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爸爸，再见
“家俊，起床了，醒醒，你今天有早会，快点起来！”殷妈起床后喊了殷爸几声，便去厨房烧水准备忙活一家人的早饭，待殷妈刷完牙洗完脸，烧水壶架到灶台上，却仍不见殷爸有动静，殷妈不得不回到房间，伸手拍了拍殷爸，“家俊，家俊！”
“啊！家俊啊！”突然殷妈的一声嘶吼惊醒了所有人。
殷悦离平日的起床时间还有半小时，但她此刻心跳的厉害，听见妈妈的大叫，立马冲下床赶到了主卧，奶奶也同步踉跄着走来，只见殷妈蹲在床边哭的已是肝肠寸断。
“这一大早的你鬼喊什么！”奶奶见如此大的动静，自己儿子却仍旧躺在床上纹丝不动，顿觉不妙，连忙摸过去，大惊！殷爸已经浑身僵硬，凉透了！
“啊！啊！我的家俊啊！我的儿啊！”奶奶跪在地上，捶胸顿足痛哭流涕。
殷悦站在一边，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不敢相信。她小心翼翼的靠近爸爸，隔着距离看着爸爸已经失去血色的脸，那是她多么热爱，多么熟悉的爸爸啊！但此刻却已是阴阳两相隔。
“殷悦！你爸爸他走了！”殷妈一把将殷悦拽了过来，殷悦也跪倒在床边，泣不成声，不得不真切的面对现实。
“我去打电话叫医护。”殷妈站起身来到奶奶的房间里拨电话，奶奶仍不住的“家俊，家俊，怎么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的喊着，声嘶力竭。
几通电话后，殷妈打来一盆温水，含着泪对殷悦道：“殷悦，你爸爸去了。一会儿你小叔、外公外婆舅舅、医院、殡仪馆的人都会来。你过来看看你爸爸，跟他告个别，妈妈给他擦一下身子。”
“你这个害人精！是你害死了我儿子！他昨天夜里回来时还是好好的，怎么跟你睡了一晚上就走了！你是克死我儿子的扫把星！”奶奶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拽着殷妈的手就要拼命。奈何奶奶毕竟是个老人了，隔空挥了几下，只对着殷妈扇了一个巴掌，便再也没有了力气。
“妈妈！妈妈怎么会这样！”殷悦不能接受眼前的这一切，她明明昨天早上还见着爸爸健健康康，乐乐呵呵的样子，爸爸还问了她今年过生日想要什么礼物，一切恍如昨日，可为什么24小时不到人就突然走了呢？
“我要报警！我要报警！是你！是你这个恶魔杀了我儿子！他昨天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啊！家俊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这样撒手走了，好狠的心啊！我的命真苦啊！我的儿啊！是妈没有照顾好你啊！”奶奶躺在地上不肯起来，颤抖着手要去拨110。
殷妈流着泪，一言不发，只默默的用毛巾蘸着温水，开始为殷爸擦拭身体。
“你住手！等警察来了再说，你什么都不许动！”奶奶含泪打完电话，从卧室里出来，脚下一个不稳，一头栽倒在地上，殷悦赶忙上前去扶。
过了一会儿，法医最先赶到，在奶奶不舍的哭喊下，将殷爸的尸身运了出去。很快，负责殡葬的人也到了，向殷妈与奶奶交代了后续的流程。殷悦躲在客厅的角落里，使劲的掐着自己的手腕，掐出了血印子，眼前的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多希望这就是一场噩梦，快点醒来吧！
外婆外公舅舅也赶到了，与殷妈抱着哭成了一团。待到爷爷遛完鸟，提着鸟笼进单元门时，见到殡葬的人在上下楼布置灵堂与安放花圈，这才惊觉是自己家出了事，老爷子两眼一抹黑，还未到家门口便晕倒在地，脱了手的鸟笼顺着楼梯滚了很远。
待殷悦缓过神来时，自己已跪在了由家中客厅布置成的灵堂的左侧。和爸爸一起拍的全家福照片被截取下来做成了遗像，悬挂在正中的位置。殷悦看着爸爸的头像照片，觉得熟悉又陌生。家里不断的有各种不认识的人前来吊唁，妈妈与小叔向着来人一一鞠躬，憔悴不已。
殷爸的死亡原因很快被披露出来，是心源性猝死。也就是由于恶性心律失常导致心脏无法正常泵血，有效血液停止了循环，机体各器官供血供氧缺失导致的死亡。
“请节哀。我们根据身体的尸斑判断您先生大概在凌晨2点至5点左右去世的，当然具体时间必须得等解剖之后才能确定。他走的很快，也很安详，没有什么痛苦。”法医将尸检情况通报给了殷妈和小叔。
爷爷不能接受大儿子突然去世的事实，醒来后躺在卧室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一直发愣，奶奶则守在一旁哭泣不止。
殷妈劝走了年事已高的外公外婆，只留殷悦的舅舅在旁边帮忙，同殷悦的小叔一起对接着后续的丧葬事务。
“殷悦啊！苦命的孩子啊！你从此以后就没有爸爸了！”殷爸单位的领导闻讯匆匆赶来，工会的一名女领导拉着殷悦的手悲伤道。
殷悦跪了许久，眼泪流干了又流，已是有些麻木，两只眼眶旁已干涸的泪痕被一旁焚烧纸钱的火炉照的生疼。她盯着工会领导略显沉痛悲伤的脸看了看，两行热泪又顺着鼻翼流了下来，“阿姨，我是不是真的没有爸爸了？”
女领导自觉刚才对着殷悦这般小的孩子说的话有些残忍，又道：“孩子，你还有妈妈，一定要孝顺妈妈，让你爸爸走的安心啊！”
殷悦将头沉沉的低下，几颗泪珠滴在手中的纸钱上，立时便化了开来。
“殷悦，你还小，先回屋休息休息吧，有小叔在。”小叔手里拿着刚刚开好的殷爸的死亡证明，正式向这个世界宣告着殷爸的离去。
殷悦死死盯着姓名一栏里的‘殷家俊’三个字，望着小叔那张与爸爸相似的脸庞，有些恍惚。
“孩子，你一定要坚强！你知道吗，你爸爸一直以你为荣，他曾经跟我说过，你是上天送给他最好的礼物。他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是个女孩，恰恰相反，作为他的掌上明珠，你是他唯一的精神衣钵继承人，他一直相信你会生活的很好很幸福，比任何男孩子都好，因为你有他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你的老爸。”小叔俯下身看着殷悦，“打起精神，送你爸爸最后一程，带着他对你的爱，坚强的生活下去，他会变成星星在天上一直看着你。”
不知为何，殷悦想起了钱宏远的姐姐。原来自己当初在劝慰钱宏远节哀的时候，是那样的肤浅不走心，只有真正当事情轮到自己身上时，才知道什么叫作‘痛彻心扉’。
殷悦走到爸爸生前的卧室，看着眼前熟悉的这一切，怅然若失。床头柜上还放着爸爸平时工作用的记事本，殷悦拿起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