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九阳草木
这段时间，孔婉玉每天都带着凝珠来到佟府，和佟巧倩一同将王妈熬好的生鱼汤往卫生院送。
这天清晨，孔婉玉又带着凝珠来到了佟府，与佟巧倩一同在屋内谈笑地等着王妈熬制生鱼汤。
王妈看了看屋内的三人，又看了看大水缸中的几十条黑黢黢的生鱼，当下心中就起了疑。到底是谁有这个能耐让这两位大小姐亲自送生鱼汤？竟然能让这两位大小姐每天风雨无阻坚持送鱼汤的人，其身份必定不是佟巧倩口中所说的普通朋友。
想到这，她趁着佟、孔二人不注意，私下里将凝珠拉到了厨房，偷偷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凝珠并不知道佟巧倩要将此事瞒着王妈，见王妈问起，就毫无保留地将葛探长和林赫受伤住院一事告诉了她。
王妈知道了葛探长受伤一事之后，果如佟巧倩所想的那样，她心中是十分地担忧葛探长的伤势。只不过为了避免让佟巧倩察觉到自己已经知道了实情，她反复叮嘱凝珠不要将此事告知佟巧倩。
其实王妈想亲自前往卫生院一趟看望葛探长，只不过碍于佟吉庆对葛探长的态度，她也不好忤逆了这位马帮帮主的命令，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尽管她明着不敢违背佟吉庆的命令，实际上她也是趁着熬煮生鱼汤的机会，往生鱼汤中加了不少珍贵的枸杞和红枣等中药。
一直想瞒着王妈的佟巧倩，见王妈每次熬煮生鱼汤的时候都往里面添加不少的药材，生怕她已经知道了葛探长手上的事情，有一次终于忍不住了，试探着问她：“王妈，你最近怎么如此舍得下血本，往这些生鱼汤里放那么多珍贵的药材啊？”
王妈知道佟巧倩是在试探她，她假装不知情，笑着说道：“傻丫头，你不知道我们马帮素来都是十分看重情义两个字的吗？马帮的人个个都是好汉，就算是为朋友上刀山下火海都是义不容辞的，更何况这区区不值钱的药材？”
说到这，她生怕佟巧倩怀疑，补充说道：“既然是你的朋友受了伤，那自然是不能吝啬，少放这些药材，对不？”
佟巧倩听了，自然也是深信不疑，只当王妈确实是不知情。
这天，佟巧倩得知葛、林二人即将伤愈出院的消息后，一时按捺不住内心中的兴奋，不小心对王妈说漏了嘴。
王妈此时才假装十分震惊地将她训斥了一顿，说她竟然没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自己。
当王妈知道了葛探长即将出院的消息之后，她那颗悬着的心，此时也是放了下来，每天都是眉开眼笑的。她在心中早已盘算好了，要在葛、林二人出院那一天，好好地帮他们祛祛晦气。
王妈不等佟巧倩开口，就主动叮嘱她，让她在葛、林二人出院的时候，哪里都不要去，直接将他们带到佟府一趟。
佟巧倩见王妈破天荒地主动开口邀请葛探长来佟府，心中自然也是开心不已。这么多年来，王妈都碍于自己父亲那道不近人情的命令，从来没有主动吭声邀请葛探长到佟府一趟。
不过佟巧倩心中清楚，王妈一直以来都是很关心葛探长，要不然的话，为什么之前在葛探长前来佟府的时候，王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想到这，佟巧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王妈，并在前去送鱼汤的时候，将王妈的好意转告给葛探长。
葛探长见是王妈亲自开口邀请，不好拒绝自小就照顾自己的王妈，只能满口答应着。
在葛探长出院的前一天清晨，王妈早早就起了床，只见她并没有忙着家中的活，而是提着一个竹篮子，行色匆匆地出了门。
她先是去了一趟瑞亨丝绸庄，在这里选了一匹颜色大红的布料，随后她告诉了丝绸庄的薛掌柜葛、林二人的身材体型，让他用这块大红布料照着葛、林二人的身材体型，做两套衣服，并交代他务必要在今晚将做好的衣服送到佟府。
交代完薛裁缝之后，王妈向他支付了三成的定金，告诉他余款将在今晚收到了衣服之后，再跟他结算清楚。
从瑞亨丝绸庄出来之后，王妈又提上了竹篮子，朝着赵府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当她到了赵府之后，就看到赵屠夫正光着身子在院子里温酒食肉。他那一身白花花的肥膘，远远看去就像一团雪白的棉花堆在院子里。
王妈也不等赵屠夫向自己打招呼，直接一步跨过了门槛，向着院子里走去。
只见她一边走，一边冲着赵屠夫吆喝着：“你这屠子，也真是不害臊，这光天化日之下，光着个膀子，开着门在这里丢人现眼，真是活生生的一个现世宝！”
那赵屠夫此时正在自我陶醉地吃肉喝酒，猛地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惊得筷子从手中洒落，自己也差点就从椅子上跌落下来。此时他也不敢回头，急忙抓起椅背上的那件白色背心，二话不说就要往身上套。
王妈见了，又是厉声喝道：“你这屠子，光膀子就光膀子，这时候穿上又是为何？还怕老身惦记着你身上这几两肥肉？”
那赵屠夫此时手上拿着的那件背心，正套在头上。听到这话之后，停了片刻，只见他满脸尴尬，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王妈见他这模样，怒斥着说：“你这屠子还不赶紧将衣服穿上！”
