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伊丽莎白的秘密5
吃过早饭和药,玩家们在娱乐室照顾病人的同时,也继续从病人处打听一些消息。
仵闻发现只要巴化可以独自活动了,他总是喜欢黏着邓方藤,而邓方藤大多数时候都不会特意陪他玩那些幼稚的游戏,只是坐在椅子上看书。巴化有时也会认真地把眼睛凑到书前,可是他看不懂,知道问邓方藤,他问什么,邓方藤就会回答什么。
“他简直就像个再普通不过的正常人一样,对吗?”南早早挽着仵闻的手:“虽然他的病例上写的是狂躁症,可我倒是觉得说他性冷淡都比狂躁症有信服力。”
仵闻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进来吗?”
南早早:“资料上没写,不过我问过他本人,他说他只是为了躲避家乡的战争所以才来到这个城市,不过因为他老是拿着喇叭在街头高谈政治思想和文学艺术,而且为了入乡随俗还故意变了口音,所以被当地警察当成是敌对国家派来的间谍给抓了,后来因为他在监狱里打伤了一名狱警,而且多处行为表现异常,最终法院判定他有精神病,他因精神问题免罪,但是被送到了这里。”
“其实在现实生活中的伊丽莎白精神病院病里的人也有很多根本不是精神病,他们或许是别人的政敌,或许是间谍,甚至可以是因为‘她想伤害我’这种一面之词而被丈夫送进去的妻子。”南早早道:“可能这个关卡也沿用了这个设定吧。”
仵闻问南早早:“那你有问过他关于那张便利贴上的人名吗?”
南早早:“问过了,他说一个也不认识。诶,说起来,你问过巴化吗?”
仵闻摇头:“还没有。”
于是两人走过去,南早早问巴化:“你认识玛丽吗?”
巴化咬着手指摇头:“不认识。”
“那黛佳、保罗、艾德或者戴安娜呢?”
听到某个名字时,巴化拿着魔方的手指僵硬了几秒,但一向傻傻的他居然选择了撒谎:“不,都不认识。”
正当南早早还想继续问巴化的时候,邓方藤却突然抓住了南早早的手臂,脸上流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他的另一只手丢下了书,转而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太阳穴,他紧咬着嘴唇,脸色发白,细白的脖颈处流下了几滴汗水。
南早早只得先询问他道:“你怎么了?”
邓方藤似乎是想摇头,可剧烈的头痛让他连一个摇头的动作都做不完。
“邓邓!邓邓!”巴化看见邓方藤难受的模样,都快急哭了。
“我背他去医务室吧。”仵闻半蹲在邓方藤面前,南早早把邓方藤放到的背上,跟不远处的齐卓诚打了招呼后,两人带着邓方藤小跑去了药房。
朱利安给坐在椅子上的邓方藤检查了瞳孔和心跳,然后道:“他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你确定?”仵闻道:“他头疼得厉害。”
“只是术后后遗症而已。”朱利安丢下这句话就又缩回了药房,还不忘锁上门。
术后后遗症,什么手术?仵闻很难不想到那个脑额叶切除手术,虽然他们已知的名单上没有邓方藤的名字,但被撕走的那半张上不一定没有。而且邓方藤并没有出现呆滞或痴傻的情况,这说明他的手术应该是失败的。
邓方藤弓着背蜷缩在椅子上,他能感觉到身上的病号服被汗水打湿后贴在他的背上,就连脚趾蜷缩磨蹭地板的感觉都因那要命的疼痛而而放大了许多,他做了好几次深呼吸,那股头痛欲裂的感觉才消减下去。
邓方藤半睁着眼睛看向南早早和仵闻,他虚弱道:“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是我们的病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南早早坐到他旁边,道:“你看起来很累,我们再在这里休息会儿吧。”
南早早决定试一试邓方藤对脑额叶切除手术的态度,毕竟看整个精神病院的风格,他们应该是在十八九世纪的样子,而在那个时代,人们普遍认为脑额叶切除手术是精神病人的福音。
“邓方藤,你觉得精神病人做脑额叶切除手术是件好事吗?”南早早这样问他。
邓方藤闭上眼睛,语气不善:“这种剥夺人性的东西,与其说它是手术,不如说它是酷刑。”
南早早:“那做这个手术的医生呢?你怎么看他?”
