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中餐厅
在列车上，周第回想起20年前，也是这趟车，他和墨成规去参加虚拟现实科研实验室大会。
他记得当时坐在他两背后的大妈在讨论因为基因疾病受累的孩童。
难道一切的起点都是因为这场大会？
或者是自己和墨成规的那场辩论？
不不不，在人类妄图探索生命起源和未知的时候，也许这场灾难就注定了？
此时周第的大脑内部正在经历一场风暴，而其他乘客看着他，只觉得又遇到了一个睁着眼睛睡觉的怪人而已。
一个多小时后，周第来到了中都中央大厦，这里正在热火朝天地做着活动，新春伊始，一派欢天喜地的样子。
中央舞台上，有动作优美五官精致美女正在翩翩起舞，动作流畅优美，也不知道是机器还是人。
舞台两边展示着崭新巨大高清的电子显示屏，上面是一副对联：
[岁通盛世人人欢，人遇年华岁岁安。]
预示着对美好未来的愿景，一片祥和。
周第到得早，服务员告诉他要稍等片刻，他便只好在大厅休息区等候。
他坐在休息区，双腿不自觉地抖着，实在难熬，他摸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却发现没有火，只好作罢，便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餐厅里人还挺多的。
周第注意到一对情侣，女孩兴致勃勃地比画着，看样子似乎是要去海边度假。男孩有些为难的表情就像是在说：“我工作太忙了，过段时间再去吧。”女孩有些失落，男孩立刻将小兔子样子的可爱点心喂到了女孩嘴里，女孩娇嗔地哼了下，也算是原谅男孩了。
周第看着年轻人的爱情，会羡慕，但也不奢求。
爱情，他曾经有过，后来没了。
到现在他也不需要了。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一个皮肤灰白、身形奇怪的小孩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这是一个小男孩，穿着宽阔的裤子，但不难看出有严重的罗圈腿，摇摇晃晃地跑到了旁边的一张餐桌前蹲着。
是一个三口之家。父母衣着华丽，想来是有钱人家。
但那个小孩属实有些奇怪。
小孩的母亲给小孩倒了一杯水，摸了摸小孩的手，突然像是难过的啜泣起来。
周第仔细一看。
这哪里是人的手！
与其说是手，不如说更像是两个蹼。
对，就像是……就像是小鸭子。
不不不，更像是小青蛙。
此时孩子的父亲嗔怒地看着女人，女人马上给小孩戴上了手套。
周第心里一惊！难道……突变的情况越来越多了，真的要到一发不可控制的地步了吗？
没时间了……吗？
周第正打算上前去询问小孩的情况，这时，一个服务员找到他，告诉他墨成规墨长官已经在等了，就准备将他引进一个豪华的包间里。
周第看见一家三口也离开了餐厅，只好作罢，随着服务员七拐八拐来到了包间里，只见墨成规和林克两人已经入席。
墨成规，一身笔挺戎装，显然已经成为一位高级军官；
林克，似乎也成为了某个机要部门的领导。
周第没想到林克也会来，也完全没有发现两人是什么时候进的餐厅。
20年了，这两人脸上或多或少都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不再似曾经那般青春激扬，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成熟和稳重。
待周第入席后，墨成规先一步举起了酒杯：“老周啊，好久不见，大概有20年了吧。”
“周老弟，恭喜你啊，获奖了。”林克接着说。
墨成规哈哈一笑，打趣林克说道：“大领导，人家获奖都是五年前的事啦。”
此时的周第由于刚才怪异小孩的影响，再加上他本就是直肠子，完全不顾他两寒暄，直愣愣开门见山就说道：“老墨，呃，林……哥，我……我需要很多钱！大概……大概1亿……不！5000万！大概只要5000万共和币！”
林、墨两人被突如其来从周第嘴里冒出的天文数字吓得差点没吐出血来。
林克端起水杯，斜眼看了墨成规一眼。
墨成规则对周第说道：“兄弟，你说你要缺个百八十万的，我能给你凑，你这一亿五千万的，我一亩三分地的资产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你在这说绕口令啊，”林克打断墨成规的话：“周老弟，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林克和墨成规这时注意到，从一进来坐下，周第就似乎处于一种非常焦虑的状态，一直不自觉地抖动着自己的身体。
“我……”
这件事情周第一时半会也解释不出，再加上他事先也不知道林克会来，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忽然间，他有些眩晕，伴随着耳鸣声，一双变异的手犹如鬼魅般向他的面门扑来，他试图挥手将其赶走，只见这双小手上的肉又像化掉的烂泥一样，剥离出一副森森白骨……
周第的神经已经快要崩不住了，他的幻觉又出现了。
林、墨两人此时也察觉到周第异常的状态，一头银发形容枯槁的周第，一下子变得双目赤红，瞳孔浑浊，嘴唇发白，青筋暴起，双手在面前的空气中使劲地挥着……
其实早前，墨成规收到周第邀约时，就已经约林克见过面了，他俩对于周第有事相求早有准备，才相约了这顿饭，想着怎么说也是老相识了，能帮一把，还是要帮的。
只是，这忙他俩可能帮不起啊！
20年前的虚拟现实科研实验室项目大成功，林克一跃而起成为了政府的高级官员。
而墨成规从青年时候一直学习宇宙物理学，本就醉心于宇宙开拓计划，如今几经辗转，目前也已经成为共和国宇宙开拓军团预备役技术工程部的高级军官。
但就算做了官，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再说了，若真拿出那么些钱来，这官怕是做到头了。
周第呢，就是个科研狂人，根本没什么钱。
三人从那时起就分道扬镳了。
但林、墨两人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一些周第的消息，也知道他的一些变化，只是没想到他的情况会如此严重。
林、墨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周？”墨成规试探性地叫了周第一声。被墨成规一叫，周第耳鸣声渐消，眼神总算清明了些。他没有回话，墨成规只得尴尬地说道：“来来来，咱们先吃饭吧，这菜都要凉了！”
席间，三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这周第会时不时的对着空气挥手，像在驱赶蚊虫。
本来借钱这种事就不好办，更何况周第开口就是1亿共和币，就算是大财团也借不起啊。
再加上要借钱的人也沉默寡言，这顿饭吃得死气沉沉。
突然，林克手环来电，他到包厢外打了个电话回来便说有事要先离开了。
墨成规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招呼周第尝尝这中餐厅的招牌美食。
“老周，来你尝尝这个，这可是国产的上等良种牛肉呐，蛋白块虽然营养够，但口感始终不及肉好吃啊。”
话刚讲完，肉还没夹到碗里，墨成规也收到了一条部队的紧急召回令，他不得不马上回日界山去了，只好对周第说道：“老周，你看，本来想着20多年没见了，咱们好好聚一聚。但我这军令如山。唉，咱们有时间下次又聚，我先走一步，你要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
临走时，墨成规经过周第身边，本来想拍一拍他的肩膀，算是一种安慰，但伸出去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又缩了回来。
周第没点反应，墨成规也是无奈，只得先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