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这座天下，不再乏味
常年待在枢密院这种肃穆之地，很容易让一个人习惯于不苟言笑。
平日里，吴桐就很少会笑。
当她见到尉迟畏德出现在枢密院门外的时候，眼底深处没有任何惊诧，似乎都在她预料之中。
吴桐展颜一笑，喊道：
“尉迟爷爷。”
尉迟畏德没有和吴桐走的太近，而是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几乎隔着半条扶龙道。
如今吴家虽不如夏家那般被针对，但也风雨飘摇，唯有吴怡和尉迟畏德这两个老古董还勉强撑着表面的风光。
实则，吴家早已经大树中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随着吴怡和尉迟畏德倒下之后，偌大的吴家将彻底退出帝京城的舞台，成为过去式。
眼下这种情况，确实不适宜将吴桐的关系公开出去。
“今儿天气不怎么好啊。”
尉迟畏德笑了起来，仰着头看着天，颇有几分骤雨将至的前兆。
老爷子这辈子对外面的世界早已经失去了兴趣，至少几十年前的帝京城让尉迟畏德感到索然无味。
自顾说道，“好在，这些年出现的新面孔，让这座天下不至于那么乏味。”
帝京城李龙象、北域大青衣、白齐、还有那位怎么都绕不开的北鸿王……
吴桐微笑着点头。
尉迟畏德为何愿意走出吴家大门，她心中大抵清楚，吴怡此前曾经询问过她的意见。
吴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归根结底，
吴家和夏家有着相同的处境，若不是吴家有尉迟老爷子坐镇，那么当年吴怡从第一把交椅上退位下来的时候，吴家的处境只会比起现在的夏家更为凄惨。
这个时候更需要抱团取暖，也总比日后被各个击破更好。
两人没什么可聊的。
尉迟畏德摆了摆手，“走了。”
“尉迟爷爷，早去早回，等你回来，我还得找你学拳呢。”
吴桐笑道。
尉迟畏德闻言哈哈大笑，“你这丫头，从小就嚷嚷着跟着老夫学拳，到头来只会哄老夫开心。”
尉迟心中的遗憾大概和洛阳李家的李文藻相同。
两人这辈子都没有找到心仪的拳术继承人。
李文藻曾经遇到过不错的苗子，可惜，那个孩子只学了点皮毛就被逐出了洛阳李家，为此心有不满的李文藻曾对洛阳李家大开杀戒过……
而尉迟畏德，这辈子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吴桐这个孩子天赋不佳，教她学拳也不过为了打发时间，也让她强身健体罢了。
说罢，
尉迟老爷子缓缓离去。
……
离开枢密院外之后，尉迟畏德折返回去，出现在了一座正在修建之中初具气派模样的府邸之外。
帝京城沈家。
这座府邸的修建，完全是依照甲字头家族的规格和建制来修建的，也预示着沈家对于跻身甲字头志在必得！
老爷子只是俯首站在沈家大门外，静止不动，没有动手的打算。
整整一上午，沈家未曾有一人敢踏出大门外。
直到中午，沈家识趣的将大门紧闭，从头到尾，无人敢出来触碰这位当年拳法宗师的霉头！
下午，尉迟畏德才慢悠悠的离去。
当天，
一则消息便是飞速的传到了帝京城上下。
消失多年的‘帝京城伤人第一人’尉迟畏德老爷子重新现身！
且他沿着扶龙道，一路从吴家走到了夏家，随后常住于帝京城夏家！
这一举动，无疑代表着帝京城吴家的站位和姿态！
在这场博弈之中，吴怡选择了站在夏家这一方。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
吴怡和夏生宣，都出自于枢密院，命运处境都大抵相似。
尉迟畏德入夏家，在某种意义上，让夏家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
证明一点，
如今境界尚且在七境巅峰的尉迟老爷子，在帝京城的威望依旧还在，至少如同沈家这种还没气候大成根基不牢固的家族，不敢轻举妄动。
自从尉迟畏德进入夏家之后，整座帝京城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那种微妙的平衡状态。
但谁清楚，这种微妙状态不会持续太久。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陆地蛟龙的态度！
……
平静的生活总是流逝飞快。
不知不觉之间，深秋季节已经过去。
枫山景区内，
一夜之间，遍地铺满落叶，唯有枝头上挂着的红色野果在点缀色彩。
山间飞鹭悄然南下，大有千山鸟飞绝的味道在其中。
山间清晨，枯黄叶子之上难免会挂上一层凝厚的寒霜，初阳升起，而后匿影无踪。
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李青雀都交由徐野狐和齐元山全权处理。
日复一日，陈画扇的行动也愈发不便起来。
按照正常推算，预产期应该是在第二年春季。
这一日，
枫山下了了如飞絮一般的小雪。
雪片几乎落地即融，不曾留下任何痕迹，但初冬的肃杀之气，已经一览无余。
李青雀为陈画扇披上一件大衣，握着陈画扇略显冰冷的手掌，并肩立于山崖之上。
她说，
自己想看雪，暂时没有机会去北域看一眼那遮天蔽日的茫茫大雪，那么不如在这里看一场小雪解闷。
陈画扇歪着头，靠在李青雀的肩头上。
她的兴致并不算是很高，似乎这段时日以来，一直都是这样的。
李青雀忍不住将她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低声道，“外边冷，回家吧。”
陈画扇微微摇头，“让我再看一会儿。”
这是她为数不多任性的时候，抬头凝视着李青雀，一场落地即融的小雪，依旧有几片落在他的头发以及肩头上，平添一抹白色。
事实上，
她一早就察觉到，在他的发间，很早之前就已经平添了几缕白发，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依稀能看到他的鬓角也出现了一抹霜白色。
陈画扇展颜笑了起来，面颊略显苍白，“别这么担心我，你保重自己的身体，你要是出什么意外，我和孩子该怎么办？”
李青雀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好。
目光远眺，李青雀视线注意到了山脚下那突兀出现在雪幕之中的身形，忍不住微微蹙眉起来。
转头问道，“画扇，你要见见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