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人去楼空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欢喜总是伴随着忧愁，周正阳一家此刻对于这句话的理解真是刻骨铭心。
奶奶家拆迁补偿的安置房终于拿到了手，孙副厂长也如约安排了人前去装修，可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老奸巨猾的孙副厂长又怎会轻易的被周妈几句话就拿捏住了呢。
毕竟是安置房，虽是三室，却每间都隔的小小的，甚至有一个房间是没有窗户的暗间。空气本来就不流通，再加上孙副厂长喊来的是一家黑心家装工程队，不知是用了什么淘汰的便宜建材，整个房子都散发着浓浓的刺鼻味道，即使开了窗通了风也经久不散。
家具一个个看着新，打开看了内里才知道都是倒腾了好几手的旧物品，电视机根本连开机都开不了，冰箱插电后一直滴着不知是什么的液体，洗衣机则是轰隆隆的巨响，仿佛要爆炸一般。
周家人收房后一下就炸了锅，这才闹明白为何装修时，工程队一再的阻拦不让周家人查看，只说收房后自然就见着了。
周妈捏着鼻子一一将家电试过，忍不住破口大骂：“狗娘养的姓孙的，生儿子没屁眼的王八蛋！畜生都干不来这种事！”
“哎呀，亚楠啊，我叫你不要跟他斗！这个孙金泉，我跟着他后面这么些年，他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他是要放屁还是要拉屎，你看看，好好的房子给搞成这个样子，我们再找人来可就是二次改造了，要花的钱可比首次装修贵的多啊！”周爸说的话越发的不中听了。
奶奶不仅耳朵背，眼睛鼻子也不灵光，看着满屋的家电，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哎呀，我从来都没有住过这么大的房子啊！这么些个好东西，我看都没看过，好啊，谢谢国家！谢谢国家啊！”
周妈翻了个白眼，“这里这样怎么住！我们不能搬过来，要被毒死的。”
“亚楠啊，我们是可以在筒子楼里头再糊一糊，可妈怎么办？棚户区已经全部清出开始拆了，老太太可回不去了啊！”周爸急道。
“你想让你妈早点闭眼就让她搬过来。”周妈闻着屋子里的气味熏的嗓子生疼，“孙金泉这个畜生！你马上跟我去厂子里堵他去！”
“哎呀，你还去招惹他干什么！”周爸劝道。
“你一个大男人窝囊不窝囊啊！他把咱们好不容易得来的房子祸害成这样了，我还不能去找他？让他还钱！不然我们就去报案！”周妈气的跺脚直嚷。
“哎呀，还报什么案啊，上次我们不是去过派出所了，人警察说了，从我们提供的材料上根本看不出债券的买卖跟孙金泉有什么关系！”周爸依旧是劝。
“周国庆，你到底是哪头的？我们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是个死人呀！”周妈气急败坏的对着嗡嗡巨响的洗衣机就是一脚，这下洗衣机是不响了，直接裂开了一个划口，连开机都开不了了。
“哎呀！作孽啊！你怎么脾气这么大！这好好的东西事儿惹你了？你踢它做什么！”奶奶上前去，抱住洗衣机，跪在地上摸着被周妈刚刚蹬过的地方，不住的哀嚎着，“你们这些个败家子啊！这好好的东西，刚才还转着圈呢！这下都不动了！哎呀，败家子啊！我们家国庆怎么找了你这么个媳妇儿啊！”
周妈听着嫌烦，却见奶奶跪在洗衣机旁，只得先将她一把拉起，用了高八调的声音喊道：“妈！这本来就是坏的！坏的！你跪它干什么！”
“什么啊？你说它碎啦？修不好啦？”奶奶果然耳背的厉害，打着岔道。
“走走走，周国庆，赶紧走！”周妈催促着周爸，就要去厂子里找孙副厂长要说法。
好不容易拖上老太太，到了厂门口就被新来的门卫拦下了。
“哎，同志，同志！我原来就是这个厂子的，我搞机修的，以前这个厂子好多机器，还有车子都是我修的！”周爸同门卫套着近乎。
“我管你以前修过什么呢！你没有工作证就是不能进。”任周爸如何哀求，门卫就是不开门放人。
周妈只得又用起老招数，叉着腰站在厂门口大声喊道：“孙金泉！你个王八蛋，你给我出来！”
“哎哎哎！你干什么的！这是公家单位，你在这里瞎捣乱，我要通知保卫科了！”门卫喝止道。
“同志，你不知道，这个厂子的孙金泉副厂长就是个人面兽心、狼心狗肺的畜生！”周妈解释道。
“你们说的这个人已经不在我们厂子了。你们在这里喊破大天也没用。”门卫说着便要将周妈往外推。
“你甭唬我，你说他不在就不在啦！孙金泉！王八蛋！你给我出来！”周妈越说越来劲。
可巧，原来周爸机修班组的同事尹承华正好出来，瞧见了厂门口的动静，便走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周大哥！嫂子！”尹承华见到周国庆很是惊讶，“周大哥，你现在在哪儿发财呢？”
“嗐，还发财呢！我被孙金泉这个王八蛋给坑死了，说是补偿我，介绍我给人大老板开车子，结果我驾驶刚学会，老板就说已经招到司机了，让我另谋高就！诶，不说这个了，那个王八蛋孙金泉呢？我们找他！”周爸见着老熟人觉得亲切，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只是个失业的社会盲流，便觉得低人一等。
“嗐！这个孙金泉，你们可不知道，他把周哥等一批人弄下岗之后就辞职了，听说还搬了家，在外面还养了个比他小好多岁的小情人，摞了好多钱就跑国外了，就连原配老婆也没占到他的便宜。前个儿还来咱们厂子闹呢，让工会给个说法，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了。”尹承华一一说道。
这下换周妈倒吸一口凉气，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了。完了，这下全完了，全没指望了。不仅和尚跑了，连庙也不存在了。
“咱厂子那么多人都跟在孙金泉那里买债券呢，大家不闹吗？”周爸疑惑道。
“嗐，周哥，大家是都买了，可大家手里没什么钱，买的也都不多啊，那个时候孙金泉还在副厂长位置，拿你开刀让你下岗，这样一来，人心惶惶的，钱出的少的也就自认倒霉不去闹了。再加上没多久他就辞职不干了，他老婆都没地儿找他去，更别说其他人了。人都找不见了，要闹还怎么闹呢？派出所也有人去过，可是人家说了，合同上的单位和公章，都跟孙金泉没有半毛钱关系，不能对他立案。总之，诶，周哥啊，你就是命不好摊上了。”尹承华对周爸的遭遇表示同情。
“那就是说，我们什么都没啦？”周爸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有些脚跟站不稳。
“国庆啊，国庆！你把你大哥一家喊上，晚上让你媳妇儿烧饭，让正堂他们来新家吃饭，啊！听见没！热闹！”奶奶高兴的对着周爸喊道，全然不了解周围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