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李歆郁(红颜误终身篇2)
“正所谓是,暴周执耳,八百年,可终也是,一片破灭焦土!诸位,欲知后事如何,打明儿,赶早儿,咱老地方,再听下回分解”
“月儿,你也下去赏些碎银子吧。”
“这就去,姑娘。”
温润婉转的声音,自浅黛色的帷帽中传出,虽然已经是刻意压低,然仍被一旁的麻衣浪客听到了。
“姑娘,真觉得暴周当灭,天下才将兴吗?”那麻衣浪客径直走到了斜对角的茶案前,自顾自的坐下,他没有打量眼前这身段婀娜的女子一眼,反而是不断地摆动着先前小丫鬟喝过的茶杯。
见此情景,那浅黛帷帽下的女子,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反而仍是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道:“公子说笑了,这天下大势,我等小女子如何懂得,又岂敢随意置喙,徒惹人嗤笑。”
“那你为何要让丫鬟,下楼去送赏钱”
言罢,那麻衣浪客直接将手中正旋转着的茶杯按碎到了桌上,眼睛直直看着眼前女子。
帷帽前用于遮挡面貌的轻纱很薄,并无多少遮挡面容的作用,反而隐隐增添了一种别样的朦胧情调的韵味儿。
透过帷帽前的轻纱,那身姿曼妙的女子,并没有从那浪客眼中,见到似以往那般熟悉的轻佻眼神,有的只是,那男子此时脸上的严肃神色。
她虽然有些意外,但却没有失神,她仍是只用极其平淡的语气道:“只是觉得那说书匠讲的好罢了。”
透过面前的轻纱她发现,眼前的麻衣男子,其实样貌已可以用英伟不凡四字形容。
“诶?你是谁,谁准你随便靠近我们姑娘了。”
刚才还挂着笑,从楼下上来的小丫鬟看着,一陌生男子突兀的坐在她的位置上,正对着自家姑娘说着什么,顿时有些急了,直接大声喊道。
只是,当那麻衣男子转过身来时,那个唤作“月儿”的小丫鬟,顿时便呆住了——赛潘安,是她此时心中唯一的想法。
那戴着粉黛帷帽的女子见自己的丫鬟许久都不见动静,终于还是没忍住,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道:“好了月儿,咱们回去吧。”
接着,在小丫鬟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她们离开了这家酒楼。
只是在跨出大门时,那被浅黛帷帽遮掩着的女子,转头记下了那酒楼的名字——云鹤楼。
而在她们走后没多久,那麻衣浪客不久也结账离开。
“这小哥儿也真是奇怪,明明就一个人,为何要了两碗红枣莲子羹。”看着那玄衣男子离开的背影,前来收拾桌面的店小二,挪了挪肩上的抹布,随口说道。
只是他又怎会想到,在这儿必须有两份红枣莲子羹才能让他安心。
“姑娘,刚才那人可真是好看。”
“是呀,能把我们月儿的魂儿都勾走的人能不好看吗?”
“姑娘,你可莫要只是说我,难道你就不觉得他好看吗?”
“面皮俊俏的世上又有何其之多,其中心肠好的又还能剩下几个,而我们这些人又是何等下贱身份,过过眼瘾就好了,说不准将来什么时候就被他点了,到那时,尽心些服侍也就好了。”
“哟,咱家姑娘怎得今日话这般多了,莫不是你才是被勾走魂儿的那个“
对于一旁使唤丫鬟的调笑声,她并没有再出声了,浅黛帷帽下的精致脸蛋儿上仍是与往常那般冷淡的表情。
“呸,等再过几年,我看你这浪蹄子,还能否有今日这般清高。”
看着已经加快了脚步走在前面的姑娘,月儿没有连忙着急跟上,而是暗啐了几口后,这才又迅速换上一张稚嫩清纯的笑脸,小跑着追了上去。
教坊司好歹也算是官家经办的营生,可不是城中其他的章台、花楼可比的,先不提其中的姑娘尽皆都是以往贵胄高门中的贵妇小姐;就是单单看那些跨进这教坊司门槛的人,其衣袍无非就只有红、紫两种颜色。
“哥,他们为啥他们的衣裳长得都差不多,还只有两种颜色?”
