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会议与尾声
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的声音在会议厅中响起。
“来自泰拉诸国的使者,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向你们致意。
我们正面临挑战,不只是拉特兰,而是泰拉的每一个国家。
如各位所知,今日的泰拉诸国建筑在移动城市的轮毂之上。这并不仅为对现实景象的描述。
现代国家的概念,伴随着移动城市的诞生而奠定。
曾经,国家仅为聚落,拥有共同生活方式之人在天灾肆虐下聚结成“国”,国界即为大多数人视野的边界。
移动城市的诞生改变了国家。
如诸人一般,国家与国家交流愈密,摩擦渐生。
“摩擦”,我似乎不该用如此轻缓的词汇简括历史。
我亲眼目睹高卢的陨落。
辉煌的“世界之都”毁于一夕,咆哮的装甲战舰嘶哑沉寂,所向披靡的高卢老近卫军化为焚火与硝烟。
为这场陨落付出代价的不止高卢,还有文明。
那位“高卢人的皇帝”与他的无畏军团甚至无法让一个雄踞大地中央的帝国存续。
——那什么才能维护泰拉人在天灾摧残下肼手足编织积攒的文明?
拉特兰人曾为了那场席卷大陆的战争奔走,穿越荒野与王廷的信使为拉特兰赢得了信用与声誉。
萨科塔听到每个国家声称渴望安宁与和平。
然而世人亦见到太多花色不一的“和平”在城堡、宫廷与营帐的角落里捏塑成型。
一些利于部分人的秘密于此缔结,然后在预想不到的时刻倾塌崩毁,颠覆国家的安宁。
我们已久未见横扫大陆的征服与扩张,但诸色默契或交易却在众人目力所及之外左右国家与人的命运。
今日,启示已然降临。
我的愿望是,和平缔造的过程一旦开始便要经受考察,少数人的秘密默契当被诸国摒弃。
每一位思想不再留恋于过去时代、关心这片大地前途的人,都应该考虑这样一些问题——
我们的文明如何得以延续
对于和平的挑战究竟是对多少人的挑战?
一个国家的安全意味着多少国家的安全?
在这片大地,生存系于文明。除非安宁能及于他人,否则安宁也不能独施于我。
极北之地的泰拉文明共同体已经给出一个超然的答案。它说,共同体会为文明抵御异种的侵袭。
这会为我们带来更多的时间。
可我们却不能将文明的安全、我们自身的安全交给一个势力身上,每个国家都应当共同努力维护我们的安全。
所以我呼吁,根据共同的约定,建立这样一个协议实体,目的在于使诸国共同获得安全的相互保证。
我们在利害安危上的关联远比许多人想象得更加紧密。
泰拉应并肩生存到底。”
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简短精干的演讲迎来一片掌声,而会议也就此拉开帷幕。
峰会的许多事项都很顺利,或者说,最重量级的议题本就没有拿出来——毕竟来的使节大多并没有权利去决定什么。
唯独乌萨斯帝国与整合运动的冲突一度将会议撕裂。
“整合运动没有资格参加峰会。他们是乌萨斯帝国的叛匪,又如何能参加这样代表国家的会议?”
“乌萨斯帝国方的代表,要注意:
整合运动是一个成熟的政治体制,由一群向往和平与美好生活的人构成。
万国峰会想要发挥效力,就必须要限制乌萨斯帝国这种肆意发起战争,惨无人道屠杀平民的国家。
整合运动为什么走到今天,是因为乌萨斯帝国不断的对我们进行屠杀。而我们只是被迫拿起武器反击这个黑暗的帝国。
同时,在国际上,炎国、东国、莱塔尼亚、卡西米尔、维多利亚都已经承认整合运动的合法地位。乌萨斯帝国想要主宰整合运动千万人民的命运,未免太过自大了。”
“据我所知,整合运动的多位领袖都是乌萨斯帝国出身。”
乌萨斯帝国外交大臣换了个话题,“塔露拉、阁下都是乌萨斯公爵出身,爱国者是古老的乌萨斯军战士……
作为乌萨斯帝国出身的公民,却做出叛国之举,这是极为不荣誉的行为。”
“乌萨斯帝国的黑暗统治也可见一斑,就连以前乌萨斯帝国的贵族都不堪其忧,那么更为贫苦的乌萨斯百姓呢?”
