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岭南蛰伏
那枚裹挟着脑袋的箭矢，在半空之中，以一种抛物线的姿态，朝着矮山之上老神在在的龚文泉疾驰而去！
哼！
一旁的狗尾巴冷哼一声。
起手，就是一刀！
箭矢应声坠落，连带着周陆沉的头颅一齐滚落在地。
狗尾巴浑浊的眼底深处，逐渐浮现出一抹难得别样情绪，哀伤、愤怒……
这位亲眼见识过前朝灭亡，又一步步将岭南之地拉拢扶植起来的老奴才，仿佛看到自己含辛茹苦，以双手一点点守护的薪火，在自己面前，眨眼之际破灭……
悲从心来，这种多少年不曾有过的情绪，在这一刻逐渐死灰复燃！
狗尾巴下意识上前一步，气息瞬间澎湃起来。
大有一步迈出岭南的迹象！
周陆沉，在狗尾巴心中的地位何其重要，不言而喻。
一旁，眯着眼目光如炬的龚文泉，终究是缓缓开腔，
“老奴才，你想去送死不成？”
狗尾巴默不作声，悄无声息之间，将右手的短刀交替到了左手！
左手刀！
这是狗尾巴多年来不曾轻易透露出来的压箱底的手腕！
龚文泉瞥了一眼气势汹汹的老奴才，微微蹙眉，心中有些不满。
大抵是觉得，向来言听计从的狗尾巴，因为周陆沉死一事，竟浮现出那么一丝丝忤逆的反骨心思！
咳咳。
龚文泉弯腰轻咳几声。
阴阳怪气的冷笑起来，“你这条老狗，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话音落下，顷刻之间，狗尾巴的气息由盛转衰，逐渐偃旗息鼓。
低眉垂首，当真宛若一条听话的呜咽老狗！
对于周陆沉的死，龚文泉则全然没有表现出想象之中的悲痛愤怒，哪怕他是周陆沉名义上的义父。
他抬起脚，缓缓将周陆沉脑袋踩踏在脚底下，仿佛碾压几遍，徐徐说道，
“你我大抵都能猜测出周陆沉死在谁手中，但事实就是，他在等你狗尾巴出山，你敢吗？！”
出山，就是必死！
“谁都看得出来，这头公认的命不久矣的‘病虎’，妄图在临死之前来再来一场耀武扬威的‘虎啸山林’！”
换言之，
如今命不久矣的北鸿王，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况且，如今没有李龙象联袂而出的景象，纵然狗尾巴有拼死拉北鸿王下马的决心，可换来的注定将会是狗尾巴的重伤！
这，才是龚文泉最为关心的事情！
有无狗尾巴，对于龚文泉很重要！
龚文泉深知，他之所以能在岭南开枝散叶逐渐站稳脚跟，所谓的阴沉与城府，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表面文章，究其根本，还是身侧这位数十年来寸步不离的带刀奴才！
“谋划了数十年的大局，难道要因为你的一时冲动而满盘皆输？”
龚文泉冷笑起来，“往往一条听话的好狗比起一条疯狗更让主人喜欢！”
“什么小贝勒，前朝正统，若不是我亲手托着你，你能走到如今的地步？”
“含辛茹苦栽培你，还没等你有大用，就这么死了，简直是废物！”
“……”
当年，周陆沉父母便是被龚文泉亲手所杀，乃至他曾经的沿街乞食，一举一动龚文泉都亲眼所见。
龚文泉弯腰，凝视着那颗满是血污的脑袋，怪笑起来，“不让你经历点人心险恶，又如何能栽培出你心中的恶！”
龚文泉呵呵冷笑起来，一张苍老的面孔，没有因为和煦日光照射而浮现出几分平静，而是遍布着病态一般的森寒笑意。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龚文泉的阴沉性格，大抵和周陆沉都师承于身后那位狗尾巴。
以至于，不知不觉之间，三人的一举一动乃至于腔调，无形中都出奇的一致。
噗！
话音落下，龚文泉毫不犹豫的将周陆沉的脑袋当场碾爆！
肉眼可见，狗尾巴满是褶皱的面颊开始如同痉挛一般抽动起来。
终究，再无一声言语。
咬人的狗不叫，他一直都深谙这个道理。
恰恰，狗尾巴则是那条会咬人的狗！
龚文泉眯着眼，凝视着远处那位明明只有七境实力却敢挑衅自己的粗犷汉子。
“不会让你等太久，北鸿王大抵真活不过两年……”
能轻而易举得出这个言论，并不是空穴来风。
事实上，龚文泉一度认为，那位北鸿王余寿，或许要比传闻更短一些！
否则，
他不至于如此迫不及待的招摇示人！
时日无多！
“那就让他再蹦跶几天光景，又有何妨？”
而这个敏感关头，谁都不愿意去轻易触碰北鸿王的霉头，哪怕是李龙象也不例外！
稍有不慎，就会被垂死挣扎的北鸿王拖下水，惹得一身骚。
被群狼环伺的，可不仅仅只有李龙象一人，岭南也是如此！
当然，那位更加凄惨的北鸿王自然无需多说，如今的他，大抵称得上是举世皆敌了！
站的越高，摔得越惨。
都说自古帝王将相，高处不胜寒。
那位盛极一时的北鸿王，终究也难道往日‘儒将’苏卓一样的命运。
……
远处，隔着一条长河，站在对岸的徐野狐，对着龚文泉和狗尾巴，缓缓用手抹在脖子上。
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手持龙头拐的龚文泉，鹰钩鼻翼不断翕张。
这位岭南无冕之王，何曾有过被一位无名小辈威胁过？！
终究，龚文泉还是按捺了下来那心中翻涌而起的杀意！
缓缓起身，冷笑道，“不过一年半载的时日……”
他又不是等不起！
龚文泉虽说余寿也不多，大抵只有五六年，可相比于北鸿王来说，已经算是十分漫长了。
掰开手指头细细算来，龚文泉大半辈子几乎都蛰伏盘踞在岭南。
若是……
能在第一次出山，就能亲眼见到北鸿王日薄西山，且自己还能适时在临断气之前狠狠的踩碾一脚，岂不是大快人心？！
停下脚步的龚文泉，斜眼看着狗尾巴，嗤笑起来，“有那些伤春悲秋的功夫，倒不如想想怎么把九境的临门一脚踏出去，你要是有那九境的实力，还需要看他李龙象的眼色行事……呵，别一天天像是个娘们儿一样！”
狗尾巴默不作声，只是脑袋耷拉着，身形愈发佝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