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火孽阵

    “你大爷的，你这杂碎能不能有点同情心？！我半夜，起来撒尿，看你倚座在帐篷边上，睡得跟死狗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半夜挺尸了，差点没给老子吓死！”雷连山骂骂咧咧的说道，“原来，你在梦里，是找那小娘们鬼混去了，还给我整了出生死离别出来！啧啧啧……”

    茅易感觉有些头痛，他站起身来，低头看看，昨晚上画的星局七关图还在。到了外面，虽然有些阴天，但天色已然大亮。除了谷中深幽处，沉寂了浓雾外，山上倒很是清明。

    “山子，望远镜，快！拿来我用一下。”茅易皱着眉，看着那小七关龙首的方向，沉声说道。

    雷连山摇了摇头，拉开提包，把望远镜递给他。茅易接过来，抬眼看了看，除了那处平台上，一堆小小的篝火灰烬外，并没有什么凶杀的痕迹。

    直到这时，他在这晨曦中急速的呼吸几口，才敢长长出了一口气。

    然而，茅易刚要往回走，浑身却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他的目光，才算是终于落到了手中的望远镜上。

    “山子，这望远镜……”

    “这望远镜，又怎么了？”

    “这望远镜……我见过……”其实他想说的是，我好像在昨晚的梦中见过。

    “这望远镜，是老爷子从鬼子那里弄来的，你小时候，一天耍八回！你要说没见过，那才是见了鬼了呢！”

    “……”

    茅易不得不承认，在这段日子的折磨下，自己是有点神经质了。

    他自然知道，人在一些特殊的环境下，特别是阴阳之气不协调，格局紊乱的时候，极其容易做噩梦，甚至会偶尔产生一些半梦半醒的幻觉。小时候，曾经玩过的望远镜，虽然记忆模糊了，但在自己的潜意识里，这就是望远镜的模样。

    所谓易数的大义，如果只是用一个词解释，那就是“阴阳”。

    “一阴一阳之谓道。”且不说，易经所有的卦象，不管是以先天、后天统筹，还是八卦、六十四卦分类，都以阴阳成列。也就是说，易术所讨论的卦术、相术、观星、风水格局、命理流年，乃至奇门遁甲，都是以阴阳之术为根基。所以，凡是阴阳的范畴，都属于易教的传承。

    “我说，易娃，那样的女人，可是千万不能要。她身上，阴气太重。依我看，要不是天生这种体质，肯定就是没少下过墓！”

    “你怎么知道？”

    “她身上的气势，有点像我家老爷子。”

    “所以，你有点怕她？！”为了开解自己绷紧的神经，茅易打趣道。

    茅易知道，雷连山自小时候就皮得很，没少让雷老爷子扒光了拴在树上，用平柳条子抽腚。因而，雷连山最是害怕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他说那女子气势上像雷老爷子，自然会对她有着几分莫名的忌惮。

    “笑话，我怕过谁来？！快！快过来吃饭吧你？！一会儿，下墓走一趟，咱抓紧回去了！我那古玩店，几天不开张了。刚才，有人打电话来，说有东西拿给我瞧瞧。”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是古玩店的营生方式。看雷连山眉飞色舞的模样，茅易知道，八成他是有什么好生意了。

    两人收拾东西，把食物吃掉一些，帐篷等杂物也没带。剩下三四十斤的提包，雷连山横背着，当然算不上什么。

    这次，既然已经确定了墓穴可能存在的位置，两人有了目标，天朗气清间，又没有缭绕的雾气，两人向着夜中燃火的平台而去，自然相对容易些。

    然而，山路毕竟难行，怪石野草丛生。两人一路躲着断崖沟壑，以木棍打草，惊蛇。这山上格局改过，阴气甚重，蛇类自然很多。一路上，大大小小的草蛇，倒也遇见了七八条。

    青天白日，阳风刚烈，夜间沉积的潮气，也尽数蒸发了出来。两人酣畅淋漓的出了身汗，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正午时分，阳气最盛，两人到了一处平台之上。这平台，与周边环境大异。一来，它的平整程度，与周边崎岖陡峭的山势形成强烈的对比。其次，这平台之上，明明土壤肥沃，却是寸草不生。而且，明明前些天刚下过雨，平台上，却显得干燥异常，干燥得不像话。

    不用说，这一块地上，肯定是有人用什么法子动过手脚了。

    只不过，这平台，也仅仅只是个平台罢了。它一面是峭壁，三面空空，并无一物。当然，除了中间燃尽的一堆草木灰之外，并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我说，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里，哪有坟啊？！”

    “肯定有！”

    “为啥？！”

    “因为，这里是火孽阵的阵台！”

    茅易说出“火孽阵”几个字的时候，牙关紧咬，面色逐渐变得铁青，失了人色。

    火孽阵，又叫做骸阵，是一种残酷的殉葬方式。据传，古人时常以降术护墓。降术，就是在墓中下巫术，诅咒活人，让盗贼不敢近墓。

    而火孽阵，又是极其阴损的降术。它的第一步，就是先让人惨死，最多用的，是未出嫁的少女。因为，少女在没有出嫁的时候，是身上阴气最重的时候。而且，对让她们惨死的方式，也有着极高的要求。主要是“烧冲”和“鼎镬”两种。

    所谓“烧冲”，即是以滚流烈火，不断灼烧人的躯体，等到人生不如死之时，再浇灌凉水加以冷却。如此，反复，直到皮肉尽焦，烧成骨架为止。

    所谓“鼎镬”，即是以铜鼎，注入冷水，将人绑缚住，浸泡其中，缓慢加热，直至煮死。因为铜鼎十分厚重，加热的速度，可谓相当慢，因而，通常需要在里面煎熬好几天，少女才会慢慢死去。

    这两种惨死的酷刑，都属于阳热之刑。古人认为，只有这样死去的人，阴气和怨气，才会蓄积在尸骸上，不肯消散。而让少女无辜惨死，就是为了加重这种阴气和怨念。

    待少女惨死之后，施法者，再利用她的尸骸，给她重塑一个假身，施以符咒。这种假身埋葬的地方，阴气极重。所以，在火孽阵附近，往往时常会听到说话声、哭泣声、笑声，甚至是让人出现幻觉，看到人形、鬼魅。

    如果，将这种尸骸做成的假身偷偷埋进人的家里，长此以往，轻则霉运当头，重则家破人亡。如果是将假身埋在墓门处，或者墓中，则能起到镇墓和诅咒闯墓者的作用。

    只是，因为这种阵法实在太过阴毒，属于各家“渎神戏鬼”的大忌之术。所以，操行布阵之人，阳寿必然折损。古人极度信奉鬼神，因而一般也没人敢轻易动用。然而，这种极其罕有的火孽阵，竟然让茅易和雷连山给碰上了。

    火孽阵的出现，无疑就是一个信号。宣告着大荒墓的诡谲夷诈、凶险难测。青天白日，阳风大盛，茅易却感觉自己浑身战栗、冰冷，好似自己正笼罩在一片森然的阴风鬼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