邓方藤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南早早,他直白道:“你怀疑我杀了他?”
南早早也直接点头:“嗯。”
“呵呵,”邓方藤发出抽气似的笑声,随后他道:“不是我动的手。”
“我不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不过看在他把我背过来的份上,”邓方藤转头看向仵闻:“我给你们一个忠告,不要对医院里的病人动手。”
“为什么?”南早早看着邓方藤闭上眼睛装睡,知道他不会再透露给她更多的信息了。
邓方藤一觉睡到了中午,因为要赶上午饭才被南早早叫了起来,结果他们前脚刚踏出医务室,就看到了食堂门口的尸体。
看到尸体那散乱的长发,南早早的呼吸一滞。
尸体穿着护工的衣服,她的头颅磕在了石头堆成的花坛边上,脖子和肩膀那一块都是灼眼的红色,就像开在那上面的一朵红木棉。她应该是从二楼的娱乐室摔下来的,因为那里开着一扇窗,许多人正挤在窗口往下看。
几个玩家站在尸体旁,南早早数了数,有顾文、齐卓诚、扈一帆、庞雨婷和冯锦——没有段仪。南早早心中糟糕的预感成了真,她的脚下像绑了磐石般沉重,每走一步,她都感觉自己的心脏颤了一下,当她沉默地走到尸体旁边,看清楚尸体的脸后,病人们嘈杂的声音和其他玩家安慰的话语她都听不见了,耳朵里只剩下了鸣音。
有一只手想要搭上她的肩膀,被她下意识地拍开了,她抬眼,看到的是扈一帆尴尬的表情,她道:“我,我现在脑子里有点乱,仵闻,仵闻……不,我想我现在需要自己一个人静静。”她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她捂住嘴巴,看着段仪逐渐冰冷的尸体,眼泪像决堤的河流一般不住地流淌。
巴化看到了邓方藤,也从楼上跑下来,他先是摸摸邓方藤的头问他还疼不疼,接着他看见了南早早,他问邓方藤道:“邓邓,那个姐姐为什么要哭啊,她也很疼吗?”
“嗯。”
“她是哪里受伤了吗?”
邓方藤看着茫然无措的南早早,轻轻地牵住了巴化的手:“她心里受伤了。”
“啊!”巴化瞪大了眼睛:“她有心脏病吗?那她现在该有多疼啊。”
医院的清洁工来处理尸体,南早早拦着不让他碰段仪的遗体,最后几个玩家拉住了南早早,让清洁工把尸体带走了。南早早瘫坐在尸体躺过的草坪上,看着变成暗红色的花坛发呆。
提示午时的钟声响起,病人们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朝食堂内涌去,只留下玩家们站在原地。
仵闻小声地问齐卓诚:“发生了什么?”
齐卓诚红着眼眶摇摇头。顾文走到仵闻身边,道:“当时塞维尔和马卫打起来了,大家都过去拉架,其他几个病人也掺和进来,场面有些混乱,等把两人拉开,大家才注意到段仪不见了。”
“她是被人推下去的吗?”
“不清楚,我们问了附近的病人,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马卫和塞维尔吸引了,没人注意到一个留着长发的护工。”
“塞维尔和马卫为什么会打起来?”
“这个也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是塞维尔先动的手。”
仵闻问:“他们两个现在人呢?”
顾文:“被护士长带走了,应该会被关禁闭吧。”
“小闻。”南早早突然喊了仵闻一声。
仵闻走过去,单膝跪在南早早前面:“我在这儿。”
“他们在禁闭室是吗?”
“你听见了?”
“他们在禁闭室是吗?”