“小声些!你懂啥,那才是贵人衣裳该有颜色。”
“哥,我就是不懂了,不就是狎个妓吗?至于要穿着官服来吗?”
“快走,小声些!贵人们的事儿,那叫风雅”
教坊司外,俩地痞混子,正对着那教坊司外指指点点,只是没一会儿,便有几队家丁护院模样的人来到了巡逻到了此处,见此情形,那哥俩忙是飞速遁去
“头儿,听说那楼里连使唤的婆子都是能认字作诗的。”
“你可莫要生出那些个不该有的心思,贵人们碰过的人,你还想去尝尝滋味儿?”
“我可告诉你小子,不该有的心思还是藏着些好,那楼里的人虽说下贱,可都是官府的人,若是在外面见了都得避着些,若是冲撞了,担心她随便找个紫袍相好,就能扒了你的皮。”
“得了头儿,不说了这个了,今晚梅花巷了,小的做东请各位哥哥,好好耍耍。”
“大伙儿别说,这小子刚得赏钱,还算懂事儿”
看着那对家丁模样的人,谈笑着远去的背影,黑夜中,一玄衣男子,终于从一旁的闪身出来,又是几个纵跳直接从背阳面窜上了,那有七层之高的教坊司主厅——风雅楼上。
而此时,风月楼中。
一紫袍白须老者,正端坐于听春阁中,闭眼倾听,前方珠帘之后的婉转乐声。
“今日怎的,不高兴?”沉稳庄严的声音从紫袍老者位置传来。
“哪儿有的事儿,无非是在这高楼楼中呆久了,便莫名多了些愁绪。”华丽珠帘后的抚琴女子用略带幽怨的语气缓缓回答道。
“怎的,如今的日子还是难熬了些?”
一边说着,那一身儒雅气的白须老者,一边睁开了眼,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径直朝着珠帘之后的抚琴女子走去。
“承蒙大人垂爱,郁儿才得以苟全,又怎会觉得日子难熬。”
那珠帘后的女子显然有些畏惧了,还是没沉住气,带着些许慌张连忙应答道。
接着便是清脆的耳光声。
“虽说李山是个十足的蠢人,但好歹你李家也算是当年与国同休的勋贵人家,怎得就生出你这个上不的台面的小贱人!”
不知为何,先前还面色沉稳,颇有儒士之风白须长者,会突然对眼前的弱女子发难。
只是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刚刚才被打了的,那个唤作郁儿的女子,此时却像是没事儿人,先是自顾自地从地上站起,随后又默默坐到一旁的榻上,熟练地将浅红色的帷幔放下,最后卧躺在身后的床榻之上
她显然已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了。这次同以往一样,她除了顺从与取悦外,几乎什么都不能做。
到今年为止,她已经在这栋楼里,看过了十九个春秋,若再加上早已没了印象,但据说是极其美好的国公府中地三个冬夏,此时她恰好已是二十二岁了。
在这楼里,她见过金榜魁首们泼墨挥毫、肆意诗词,也看过武勋将军们美人在怀、豪横痛饮;但服侍的永远是那些紫袍白须的儒雅大人们,至于那些穿红色衣服的贵人,永远都在更上层的楼上。
这倒不是因为她不够漂亮,只是因为她身份不配
先前还满脸怒色的白须长者,此时见那叫做郁儿的女子已背过身去,又迅速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模样。
“宽衣。”低沉而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再次从那白须老者身上传来。
话音刚落,只见门边站立的两个侍女便迅速,低着头弓着腰快步走上前来,开始为老者宽衣解带。
不知为何,只要是在这风雅楼留宿的大人们,总会在侍女宽衣后,一脸严肃地对着她们说一句同样的话:“打理好了,可莫要皱了老夫的衣裳。”
果然,身旁的两个侍女在听到此话后,忙点头应诺。
终于,在看到那两个侍女蒸熨、焚香后,那白须老者这才亲自从其中一人手中接过纤尘不染的朝服,将其小心挂到衣架之上,最后还不忘叮嘱道:“要用沉香,可莫要岔了。”
这时,那白须老者才没有再看,身后的两个侍女,如何在衣袍旁放置熏衣沉香。
他慢慢的撩开床前的浅红帷幔,虽然他的动作已表现地极其平和了,但那急促地呼吸与沉闷地心跳声,还是可明显看出,他已然是快要安奈不住心中的那头猛虎。
果然,下一瞬间,那沉稳的儒风老者,此时已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直接扑到了那正背对着自己的女子
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本该如此。(有删节)
