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杀不杀你，是我李青雀的事情
北域那片地，素来都是世人眼中的苦寒之地、不毛之地。
姑且不谈打仗会死人，哪怕是天寒地冻的恶劣环境，都足以冻死人。
大雪纷纷扬扬，素白人间。
李青雀一直认为，相比于尘世间，北军部能称得上是‘人间净土’。
他喜欢那个地方的理由很简单，
人心纯粹！
没那么多尔虞我诈，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蝇营狗苟。
兴许在鸣金收兵之后，袍泽之间围拢在篝火前的举杯痛饮，才算是不虚人间一场梦的人间畅快……
齐元山，大抵本着和最初的李青雀同样的心态。
如今的齐元山在退出军部之后，依旧秉持着这种心性，他甚至会认为，曾经的袍泽会一如既往……
谁又曾言，北军部走出来的，就一定嫉恶如仇一身正气？
实际上，劣迹斑斑的人又何曾少过？
若不是有李青雀的铁腕手段如同大山一般压着，北军部的兵匪会少了？
人无完人。
殊不知，
北域才是这个世界里最大的象牙塔！
往往在束缚了多年之后离开北军部的人，内心的私欲会野蛮生长！
人心，是会变的！
李青雀也难逃如此。
只不过，在经历过人心复杂之后的李青雀，似乎在某个不知不觉之间，心性大变。
他开始厌烦唯唯诺诺，开始痛恨欺凌……
习惯于犯我者必诛，习惯了杀之而后快的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甚至，他容忍不了任何始作俑者能够侥幸逃脱，以至于‘连坐’诛杀全家，都司空见惯。
诚然，这种行事作风，难免会饱受诟病，独断专行的标签深刻的烙印在了他的身上。
可，
那又如何？
杀不杀你，是我李青雀的事情！
至于是非对错，我自有判断！
只要我认为你该死就足够了，为何要在意世人对我的看法评价？
生杀予夺，就是这个世道赋予给他霸业登顶之后的特权！
当然，李青雀扪心自问，在修心这方面，他相较于陆地蛟龙李龙象来说，依旧相差甚远。
那位在帝京城自称‘李王爷’的李龙象，可谓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自愧不如。”
李青雀微微仰起头，没来由的感慨起来。
从年少起，每每神游之际，他都会回想起当年那个男人曾经在他耳边的谆谆教诲，
‘欲成大事者，亲人亦可杀’！
……
略带腼腆的少年，目光之中满是错愕。
听对方这话，似乎认识自己的父亲？
再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年纪轻轻，器宇不凡，虽说穿着随意一些，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斯文儒雅气息，就足以让人忽略掉这些身外之物。
如果换做在平常时候，齐济庭绝不敢轻易开口与这种人主动说话。
印象中，富家子弟的脾气，一向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给他的直觉就是，贵气逼人！
那么这种人，又是怎么认识自己父亲的？
倒不是齐济庭看不起自己老爹，奈何父亲齐元山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按理说这两种人大抵生活在彼此隔绝的世界里，绝对不会有半分交集……
正犹豫着如此措辞的齐济庭，等来了对方的开口，
“按理说，你应该喊我一声叔？”
李青雀摩挲着下巴，自己率先笑了起来。
不仅仅是好笑那么简单，还有些五味杂陈。
内心不禁唏嘘起来，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不知不觉之间，那位才入北军部的青涩少年，转眼之际，就已经将最好的年华丢在北域以外……
齐济庭犹豫着要不要叫叔叔，毕竟对方的年纪看起来也就比自己大几岁，但和自己父亲却相差悬殊……
“还是别喊了。”
李青雀笑道。
如今，已经到了被人喊哥哥尴尬，喊叔叔更尴尬的年纪。
“齐济庭，听说，你想去北军部？”
李青雀切入正题。
他此行之所以来找齐济庭，无非是想看一下，他是不是个可塑之才。
事实上，在见到齐济庭第一眼的时候，李青雀心底多少有些失望。
不单单是因为对方身体孱弱的缘故，更多的则是源自于齐济庭的性格。
性格带着几分腼腆内向，这一点，多半承于母亲孙秀娟，往往这种性格，都难当大任……
齐济庭挠了挠头，“是。”
言简意赅。
李青雀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可知道，去北军部意味着什么？”
齐济庭思索着，这个问题，他此前从未考虑过。
他想去北军部，一部分原因是父亲齐元山的影响，毕竟对方常常在自己面前念叨，大有为之神往的味道，而另一部分，则是齐济庭想要证明自己，或者说想要光宗耀祖……
父母，一辈子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这个对于齐济庭的影响很大。
不仅仅是生活带来的自卑，更多的是外人所投来的异样的眼光……
思索了片刻，齐济庭说道，“想光耀门庭。”
事实上，他的想法就是如此简单明了，不想让别人看不起自己，不想让父母再看人眼色唯唯诺诺行事……
李青雀不置可否。
曾经的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去北军部，只是为了想让龙烟陈家人看得起自己，可最后呢？
若不是成了霸业登顶的北鸿王，钟蓉和陈志伟夫妻二人又何曾看得起自己？
到头来，李青雀反而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
李青雀轻声道，“一旦入了军部，意味着生死置之度外，意味着战死的人里面很可能会有你一个！”
“而在那个地方，死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即便死了，除了你父母之外，没有人会去刻意记起你来，我这么说，你还要去吗？！”
李青雀起身，凝视着面前那位身材挺立的腼腆少年，想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之中找到哪怕是一丝的犹豫和怯懦。
如此一来，他也有转身离去的理由。
然而，并没有。
“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