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一位老人
“来来来——快坐，快坐。”
夜陌雅一面招呼着这位老人落座，一面用法术将一旁放着的茶壶吸了过来，放在桌子上。
老人则是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一幕，然后温和的笑了起来:“这可真是神奇的手段，看来这地方还真是……不同寻常呀。”
“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不值一提的法术罢了。”
“法术……在我们那里可没有这些东西哟。”
“本质都是相通的，不管是所谓法术、源石技艺这样的偏向神秘侧的东西，还是你们世界的科技，都是追求真理的一条道路罢了。”
老人听到夜陌雅这样说，了然的点了点头，又想起来路上的见闻，心中不由得热切起来，他眼睛飘动了一下，试探的问道:
“同志啊……既然这些东西本质上是相通的，那你说，我能不能带些回去？”
夜陌雅一愣，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带什么？”
“比如说什么机器、资料之类的东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违反保密原则的？”
“哦，那倒是也有不少……不过，您要这些做什么？”
老人正色道:
“我们那面的农业机器局限性大啊，好多山区都用不上，我看这个世界有些地方崎岖的很，却还能用各种奇形怪状的机器。
还有你们这些栽培技术……要是共和国也能用上，每年能给农民省多少力，能增产多少，能让多少人吃上饱饭啊！
还有你们这些看着就高科技的什么数据终端，人工智能……”
老人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狮子大开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哈哈……是我有些心急了。”
夜陌雅歪了歪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件事，过了许久，她摇了摇头:
“泰拉的科技树和你们相差太大，这里的技术对你们没有什么可行性。至于说科技……我看到的信息里，你们那个共和国面临的形势确实也挺严峻。”
见老人正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夜陌雅挠了挠头:
“其实就算是带，也没法把太多信息载体传输走啦……这个世界有些特殊，我一般是尽量避免过多的资讯交换的。
比如您，我特意阻止了您身躯与灵魂的穿越，而仅仅是创造了一个质量投影来供您行动……
解释起来很麻烦啦，这里面涉及的知识就算是你们那个宇宙现存的文明也没有能涉及到的。”
老人很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信息:“所以外星文明也是存在的？”
“是……啧，您要不就当没听到？”
见老人乐呵呵的点头，夜陌雅有些无奈，她说:
“其实要说是对您那个文明有用的技术，我也不是没有。但是，您真的要拿吗？”
老人见夜陌雅似乎是话里有话，一时间有些拿不准:“额，我拿了会有什么影响吗？”
“从星域与帝国的文明管理条例来说，这种揠苗助长的行为一般是不容许，或者说需要监控的。
也就是说，该文明在接受科技的同时，也将一定程度上失去文明的自主性。
而我们两个宇宙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互相被世界屏障所隔绝，随着两个世界的信息偏移，在虚空尺度上的坐标也会随之改变，我们交流的窗口也将消失。
很遗憾，我没有跨越世界屏障的技术。所以我们是无法建立起长期交流的。
而且……一个文明的成长总是需要一定的风雨，或者说，需要漫长的社会实践经验积累，才能走出最适合自己的道路。
您的心情我理解。不过，我认为一个美好的未来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去奋斗的。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为他们打下前进的基础。”
老人思索了很久，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说的也对，随他们去吧！”
见老人想开了，夜陌雅轻笑起来，“所以说，您还是把这次的相遇当成一场梦吧！大概过不了多久，两个世界的信息交换就会结束，到时候，您也会回去的。”
见老人随意了很多，夜陌雅招呼了一声，端上来一盆肥瘦相间，色泽红亮，鲜香四溢的红烧肉来。
夜陌雅随手从空气中掏出两双碗筷来，将其中一副放在老人面前，笑嘻嘻的开口:
“这可是我亲手做的红烧肉，您看看味道怎么样？唔……也是托了您的福，我平常也吃不上这东西呢。”
老人伸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碗里，再一次对夜陌雅这手神秘莫测的法术表示了惊讶，然后突然想起来了一件问题:
“我说同志，都说外星人有外星人语。别说是外星人了，我那里不同国家也有不同语言，可你说话我怎么就听得懂呢？”