“……嗯。”
“陪我过去吧。”南早早握住仵闻的手:“我……不会做什么,我就去问问他们。”
仵闻:“嗯。”
仵闻把自己和南早早的病人托给了顾文还有齐卓诚,然后就去了禁闭室。
走廊上空荡荡的,那六个灰色的铁门依旧紧闭着,只是其中两个挨着的门上挂了牌子,牌子上写着两个病人的名字。
塞维尔时而安静,时而发疯般地敲打着铁门,发出“砰砰砰”的声响;马卫的房间则是一直保持着安静,安静得仿佛没有人一样。
南早早先去敲了马卫的门,门内没有回应。仵闻怕南早早生气,对马卫喊道:“马卫,是我,仵闻,你在你里面吗?”
“……”门内沉默了一会儿,嘶哑的男声才从里面传出来:“对不起。”
仵闻没听清楚:“什么?”
“我不该打架。”
这次仵闻听清楚了,他看了一眼垂下手的南早早,对里面的马卫道:“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南早早去敲了塞维尔的门,回应她的是脚踢上铁门的声音。南早早似乎不在意这个并不友好的打招呼,她对塞维尔道:“你为什么要攻击马卫。”
“我为什么要攻击他?哈哈!”塞维尔在里面笑的喘不过气,然后又踹了铁门一脚:“他凭什么和罗西一起玩!罗西是和我一起进的医院,她是我的!我的!我的!”
“那段仪呢?她的死和你有关系吗?”在提到段仪的名字的时候,南早早哽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出来。
塞维尔道:“哈,那是谁?”
南早早的语气有些颤抖:“就是那个从楼上掉下去的女生。”
“不认识,我管她干嘛。”
南早早深吸一口凉气,对仵闻道:“我们走吧。”
他们两个离开了禁闭室,无视了身后塞维尔的破坏和叫喊。仵闻默默地跟在南早早身后,忽然,南早早说了一句:“今晚,你和我去治疗室吗?”
仵闻哪能不答应。
下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贝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咬住了顾文的手臂,扈一帆和庞雨婷从顾文身上把贝芬拉开的时候,仵闻看到顾文的小手臂上有一大圈血红的牙印,那些牙印甚至还在往外冒血,吓得他赶紧从一名护工npc那里要来了绷带给他缠上。护士长来了以后什么也没问,直接把贝芬关了禁闭。
“你做了什么她才突然咬你?”仵闻看着被血染红的绷带,语气担忧。
顾文无奈地笑笑:“我就和她说了两句话,什么也没做。”
晚上,和扈一帆等人打过招呼后,仵闻和南早早就溜出了宿舍。到治疗室门口时,南早早拿出铁丝准备开锁,结果推车的声音又出现了,两人只好先躲进了一旁的药房。南早早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面小镜子,过道的灯光虽然昏暗,但两人还是勉强能通过镜子的反光看到来者——朱利安推着一辆盖着白布的中型推车停在了治疗室门前。
之所以能认出是朱利安,是因为她没有戴口罩,两条狰狞的疤痕分外显眼。她拿出钥匙打开门,把小车推进去,进门时车侧撞了一下门框,车身一抖,一只青白发黑的手臂就从白布里滑落出来,悬在半空中。
仵闻和南早早交换了一个眼神——那辆推车里是尸体。两人又等了许久,同上次一样,朱利安一直没从治疗室里出来。
南早早收起镜子,对仵闻道:“我要进去,你呢?”
仵闻:“你要进去,我自然是随你。”
“……你其实可以留下,”南早早道:“我不能确定里面没有危险。”就私心来说,她更希望仵闻留下,但仵闻朝她摇了摇头,她便没有再劝。
南早早贴近被朱利安关上的门,铁丝插进锁孔,脑海里回忆着昨晚来时段仪教给她的技巧,手上刚要有动作,回忆中的视线却移到了段仪认真的脸上,段仪也注意到了自己在看她,朝她露出一个微笑,但紧接着,许多鲜血从她的头顶沿着脸颊滑落,段仪的表情从微笑变成了死时的呆滞,她对南早早道:“救救我……”
南早早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赶走了那些游离的思绪,开锁的动作虽不熟练,但好歹是把锁打开了。
随着“咔哒”一声,两人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治疗室里果然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