她依旧如往常一般,尽量配合着,虽然她明显感受到,此时身上的老头儿心力不足。
正当她算着时间已差不多了,准备假装瘫软无力时,突然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整个风雅楼也开始疯狂的摇晃。
此时,教坊司中,风月楼不远处。
一玄衣浪客双手相叠立于胸前,看着不远处,正从顶部不断往下坍塌的风月楼,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时的他想法很简单:复国——没有能力,但快意恩仇——必须做的事。
随着高楼的不断坍塌,火焰也逐渐变大,越来越多来不及逃离的勋贵大人们开始跳窗,可对于三层以上的人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为非就是死的痛快与否而已。
而那些刚好身处底层的好运儿,逃了也就逃了吧。
反正也大鱼都在上面,逃不掉的。小鱼小虾留着等他们长大了再杀。
正当那玄衣男子欣赏着,眼前这副烈火映月图时,他忽然看见,好像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中坠落,而且好巧不巧的正要砸向他此时的位置。
不知为何,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天意,他鬼使神差地一个纵身,便直接将坠落中的赤条佳人揽过。
火光映照下,他终于第一次看清了她的面容——柔而美,素而雅,有媚却非妖。
他虽然觉得此时怀中的女子容貌姣好,但却没有任何意动,因为在他看来,其姿色可远不值九十文。
但他却仍紧紧盯着怀中女子的眼睛,因为从那双眼睛中,他没有看到恐惧,反而更多的是一种不甘。
此时,那女子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眼睛红红的,但也同样直直地盯着眼前那玄衣男子地眼睛。
两人相顾无言,但两人都认出了彼此。
这时,周围也越发地喧闹了,不远处的楼已经被烧到了最后几层了,而救援的人也正纷纷朝这儿赶来。
而此时,那玄衣男子仍旧没有说一句话。
但只见,他熟练地将自己的玄色外衣解下,直接将怀中未着片缕的佳人裹住,随后又是几个纵身,便怀抱着女子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玄衣男子飞檐走壁地不知跑了多久,随着周围的喧嚣声愈来愈小,他的脚步也随之变慢。
“你为什么要救我。”一路上始终死死盯着眼前男子的她,终于还是没忍住率先开口问道。
“不知道,反正当时就是不想看到你死在我的面前。”
玄衣男子仍然没有再低头看她一眼,只是始终直视着前方说道。
“我叫李歆郁。”
虽然他说话时,没有像以往那些男人一样,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眼睛,但此刻那女子心中却坚信:他说的是真话,没有骗自己。
“我没有名字。”玄衣男子依旧语气平淡地说道。
确实,对于此时的玄衣男子而言,他没有名字,因为当他换上玄衣的那一刻,之前的姬楷城便已经死了。
对于眼前男子显然的推脱之词,那怀中女子不仅不恼,反而掩嘴笑道:“那我就叫你"老实人"吧。”
“随你。”玄衣男子直接应答道。
随后,便又是许久的沉默,只是这时两人之间氛围明显与先前发生了变化。
终于,他们在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前,停了下来
他们俩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将会发展成这样,只是这样又如何呢?
于他而言,快意恩仇,随心而动,聊慰此身,足矣。
而对她而言,心早死,再坏也无非就是一死,又有何惧。
ps:
各位大人们,这几天的数据真的是太惨淡了,在这样下去,太阳这个月就只能喝北风了,呜~呜~呜~,各位老爷有什么问题欢迎留言,大人们的指正批评,将是太阳最宝贵的财富。
还有太阳不强求打赏,但还望各位大人,都能加个书架,多谢了。
还有就是,可能之前章节有些改动,各位大人也可以再回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