萍，随时都会被海浪淹没。
这种灵魂上的挣扎，哪怕是神阶功法，亦是无法起到分毫作用。
哪怕顾云已是在不自觉间将生生造化诀运转到了极致，可却丝毫无法缓解他的痛苦。
灵魂上的历练，唯有自己才可救赎。
顾云脑海中的小人，好似此刻被困在了阴暗的洞穴之中，束缚他的不单有初见时的铁链，将其捆绑得扎实。
更有铁栅栏，将他与外界的或明或暗隔绝。
光线在消失，黑暗在加重，顾云的意志也在消沉。
猛然之间，他竟是浮现了儿时的记忆。
回想起师父对自己的温柔笑容，怀抱自己在矿场做苦力，哪怕背后受到鞭打，依旧是笑着面不改色。
“传我大同，修我神决；天念合一，唯心长存”
师父如何说，自己如何学，这是顾云隐于脑海深处的画面，十岁之时自己稚嫩的脸庞，却在师父的带动之下显现了一抹坚毅。
隐隐约约间，他好似抓住了一道亮光。
顾云心神一震，光芒在他眼中不断放大，变得刺眼，可他精神却是愈加兴奋！
顾云猛然睁开双眼，纵然双眼猩红，可他的精神却早已不似刚刚那般萎靡。
“司徒世家，我必消亡你！”
他知晓，脑海深处的梦魇枷锁依旧束缚着他，可他的心智却比先前更加坚韧，更是深信，自己终可解开这禁锢劳役千年的枷锁。
直到此刻，他方才注意到自己所属何处，心脏不自觉地加快跳动。
入目皆是金黄古树，如秋叶的萧索却带着春的生机。
顾云伸出一只手掌，接过一片暗黄的落叶。
叶尖所指，正是那宽阔似荒兽神瞳的巨大湖泊。
碧蓝如绿，翠墨似星，好似这一方小天地所有的景色都被笼罩在其中。
明明只是一片湖泊，却那般不真实。
“平秋碧海。”
正当顾云愣神之时，却突然感觉手掌一沉，竟是凭空多出了一枚奇异果实。
黄色与蓝色当真在它身上完美结合，以顾云此刻的眼力，只可评价它绝非凡品。
抬头看去，正是依旧高昂的头颅的七幻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