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你以为的国家
转了一圈后，她们来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
“方才你朝堂会安置他们，别天真了，朝廷不会养着他们，要是遇到个心肠好的官员，没人给二钱银子打发了，要是遇到以遵纪守法自称的，就直接乱棍打死，谁让他们丢了京都的脸。”
“你以为在北宁，只有东街是如此模样吗？洪统领，在北宁，还有成千上万个东街，贫穷使儿童羸弱，使男子堕落，只要这个症结一日不除，北宁，就永远无法真的强大。”
“世人皆道，北宁是千年来不曾出现过的强大王朝，实际上呢？在痕州时你也看到了，痕州很富，百姓很穷，我们北宁富裕，可我们富裕的是谁？是官员！是和官员有关系的生意人！甚至，是闭着眼睛当看不见这一切的皇室！”
“殿下！”洪晨看看四周，压低声音，“不要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话，只是在说实话而已，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在年少时，曾梦想着自己能改变命运吗？几乎每个人都这样梦想过，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上升的道路被堵得很死，他们以为自己的勤劳能换来富足，殊不知，只能让他们的上级更富足而已，至于他们自己，在上层人的眼里连蝼蚁都不如。”
“京都有无数名流，而这些名流，又有多少是干净的呢？我们所以为的盛世，其实早就危若累卵，你以为的烈火烹油，其实早就是一座空虚的架子，说不定哪天就倒了，在它倒下的那一刻，你猜猜看，这些所谓的名流，他们能不能靠着血腥的积累全身而退？而满大街的蝼蚁，会不会为名流的全身而退而命丧黄泉？”
“我想……殿下，您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
“洪统领，实不相瞒，我想要一个全新的北宁，我梦中的北宁，是祥和的，是君臣一心，百姓安居乐业的，当然我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满意，但至少，我希望在北宁，东街这样的地方，能少一个是一个。”
“殿下的意思是……殿下想夺嫡？”
“你离答案很近了，可还是差一点，等我把宁护安挤下去，再等母皇驾崩，那说不定北宁早就成为前朝了。”
洪晨恍然大悟，她立即跪下：“殿下不可！这……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如果我成功了呢？历史，本就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那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故事，总要有人来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洪统领，你还不明白吗？要么，自己动手剜疮保命，要么，别人动手死无全尸。”
“殿下！那您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失败了呢？陛下现在不是很看好你吗？你可以先以臣子的身份，一点一点的改变这些，也许……也许我们可以让陛下来这里看看，陛下要是知道子民受如此煎熬，她也会潸然泪下的，她也会做出改变的。”
宁予安笑着摆手，呼出一口气：“以前我也这样想，真的，我无数次，用各种荒唐的理由来说服我自己，我告诉自己要忠君爱国，我告诉自己要仁爱孝悌，可是你看到了，那天在卉宴楼，你不是也看到了吗？我的母皇利用我，我的姐妹算计我，我——”
宁予安并不想哭，却流下了泪，后退几步，“已经毒入骨髓，没有几年和她们玩这种游戏了，我也不想玩了。”
“殿下……”洪晨从她的语气里，听到她放下了某些一直背负的东西。
“你不能指望一个为了男子发动战争的君王，也不能指望一个，为了一己私利而容不下姐妹的皇太女，我要做的，是颠覆，我要非常性的建设，在这之前，我要来一场，非常性的毁灭！”
“殿下，我们……可是……我是陛下的臣子！”
“你效忠的是陛下！不是宁向阳，你效忠的是北宁！不是宁氏。如果我才是那个陛下，如果我能救北宁，那你该效忠的，是谁呢？”
洪晨：！！！
“殿下为何选我？您是李大人的徒弟，李大人是兵部尚书，我只有三万御林军，可李大人手握四十万大军的兵权。”
“四十万？听起来真的很诱人，可是这四十万说是在我师父手中，却还需要母皇的圣旨才能调动，况且他们之中有不少跟随皇太女打过仗，我很难相信她们。你的御林军由你全权支配，三万，逼个宫而已，足够了。”
况且她还有万觐的三万精兵。
洪晨陷入了为难，她所受的教育不允许她做这样的事，可殿下说的，却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不用急，我给你时间考虑，不管你是否帮我，我都会起事。”宁予安给了洪晨一个微笑，道：“我先回宫了，你要是觉得这地方不错，可以多待一会儿，希望早日得到你的答复。”
宁予安才刚回宫，璟墨就赶紧迎上来看上去很是焦急：“殿下你去哪了啊？”
“你腿脚不方便小心一点，不要跑这么快，发生什么事了？”
“是沈公子，他……他一时想不开，服毒了。”
宁予安：！！！！！！！
“殿下你别着急啊，人已经救回来了，国师在陪着他呢。”
宁予安腿一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璟墨，以后说话一次性说完，不要大喘气。”
“是，那殿下，我们去看看吗？”
“等等，再等等吧，如果他一出事我就出现在八苦宫，那岂不是坐实了罪名？”宁予安扶着额头，感到眼前发黑。
“殿下……”璟墨跪下，“我知道你难过，我真是没用，什么都不能帮你做，你被灌下毒药的时候我都没有在你身边，我真是……”
宁予安扶起璟墨：“好了，你只要平安，就是在帮我了，我会想别的办法的，八苦宫平日没有人去，最近一直被盯着，要是没有正大光明的理由，那……等等！”
“陛下想到办法了？”
“正大光明的理由？夕月！去请六殿下来！”
宁诺安带着不拆和宁予安出现在八苦宫的时候，八苦宫的小道士们都偷偷看那条看起来威风无比的大狗。
“这狗长得，好像狼啊！”
“没准就是。”
“两位殿下来八苦宫，有什么是臣能做的吗？”
“国师，我奉命编纂《山河志》，最近到了各族信仰的部分，这些年走南闯北，也见了不少，不过还是不敢下笔，怕亵渎了神明，便向三姐求助，三姐说此事应向国师请教，所以我就来啦，不知国师能否赐教？”
“《山河志》也包括这些？”
“当然了，信仰会形成性格，性格会体现在方方面面，是一个国家灵魂里的东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一个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能不能有坚毅的性格，良好的品质，取决于他们有没有坚定的信仰，所以，我的《山河志》是一定要包括这些的。”
“是臣孤陋寡闻了，既然殿下用得着臣，臣定当知无不言。”
“太好了，那我们边走边说。”
“殿下请——”宁予安跟着他们，时不时的会搭一两句话，一炷香后，宁予安向宁诺安点了点头。
宁诺安“不小心”松了手中的绳子：“不拆！”
“旺——”不拆像箭一样奔跑，才不管身后的人叫它。
“殿下莫慌，快去帮殿下把狗……把不拆大人请回来。”
“是！”
“哎呀不行！它只听我的话，而且它有可能会把你的八苦宫给拆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