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欲成大事者，亲人亦可杀
绛水河花光水影，碧波荡漾，交织如画；清凉山郁郁葱葱，勃勃育发。
亭阁与红叶，在这座享誉盛名的东海市世外桃源之下影影绰绰，交相呼应。
这些，都让这座滨海城市，弥漫着一种江南水乡的温婉含蓄的味道。
山水旖旎之间，董义山以手背挡住口鼻，轻咳几声。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他和这位短时间内霸业登顶的年轻的王，交集并不多，充其量算是点头之交。
所以，在一阵唏嘘回味之后，难免有些不知从何切入话题。
至于被王爷谬赞一句‘看得起’，董义山也并不知从何谈起。
当年去这位雪域的王单枪匹马去帝京城述职之际，董义山亲自带着一队枢密院的人马挡在扶龙道前。
且，这些年来于公于私，所制定的某些方针和策略，都有和北军部的意愿背道而驰。
所以，
董义山一直都觉得，二者之间的关系好不到哪里去……
“还能走得动？”
李青雀率先打破了寂静。
董义山微微点头，“身子骨弱，但不至于走不动路。”
李青雀点了点头，率先迈开步子朝着远处一座凉亭缓缓走去。
董义山慢悠悠走在后，给自己尽量多的时间再去重新审视打量面前这位年轻人的背影。
一位正值当打之年的年轻人，仅仅只用了五年不到的时间，就已经走到了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上。
仅仅用‘运气’‘巧合’来一言概之，难免会让人贻笑大方。
一生大起大落，似乎仅仅在一年之内，他就完成了从巅峰到跌落神坛的过程。
董义山试图从对方的细微之处，找到心境破损的迹象，最终徒劳无获。
对于跌落神坛之下，这位年轻人，似乎从未在意过。
“董义山，”李青雀停下脚步，给呼吸急促的后者足够喘息的时间，“为何要以天下人的名义和本王做交易？”
董义山默不作声。
此前在内心酝酿了无数次的打腹稿，似乎在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之后就派不上任何用场了……
“不想眼睁睁看着大乱再起。”
董义山如实说道。
李青雀默不作声，找了块石头席地而坐，对着董义山挥了挥手。
已是风烛残年的董义山小心翼翼坐在对方身旁，二者之间，只有一拳之隔。
事到如今，他才意识到，坐在这位王爷身旁，并非是传闻中‘伴君如伴虎’的忐忑，反而心底十分心如止水，是一种平和安稳，如清渠流水。
董义山继续道，“想必王爷早有耳闻，帝京城秦家那位，近期欲要南下。”
李青雀点了点头，仰头看着春雨过后满山青翠的景象，扯了扯嘴角，讥笑起来，
“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景象，当爹的要给亲儿子的荣华富贵扫清障碍，亲自出山，为龙太子打下威望和根基，真是让人为之动容啊……”
董义山哪里听不出对方口中不屑一顾的讥讽。
当爹的为亲儿子打杀出一片朗朗乾坤来，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放在李龙象身上更是无可非议！
只是，他颇为意外的从对方的口吻之中，感受到一股滔天的杀意！
董义山心中对此大为疑惑。
按照情报来说，北鸿王这些年和帝京城秦家并无太多的交集恩怨，不至于如此才对……
那么，这股莫名横生的凛冽杀意又是从何而来？
很早之前，李龙象就在为龙太子李飞渔入主北军部做谋划，对此，枢密院不是没有察觉，而是根本无法插手。
一位纵横俯视了帝京城十余年的陆地蛟龙，可谓是一方巨擘枭雄，战力几乎算是整座帝京城天花板级别的存在，哪怕是枢密院都不敢随意指手画脚。
只是……
如今的李龙象，在得知北鸿王还未曾陨落之后，便是要着手于将其一击必杀！
一则是为了立威，告诫天下，哪怕是曾经的王，也挡不住帝京城李龙象的脚步！
二则是扶太子李飞渔就此上位！
岭南的小贝勒爷出山，帝京城李龙象南下。
并非是单纯的巧合那么简单！
董义山缓缓道，“李飞渔是否有入主北军部的能力暂且不论，即便有，枢密院也不能坐视不管……”
“是啊，一个秦家整体实力上已经超越了帝京城大部分世家，若是再添加一位北军部之主，不难想象出，未来的百余年里，将会是帝京城秦家只手遮天的漫长岁月……”
李青雀闻言，轻声道，“一门双雄，多让人羡慕？”
一门双雄？
且，还是父子！
不管枢密院是否会插手，如今看来，都无法阻挡李龙象的勃勃野心。
他的野心向来都是不加任何掩饰的！
对于李龙象的脾气秉性，李青雀自认为还算是了解几分，一旦他认定的一件事，即便不择手段也会去达成！
欲成大事者，亲人亦可杀！
对于这句当年以温醇‘父亲’形象的他说出来的话，李青雀至今记忆犹新。
“所以，日后当本王砍下你脑袋的那天，也会亲口将这句话还给你……”
李青雀低声自语起来。
董义山分明听到了这句话，却大为疑惑起来，没有多问。
只是，当他抬起头看向对方侧脸的那一刻，恍惚之间，却生出一种错愕的感觉。
似乎，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并不是那位北鸿王，而……更像是……十余年之前，第一次踏足帝京城，意气风发崭露头角的李龙象！
二者之间，在杀机渐起的那一刻，竟是有那么几分神似！
可细细看去，却又觉得迥然不同。
董义山喉咙滚动起来，这种错觉所带来的影响，让他心神开始慌乱起来。
难道……
一种概率极低的猜想，在董义山的心头升腾起来。
毕竟，即便是在枢密院的资料中，对于李青雀的生平记载也少之又少。
董义山清楚记得，这位北鸿王资料清清楚楚写着‘父母双亡’……
可好巧不巧的是，他和李龙象都姓李！
董义山按捺住心头的好奇，不敢追问，而是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沉寂了足足片刻之后，李青雀缓缓开腔，
“其实，不管你董义山来不来，本王都会去做这件事。”
李青雀顿了顿，继续道，“不管是谁挡在前，那位帝京城龙太子都坐不上北军部之主的位置，且，即便他勉强坐上了……坐上位置的那天，就是这位帝京城龙太子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