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遇(肖几何）

    敲着代码的肖几何忽然收到了王原心的消息：“今天聚一聚？”

    等程序结束，肖几何才回复了一个“好”。紧接着消息就来了:“记得带好伞，今天有雨”。

    因为有约，肖几何便准时下了班，其实手上还有好几个任务，但也是难得，只能是后面加班赶出来。曾经听过一个故事：英国国王理查三世在和亨利决战的清晨，让一个铁匠给自己的战马钉掌，但由于铁片不足，最后一个掌缺了一个钉子。由于缺了这个马掌钉，战马在冲锋时马掌脱落，理查三世连人带马跌倒在地，不明原因的士兵误以为国王中箭死亡，纷纷转身逃命，受伤的理查三世最终丧命敌手。这个故事是肖几何在课堂上听到的，当时大家的感悟都是“做事要仔细”,“切不可因小失大”诸如此类。因为当时大家都把自己自动代入到国王中。而直到自己成为了公司里的“螺丝钉”，才会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故事对于这个铁匠来说，压力有多大。他不会想到因为自己的这样一个小小失误，就要承受历史上如此大的骂名。他也不知道他身上承载着国家的命途，对于他来说，他只是一个铁匠，他也只是在有限的条件和资源下，做着自己微不足道的工作。

    肖几何坐在后座脑子里胡乱想着这些，望着窗外，仿佛一切都暗暗的，他不知道他所做的最后的成品是怎么样的，他只是完成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而已，但是他却会有些害怕，自己成为了那个导致失败的铁匠。想想王原心还是幸福的，他好像在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产品，具体是什么他倒是没说，但是每每提及一些，他的眼里满是星光。肖几何与他不同，他现在只想工作把时间占满，这样他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诸如现在，这些都是想太多了。人与人终究是不同的。

    虽说是准时下班，但打车到了吃饭的地方也已经快七点了。现在想出来吃个晚饭基本上都得这个时间，而下班挤地铁更是惨不忍睹，人挤人不说，有时候门开了都不一定挤得进去，而往后再等几班吧，可能更挤。而开车和打车也会被堵在路上堵到没脾气，毕竟大家前往的方向大都就那几个。所以对于孤家寡人的肖几何来说，一般他都会加班到九点，然后打车回家。反正回家了也是加班，在哪不是加班呢。

    肖几何几乎已经不怎么和以前的高中同学联系了，王原心是唯一一个还有联系的。两人在高中时其实接触没那么多，倒是大学和工作了反而熟络了起来。至于人与人为什么会熟络起来，基本上就三种类型。第一种，相互麻烦，你麻烦我，我麻烦你。第二种，亲属关系，两人之间有其他人作为媒介。第三种，爱慕之情，一个人主动去联系他人一般都是因为孤独寂寞。至于肖几何和王原心是哪一种，其实肖几何也摸不清。

    两人大学都主修的计算机，只不过肖几何在杭州，而王原心却前往美国深造。也是因为现如今的互联网科技，相隔千里，两人倒是能互通有无。两人最初聊得最多的便是专业问题，在学习能力这一点上，肖几何很佩服王原心，王原心原本在校成绩就拔尖，次次第一，到了美国还修了第二专业--脑科学。

    肖几何下了车，一开门便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却不是今天与他相约的王原心。这张脸让他夜不能寐，这张脸让他想到的便是甜蜜和心碎，这张脸让他宿醉了好几天。肖几何呆在原地，瞳孔也失去了光，“帅哥，请问几位？”服务员谄媚的声音才拉肖几何回神。

    肖几何定了定神，缓缓道：“已经在了。”肖几何捏紧了手里的伞，一步步朝那张脸的方向走去。有太多疑问萦绕在他心头，一个个问题都塞到了嗓子眼。

    肖几何坐下，望着面前的人，道：“路上稍微堵了会，你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原心？”对面的人笑盈盈的：“没几天，倒了一下时差。菜我点了几个，你扫码看一下有没有要加的。”

    两人聊着天，但肖几何的眼神却一刻也没离开过那张脸。肖几何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眉头紧锁。虽然看着实在很像，但感觉不是她。她是棕褐色的卷发，而现在面前的这个人是黑色的直发。改变发型是一件容易事，但气质很难改变，她一直是大大咧咧的阳光性格，爱笑是她的一大标志，而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却很安静，文质彬彬的，倒有点冷面美人的意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王原心也察觉出了肖几何的心不在焉，顺着他眼神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位安静吃饭的淑女。王原心为对面的人斟满一杯清酒，推到对方手边。肖几何没意识得一饮而尽，连连咳嗽几声。“你的酒量看来是没什么长进啊。”

    “有段时间喝得太猛了，胃也出了点问题，后来就不怎么喝了。”

    王原心泯了一口：“看来你的工作环境还是挺单纯的，应该没什么酒局吧？”

    “那倒是，你呢？你最近怎么样？”

    “我以前跟你提过的那个项目现在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为了融资，我倒是现在酒量进步了不少，轻易可喝不倒我的。”

    吃了不多久，那淑女对面的女性朋友接了个电话便离开了。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之后，淑女也起身离开。“外面应该下雨了吧，我看过天气预报，说的就是这个点会有大暴雨，还好你带伞了。”王原心话音未落，肖几何已经起身去到了门口。

    在把伞递过去之前，有太多话堵在了嗓子眼，像火山一样蓄势喷发。但最后却只蹦出了“给你”两字。肖几何望着对方如小猫般受惊的眼神，知道她们只是相像而已。

    在对方落荒而逃的时候，他的视线也还是会追着那个声影不愿挪开。“想认识她吗？”王原心在身后发出灵魂的拷问。肖几何只是不语。

    次日，肖几何请了病假，有点低烧，躺在床上，原先被锁住的记忆扑面而来，挥也挥不散。肖几何像死鱼般闷着被子，眉头紧锁与自己抗争，记忆像关了闸却留了一条缝的水般缓缓流，若是一次性洪泄完毕倒也舒爽。“叮咚”，打开是王原心的信息，没有太多的关怀语句，只一个链接，“这个活动她报名参加了，去不去随你。”务实得可怕，也击中靶心。

    这是一个周末相亲交友活动，但是年轻人现在的相亲活动也不刻意了很多，都是一群人玩游戏相互介绍开始的，倒是目的性隐在身后，但氛围也添了些尴尬，比起那些目的明确的相亲要来得更让人不知所措。

    但肖几何倒是目标明确，所有时间都像盯住了花的蜜蜂，只围着那一人转。

    肖几何倒是成了主动的那一方，时不时地会发消息问有没有空，原先对付别人的“没时间”统统变成了“你有没有时间”，说起来也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