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徐徐图之
“洛兄啊，是我狭隘了。你一向洁身自好，纵然有无数女人想攀附于你，你也并未敞开怀抱。实乃良配。”
“穆兄啊，是我小人之心了。你一向不听丞相安排，又怎会去看哪个不相识的女子呢？看你如此宝贝明珠，送你之人在你心中定是十分珍贵。”
一边拆台一边搭台，云舒坐在一边和沈煜一起举着筷子看热闹。
“其实我很不想打断二位的互诉衷肠，但我大外甥眼巴巴的向我表示，他饿了。巧的很，我也是。”
洛轻尘与穆善容交换了一个眼神：谁也别说谁！之后立刻其乐融融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终于可以吃饭了！云舒磨筷霍霍向猪羊，顾不得什么矜持和礼节，伸手就要夹肉。
洛轻尘却先她一步将一碗热汤放在了她面前，慢条斯理地说道：“夫人莫急，这些菜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品尝时错了顺序，这滋味也会大打折扣。”
云舒顿住了筷子，看着洛轻尘，感觉他是话中有话，在提醒自己什么。
错了顺序？什么顺序？
“夫人先尝尝这盏椰丝海味羹，我再与你细说。”
冲着洛轻尘认真的神色，云舒没再推拒，端起碗轻啜了几口，味道仅算尚佳。
看出了云舒对汤味道的疑惑，洛轻尘出言解释道：“这碗羹汤中所用海味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这椰汁与椰丝也不过是为了掩盖海味的腥气，确实不算上品。”
“那这取名之人倒是用心。椰丝海味，听起来还挺唬人的。”
“是啊，人也一样，总爱给自己添些好听的名头，不过绣花枕头而已。”
“王爷这是在说谁？”
“夫人可还记得方才我与兄长说的肃亲王一家？”
“自然。可他们流放的流放，卖身的卖身，还能有什么好听的名头？”
“他们一家是掀不起风浪了，但肃亲王身后之人，可还有的折腾呢。”
“王爷说的不会是……宁侯？”
“呦，沈煜，我倒是小瞧你了。你还知道什么？”
沈煜讪讪一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是听我爹提起的，宁侯撺掇废王在此次升官考核中大肆敛财，还要搞什么百鸟朝凤的宴席，遍邀众家官眷呢。”
云舒略一思索，大概明白镇国公夫人怎么跑的那么快了，合着这是躲事儿去了。
“何为百鸟朝凤？”
“普天之下可用凤这一字的，还能有谁？”
“皇后？可那日我入宫未曾听闻此事。”云舒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了什么，“宸王府不在邀请之列？”
“夫人真聪明。皇后要做的是场大戏，让众家夫人看到她统御后宫的本事与度量，顺便看看这些人里谁忠谁奸，好替她儿子铺路呢。”
“如此盛宴，她岂会邀请死对头去搅合呢？”
“那与宁侯又有什么关系？”
“宁侯把自己最小的女儿送给太子当侧妃了，凡是登上太子那艘船的人，都逃不了被皇后摆布。”
肃亲王被宁侯撺掇敛财，实际这财是用来给皇后摆宴席的，皇后的宴席是为了太子，太子的侍妾是宁侯女儿。
云舒明白了，这一圈兜兜转转的，不过就是皇后想打击异己、收买人心，宁侯想独揽大功、赚取差价。
原来肃亲王大喊的冤枉是这个意思，恐怕他敛来的钱财，都进了太子的船舱。
“那如果一举干掉太子呢？”
“穆兄用兵如神，听闻你早几年想用擒贼先擒王这一招，怎的又放弃了？”洛轻尘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又给云舒夹了几块茱萸牛肉。
“初时，我以为戎狄王是个草包，点了几十兵马就想将他擒住，幸好我的督军拦住了我。”提到督军，穆善容蓦得红了耳朵。
“经过了解我才知道，他表面糟粕，实则是个精明强干之人，我与他周旋了一年多才渐渐摸清他的脾性，又推演了各种应敌之策，才一击即中。”
听着兄长的故事，云舒夹起碗中牛肉，刚一咀嚼，便被肉中十足的辛辣之味激出了一层薄汗。
这是在告诉自己，太子与皇后看着不足为惧，实则暗流涌动，不可轻敌。
洛轻尘将一小碟青瓜递了过去，看吃了青瓜的云舒平息了辣意后才将火候刚好的鹿肉夹给了她。
“可我已经得罪皇后了怎么办？”
“夫人，无论你是否得罪了她，于她而言，咱俩夫妻一体，都是她的死敌。”
“我虽没有争位之心，但也不准备任人宰割。吕家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将他受贿的账目交给父皇，一是为了替你出气，二嘛，是为了告诉皇后。”
“我手里握着的东西，她动我不得，自然也动你不得。”
“至于如何击溃她，就要像这鬼火炙鹿一样，功力高深之人催动火焰，耐心煨之。”
云舒尝了尝天祈楼招牌的这道鬼火炙鹿，顿觉鲜美至极，原本还担心刚刚的牛肉会影响它的口感，可那一碟青瓜恰到好处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我明白了，前菜布置得当，这大菜才能品出其内涵，美味方能最完美的呈现。”
“夫人说的是，咱们已经吃了一道前菜了，不妨再去百鸟朝凤的宴席上，瞧瞧下一道，会是什么？”
“洛兄，我父亲怕是与太子在一条船上。”
“穆兄，你若想娶你心里那个人，最好是能管住你的父亲。他在位一日，你穆家便无安宁可期。”
洛轻尘举起酒杯，云舒紧随其后，穆善容沉思片刻，也不再犹豫。
酒杯相碰之时，云舒想到东坡先生一句话，放在此时用也颇为得当：夫欲善其事，必先知其当然，至不惧，而徐徐图之。
一饮而尽后，沈煜颤巍巍的端着酒杯，问道：“我也加入，你们别杀我灭口，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