赵屠夫此时才听话地将背心穿好。穿好衣服之后，他转过身，故作镇定，满脸陪笑地说道：“原来是王妈来了？你看看你老人家要来过来，怎么也不提前派个下人前来通知一声？好让我提前做好准备呢？”
王妈听了，不悦地说道：“听你这语气，是在埋怨老身不该来你这猪圈走一趟了哦？”
赵屠夫慌忙摆手说道：“不敢不敢，我不是这意思。”
王妈说：“那你还废什么话？此番老身前来，是要跟你索要一物。”
赵屠夫听王妈此番前来是要跟他索要一物，吓得他双股直哆嗦。只见他战战兢兢地问道：“不知道王妈想要何物？”
王妈见他这怂样，忍不住冲他啐了一口，随后说道：“现杀的新鲜纯黑狗血两大海碗，现杀的新鲜黑狗肉半边。”
赵屠夫见王妈只是要这两样东西，心中不禁松了口气，他转惊为喜说道：“有有有！这东西有！不知道王妈什么时候要这两样东西？”
王妈说：“明天辰时，我要你亲自将这两样东西送到佟府，若是慢了或者让老身发现不是纯黑的狗肉狗血，看老身饶不饶得了你！哼！”
赵屠夫听了，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说道：“请王妈放心，明天辰时我一定亲自将这两样东西送到佟府！”
王妈听了，既不答话也不付钱，直接提着竹篮子，转身就离开了赵府。
赵屠夫见王妈转身离开，也不敢跟她要钱，一动也不敢动地杵在原地，连声说道：“王妈请慢走！王妈请慢走！”
出了赵府，王妈直奔着城外而去，不久就来到了城外的一座小山的山脚下。
王妈站在山脚下，辨明了一下东南西北和向阴向阳的方位，方才攀缘着爬了上去。
待上了山上，她在山里辗转几圈，终于寻找到了一株长在山南朝阳的桃树。只见她爬上了桃树，拿剪刀，将桃树东向的九枝带着叶子的桃枝剪了下来，放到了竹篮子里面。
等剪完了桃枝之后，她又去寻了一会，找到一株同样是长在山南朝阳的柚子树。只见她依旧是拿起剪刀，从这株柚子树上剪了九枝带着叶子的东向的柚子枝，随后也将它们放到了竹篮子里面。
当她剪完了柚子枝之后，她又依着前法，依次剪了杨桃树的枝叶、桔子树的枝叶、黄皮树的枝叶、芒果树的枝叶等果树的枝叶各九枝，只见她一边剪一边逐一地将这些枝叶依次放进了竹篮子里面。
王妈将这些果树的枝叶都剪了一遍之后，接着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竹篮子，见篮子里的桃叶、柚子叶、杨桃叶、桔子叶、黄皮叶、芒果叶等六样东西都齐全了，就将剪刀放回了竹篮子，随后依靠在一棵碗口粗壮的芒果树下休息了一会。
休息了片刻，王妈继续在小山上转了一圈，才在山南朝阳的地方寻找到了一茬生长茂盛的生姜，只见她择了九株较为粗壮翠绿的生姜将它们连根带泥拔了起来，甩掉了根上的泥土后，她将这些生姜也放到了篮子里面。
接着她又在山南朝阳的地方，同样拔了茅草、艾草各九株，随后将它们全部放进了竹篮子里面。
待拔完了艾草，王妈再次细心地检查了一遍竹篮子，确认熬制九阳汤水的九种阳刚花木的枝叶都已经备齐了，她才放心地动身返回佟府。
当王妈回到佟府的时候，已经是酉时。此时佟巧倩尚未回来，王妈早已习惯了她早出晚归，因此也不着急。
王妈妈回到院子，走到了水井旁边。只见她将竹篮子里面的那些草木枝叶全都倒进了一个大木盆子里。接着就双手摇动轱辘，打起了一桶干净的井水，然后将这些井水全都倒进了木盆中。
随后她就蹲了下去，认真地搓洗着木盆子里的那些枝枝叶叶。待这些枝枝叶叶清洗干净了之后，她将这些枝叶全部铺放在簸箕上晾干，只等明天公鸡打鸣的时候，再用这些枝叶熬制九阳汤水。
原来在姜县有这样的一种风俗习惯，每逢除夕、清明、端午、重阳、鬼节等一些重要的节日，抑或是家中有人出狱、抑或是有人大病一场之后，都会熬制这种九阳汤水，给家中时运不济的人洗澡，以求驱除身上的晦气。
待王妈忙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不久，瑞亨丝绸庄的薛裁缝就拿着两套做好了的男子穿的大红衣服，送到了佟府。
王妈见这两套衣服做得正合自己心意，满意地将尚未付清的七成余款，全部结清给薛裁缝。
薛裁缝接过了余款，清点无误后，他连声向王妈道谢，随后离开了佟府。
等薛裁缝离开佟府，王妈将院子的门关上，将这两套大红衣服带回屋内放好。
见这些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她才坐在屋内的椅子上，泡上一壶热茶，细细品尝着。坐了一会，她想起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想到这，她赶紧站了起来，回到房间，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大剪刀和一把小刀，走到了刚才晾晒那些枝枝叶叶的地方。
只见她从簸箕里面取出了一根较为粗壮的桃树枝，随后从上面剪了两节大拇指长短的桃枝。
王妈拿着这两节桃枝回到屋内，在昏黄的灯光下，用刀子小心的削着，不一会功夫，就削出两个大小一样的桃枝葫芦。紧跟着她拿出两根细红线，分别绑在了葫芦中间的凹处。
待忙完这些事情之后，王妈才长吁了口气，看着自己准备妥当的这些物什，心满意足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