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顾史慈的过往
老妇人愣了片刻，揉了揉眼睛，像是进了沙子一样。
这才发现，是自己认错人了。
只能轻轻叹息一声，抿着嘴，弯着腰想再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
确实不是自己那个傻儿子顾史慈，自己儿子没这么瘦，也没这么俊俏，当然也没那股书生气。
“认错了……认错了……”
老妇人低声说道，“也不知道史慈什么时候能回来，去年时候，还写信回来说，快攒够军功了，退回来能得到一大笔钱娶媳妇。”
她碎碎念着，却始终不曾迈开步子离开。
那一声娘，简直是叫到了心坎里了，只有自己的傻儿子才会这么叫……
李青雀就这样坐在那里，听着斜风细雪里，老人家的念叨。
或许岁数大了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唠叨琐事吧，他很理解。
“史慈上次还说，再有半年就能回家，可今年过年了，却连个信儿都没回，军部的生活苦啊，能理解，可总不至于连个家都不念一声吧？”
抬头，她便是见到那个坐在门槛上的年轻人已经起身，走到她面前，认真的听着她的絮叨。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小伙子？”
李青雀点头道，“大娘，是这个理。”
不禁感慨，如今的顾史慈还怎么给家里写信？
老妇人叹了口气，“应该是军部那边战事紧，再加上我儿子从小学习就不好，读书不行，写不来字，索性就不写了，不过都没关系，等打完仗，应该就信儿了，我就怕他在那边吃不饱穿不暖，冻坏了身子骨……”
李青雀道，“大娘，您放心，军部吃的好，穿得暖，怎么可能会冻坏呢？”
“真的？”
李青雀使劲儿点头。
“那就好。”
李青雀勉强笑了笑。
他执掌军部的时候，抓的最狠的无非是三点，吃、穿、抚恤金！
也只有这样做了才能勉强让人不心寒，毕竟打仗终究是要死人的……
这也是为何李青雀为了抚恤金敢提刀去枢密院！
没等顾史慈的母亲开口，李青雀站起身来，拎着她的水桶大步走出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打满了一桶水，跟着老妇人身边，两人同行。
老妇人这才问出心中的疑惑，“小伙子，你也参过军？”
李青雀点了点头，不过对方肯定没看清。
一路无言。
等走到顾史慈家门口，李青雀这才放下水桶。
只能送到这儿了。
“小伙子，进屋坐一会儿吧。”
老妇人热情邀请。
李青雀摇头道，“不了，等下还有别的事情。”
几分推辞之后，老妇人也不再坚持。
漏风的门板缝隙里，探出一只脑袋，二十多岁，留着半长发，眼神清亮却满是惧怕的看着李青雀。
李青雀抬头，她直接缩了回去。
“她……”
没等李青雀开口，老妇人叹了一声说道，“我家二丫头，前两年大学毕业后，脑子就不知道为啥，突然不灵光了，见到人就怕……”
李青雀默不作声，记在心里。
他记得，以前常常听顾史慈炫耀自己妹妹学习有好，说她大概是整个东海市最拔尖的那一批，将来哪怕不是去帝京城的名校，最不济也能混个东海大学之类的。
顾史慈还沾沾自喜说，自己傻点归傻点，聪明劲儿都给他妹妹。
这个比起顾史慈只小两岁的女孩，应该是叫顾清影吧……
挺秀气的名字。
临走前，李青雀突然道，“大娘，我就住在街头那栋房子，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喊我一声。”
老妇人道了声谢谢。
估摸着，她应该不会去找麻烦这个小伙子。
顾史慈父亲早逝，她便是一个人肩扛担挑，把两个孩子拉拢长大，从小就教育两个孩子‘万事莫求人’的道理，毕竟她也是一步步挨过来的……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求人的。
李青雀终究是没有鼓起勇气走进顾史慈的家里。
终究是怕自己触景生情，将顾史慈战死的消息提前说出来，免得让娘两最后的平静生活被打破……
等回到院子里，喊来了秀秀和徐野狐。
顾清影的事情，必须得查出个水落石出才行。
等两人走后，陈画扇从房间里走出来。
“走，带你去逛逛东海市。”
李青雀出声道。
说是去逛一下，实则是自己心里压抑的慌。
“去哪里？”
陈画扇问道。
“我有个很好很好的朋友，曾经告诉我，在这里，能吃到最正宗的鲅鱼水饺。”
陈画扇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李青雀在回想，他素来记忆力很好，甚至连几年前顾史慈和他聊天打屁的对话都能记得差不多。
心中大致拼凑出了个模糊的路线。
虽然几年过去了，略有变化，终究还是让两人给找到了。
一家半露天的水饺摊子，甚至谈不上是个店铺，因为灶台是在屋檐下的。
摊子的地点建在老旧小区的地上车库里，后厨搭建在车库里，几把遮阳伞既能挡风挡雪也能遮阳，一举两得，只是年头久了，伞面上缝缝补补的地方不在少数。
李青雀叫了一盘鲅鱼饺子，然后和陈画扇默默地等着。
良久之后，陈画扇这才开口问道，
“刚才那个老人家，是你朋友的母亲？”
李青雀点了点头，解释道，“我那朋友叫顾史慈，是个高高壮壮的大块头，嗯，大概比起徐野狐矮一些还要壮很多。”
摊子的老板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穿着多年不舍得扔的棉裤棉袄，头上戴着一顶皮草帽，双脸冻得通红。
老头子一听顾史慈，顿时来了兴趣。
凑了过来，好奇问道，“你们也认识顾史慈那个小子？”
李青雀拖来一张凳子，示意让老板坐下。
老板脱下手套，哈了哈气，“那小子我可再熟悉不过了……”
当下，自来熟的老板就一口气给李青雀讲述了许多顾史慈小时候的有趣事情。
说他脑子笨了点，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可一点儿也不傻，狠起来更像是个狼崽子。
当年顾史慈就是这条街道的孩子头，为了给被欺负街坊孩子打抱不平，没少挨揍，可让他挨揍最多的那个人，就是顾清影。
甚至，有一次，得知被小混混欺负了顾清影，顾史慈一人打五个，最后被发了狠劲儿的小混混给一刀捅翻在地，愣是咬着牙一声没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