“哦，您说这个。这是一种语言翻译机制，运用了思维同步设备……
嗯，相当于在脑子里安装了一个翻译官当插件，而且这个插件也能和别人连接，您就这样理解就好。”
老人点点头，然后低头咬了一口红烧肉，眼神一亮。
“同志啊，你这个红烧肉做的呀，确实好吃！还有些独特的香味。不过可惜，缺点辣椒，味道上差点。”
夜陌雅一笑，也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自己碗里，“这辣椒倒也有……不过因为我不喜欢辣嘛，就没放，放了辣椒都不会做饭啦！”
老人又抓紧扒拉了几块，“有的吃就不错啦——那些人都说我身体不好，说我不能吃这、不能吃那的，那来那么多忌口嘛！”
两人很快扒拉完一小盆红烧肉，老人满足的拍了拍肚子，有些感慨:“没想到在这么遥远的地方还有革命的火种……真是难得。”
“社会科学嘛，总是有相通之处的。咱们两个文明的生物生理结构与社会结构虽然大不相同，但是还是有很多共同点的。
其实不管是什么社会形态，还是社会革命，归根结底就是一个目标，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好。”
老人点点头，他的视线通过窗户望向远处，他知道眼前的建筑群搭建在一个巨大的平台上，缓缓移动着。
他看向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年轻，或者说年幼的领袖，一时间有些感慨:“我听你说了这个世界的情况，真是不容易啊，同志……”
“其实比起我来，你们才更加不容易。”
夜陌雅摇了摇头，“我的实际能力已经超出了这片大地太多，尽管整合运动的建立没有太多的依靠这些高科技，但是比起你们——
我倒是觉得，你们更值得敬佩。
我看了你们那个星球的历史，共和国能从那个腐朽、弱小的农业国蜕变到这样的工业国……老实说，我敬佩您。”
老人似乎是有些惊讶，“我还以为像你这样有这么高科技水平的人会更……”
“都一样的，一个人的伟大与否和他文明所处的科技水平其实并无太大干系。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时代局限性，但是能摸着一个时代的天花板，甚至看到下个时代的人……即使是帝国的数据库中也不多见。”
老人见她这样说，便开口问道:“既然这样，同志，我也有个问题。
你应该也知道我身体的情况，怕是没多少年活头了，我想问问，共和国的未来。”
夜陌雅皱了皱眉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思虑了一阵，才回答道:“我并没有条件看到你们宇宙的时间线，但是——
时代的大道始终向前，马车在这个前行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些磨损，甚至损坏。”
老人眼神晦暗了些，然后听到夜陌雅继续说道。
“但是马车上的人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会更换零件，让这架马车继续前进下去。如果马车散架了——那也会有人带着大伙再建起来新的马车。
至少，我们尽力做到最好就行了嘛。”
夜陌雅学着老人的语气，说了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老人慈祥的脸似乎是松了松，笑了起来，不再询问这件事。
两人从白日聊到黄昏，将两个文明的情况聊了很多，也谈到了各自革命过程中的趣事。
老人向女孩说起自己的几个老兄弟年轻时候的囧事，女孩也向老人分享着霜星、塔露拉她们的趣事。
他们聊了农民工人的生活，谈到各自的工业，说起各自战争的不易与伤亡。
聊的聊的，老人还问女孩要来些酒喝着。
“我和你讲呀，我可是馋这口很久了。我酒量不行，怕耽误事，一直不敢喝酒。
倒是我的一个姓周的老兄弟，千杯不倒，真是让人羡慕的紧呀。”
女孩想了想，拿出一杯茶来，“我不爱喝酒，就拿些茶对饮吧。”
两人一边喝，一边聊着，直到黄昏降临。
老人的身影变得有些虚幻，但他依旧很开心的扑在旷野中，这摸摸，那看看。
见夜陌雅走来，他很高兴的向女孩打了个招呼。
“时间要到了？”
女孩点点头，“两个世界的资讯交换要结束了……”
“真是意犹未尽啊，哈哈哈……我也很多年没有这样畅快的奔跑，吃肉喝酒，肆意的耍啦。等回去了，也没有这精力了。”
女孩注视着老人，轻轻低下头，似乎是在祷告什么。
许久，她重新抬起头，很认真的看向老人。
“我以我之名，祝福您，祝福您所代表的遥远文明。愿您能安度晚年，愿您的文明能冲破自我，走向星空。”
老人注视着她那双深邃的双眸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在他消失的前一刻，举起一只手来，朝她挥了挥。
一切重归平静，两个世界
（即常规意义上的多元宇宙）
在短暂且大量的资讯交换之后重新分开，在无尽的虚空中逐渐漂流。
而两个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两个文明的两位领袖进行了一番交谈，未来将继续在危机四伏的宇宙中生存下去。
夜陌雅抬头望了一眼隐藏着的高维观测站，确保异世界的资讯被全部拦截之后，长舒一口气。
“批文件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