夜陌雅微笑着看着这位大臣。
“整合运动在打败残暴的乌萨斯军之后,有无数城市与村镇主动脱离乌萨斯,投向整合运动,希冀光明。
那么,这样爱好侵略且黑暗腐败的乌萨斯帝国,又哪里来的资格参加一个为了全泰拉共同生存而举办的会议呢?”
…………
两位使节的争执几乎贯彻了大半个会议。
最终,乌萨斯帝国的外交大臣只得摔下几句狠话,愤然离去。
教宗在会议结束后与夜陌雅交谈许多,最终握手言欢。
“教宗阁下,萨科塔并不特别,即使连接你们的它确实存在。
您需要思考,如果萨科塔失去了它,又该如何。
它并非不可匹敌。萨科塔要为将来做好准备,相信律法也是如此认为。”
“整合运动的阁下,感谢您的建议。萨科塔已经有人在走一条新的道路了,不是吗?”
“安多恩……我注视过他,这是个很好的苗子。
他放弃了萨科塔的乐园,踏上一条更艰难的路。
我们都走在拯救这片大地的路上。”
“……拉特兰做不到成为炬火,但是拉特兰愿意为抱薪者端上一杯热茶。”
“教宗阁下,我们不会忘记拉特兰的贡献,未来将有你们的一席之地。以文明共同体之名。”
“你们……果然如此。”
老人注视着眼前的女孩,仿佛在注视一位超越一切的神邸。他回忆起律法告知他的启示,有些释然,笑了起来。
“希望我们的未来一片坦途,我将为您祝祷。”
……
拉特兰郊区。
“帕蒂亚,你真的要和我一起走吗?”
“当然。”
安多恩劝道:“其实我觉得,说不定你可以留在拉特兰。”
“拉特兰没有我的目标……?”
帕蒂亚说着,盯住安多恩的面容,忽然有些奇怪。
“怎么了,帕蒂亚?”
“不,没什么,是我冒昧了。只是…您是在笑吗
不,我不是说您平时…但好像,不太一样?”
“长久以来,我以为我们于荒野中踽踽独行……这是我的不成熟和自以为是。”
安多恩微笑起来。
“帕蒂亚,那天,你听到那位老人的演讲了吗?”
帕蒂亚点点头:“醒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后面全城的广播都在放很吵。”
“伊万杰利斯塔,拥有牺牲与团结美德的圣徒也许,他比之前使用这个名字的走得更远。
真是宏大又易碎的愿景。
但我愿奉上祝福…”
“……那天,您到底知晓了什么?”
安多恩摇摇头,“不重要了,帕蒂亚。不重要了。
即使道路的尽头没有奖赏,前行本身就是举火。我亦当向前。
我们所做的一切,不为交易恩赐,不为换取垂怜,我们依仗自己坚信的事物行路,是因为……
这是唯一有尊严的生活。不是吗”
一位修女的声音传来:“先导,我们该出发了。得赶在落日之前……”
安多恩点点头,“走吧,兄弟姐妹们。这次,我们去北方看看,去看看那个传说中的,宛如拉特兰的国度。”
混血的女孩看到领头的男人迈出脚步。
夕阳正缓缓落下,重叠了他头顶的光环,宛若冠冕。
她想起小时候听过的圣徒故事……她想起妈妈郑重说出的那个词。
她并不十分明白这个词具体的意义,或隐含的象征。它只是突然出现了,落在远处那个身影上。
“殉道者”
艾泽尔的声音在女孩耳边响起:
“塞茜莉亚,你在看什么?”
“不,什么都没有。落日真美呀。”
女孩慢慢环顾四周,花田、教堂,远处的钟楼与圣像。
最后,她紧紧握住年轻萨科塔的手,两人向远方走去。
她走的很慢,但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