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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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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两步跟上去,却被江月白拦下来。

    便黑了脸,“纯禅他一个人害怕,他还是孩子。”

    江月白点住她的唇,轻声道:“杞人忧天,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在辘辘,也活下来了,哪有表面上这么羸弱?”

    尽管她知道江月白说的都是事实,纯禅他一点也不羸弱,只是看上去比较瘦弱而已,还是听着不太中意。

    而且对江月白吓唬纯禅这件事,耿耿于怀。

    近来接触的时间长了,她还发现江月白有个癖好,喜欢在她面前装的情真意切,乍一看很在乎她,为了她什么都能做。

    其实不然,这种感觉很奇怪,就算他做的再体贴,还是会给她生疏的感觉,隔着什么越不过去的鸿沟一样。

    她站定了,微微抬头望着江月白,讪笑:“我方才去瞧了郭氏,她很不服气,口口声声骂我小畜生哩。合德是她嫡亲的孩子,她很是担心,也不知道你把人怎么样了?”

    他说还死不了。

    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白白扫了兴致。

    他知道她,虽说驰骋疆场论起刀枪剑戟很有本事,可对待感情却纯粹的一根筋,爱便是爱了,得到回应就能化成火,热烈的把自己烧成灰烬。

    得不到回应,就决然放手,相忘于江湖也罢,拒人于千里之外也罢,总之,是没有重来的可能了。

    天起了凉风,吹的两个人衣摆飘忽不定。

    “起风了,我送你回房去。”他岔开话题,找个由头,想同她多待会儿。

    月亮被厚厚的云层掩住,一片漆黑。

    她点点头,“走罢,我也正好有事和你说。”绕过江月白,她走在前头,絮絮说着。

    “你来燕国也有些日子了,本来春宫宴是燕国自己关起门来吃吃喝喝的,萧哥哥来是为着来看我,”她回看江月白一眼,“如今萧哥哥都已经回天岁了,陈国君继续留在这里于理不合,也说不过去,依我看,还是早些回陈国罢。”

    江月白问她,“你这是在撵我走?”

    她摇头,忙解释道:“不是,实在是因为时间久了你不回陈国会朝局不稳。”

    实则是因为要清君侧,顺道处置秦琬,她念着江月白眼下是客,可一旦燕国皇室动荡不安,会不会立时就给陈国有机可乘转回头来攻打她?

    是敌是友她分不清,不敢拿来冒险,防着些总是稳妥的。

    听话听音儿,江月白这样聪明的人,只听她的语气就听得出来是个什么意思了。

    他蹙眉,“陈国如今都是忠心耿耿的朝臣,就算我在燕宫待上一年半载也不妨事。”

    虽然没有直接揭穿她的想法,但是江月白语气很不好。

    月光和风,带着一丝清冷的味道。

    秦楚戴上兜帽,叹口气,“有时候,其实我的脑子里空空的,缺了好些东西,怎么填都填不满。萧哥哥说,我和纯禅幼时被赶出皇宫,过着山野莽夫的日子,其实我是怎么死的,已经一点记忆都没有了,活过来以后,所有的事情都是听萧哥哥说。”她回身,摊手,“你我并无交集,无需如此。”

    他说不是,“你怎么这么狠心,说这样伤人的话?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吗?”

    她也不知道再怎么说,一阵沉默。

    他扶着她,身姿压下来,像忽然倾倒的玉山,他说,“你想我死?”

    秦楚尴尬一笑,“这怎么说的?”

    江月白抿唇,顿了顿,低声道:“你想我死有什么难?等医治好你父君,纯禅继位,我便在沧澜山上跳下去,还你一条命。”

    她想说,太重了,担不起。而且在死这件事情上没有人比她更有发言权,果然死了也就死了,但其实死并不是一件让人能解脱的事,遇到事情就寻死觅活的做法简直幼稚毙了。

    像她这样,也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活过来没有生前的记忆,只为了保护纯禅,然后嫁给萧道隅报恩。

    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说,“你真的爱我?”

    她在开玩笑,他却很板正很认真,“真的,很爱。”

    她挑眉,伸手摸上他的脸,做出登徒子的形容,“那你娶我。”

    她在他脸颊上亲一下,半是真心半是假意,“你说爱我,什么都可以为我做,还说是萧哥哥给我服下离钩,姑且全都信你。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取来聚苏给我。”

    江月白一颤。

    她弯起唇,“怎么?不愿意?既如此……”

    他摸着她方才亲过得地方,有些愣神。

    他是不愿意,因为怕她果真记起来,就不会和他亲近,就连如今这样的虚情假意都不愿施舍给他。

    可她到底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

    他说好,“三个月后我为你取来聚苏,不过,我也有条件。”

    她笑出声,“原来你说的爱我也是有条件的,姑且说来听听。”

    这句话委实伤到了江月白的一丝自尊,他不是爱的有条件,是想好好珍惜这三个月和她在一起的时光罢了。

    “你跟我回陈宫罢。”

    又来。

    她负手,离开他些距离,“时候晚了,你回吧。”

    他没走,一把扯住她,“我自己的妻子,我却还要偷偷摸摸的,摸不得碰不得。阿楚,你问问,这天下哪有这样的规矩?”

    也不知道是风太大,还是夜太冷,她眼睛有些朦胧,心口忽地很疼,听着他的质问,喘不开气。

    好半晌,才好了些。

    她喊又月,“扶我回去,我有些不适,想躺一会儿。”

    又月忙过来扶她,看她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很担心,“主子,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

    她说不用,只是心口疼。

    江月白咬着唇,不由分说的把她打横抱起,寒着脸用力允吸她的唇,很是伤感道:“阿楚,我的心和你一样痛,不要再这么互相伤害,已经半生了,我们还有几个半生?”

    她被他亲的脑子有些乱,一边乱一边又抓着一丝清明,推他,“江月白,我不能对不起萧哥哥,我和他有婚约,你不要再这样对我搂搂抱抱说亲便亲的。”

    他怔怔站在那里,由着她挣扎下去,被又月扶回憩所。

    风吹的他身形萧瑟,一院子的清冷月光,他苦苦的笑,蹲下来,心像被从地里薅起的藤蔓,一寸一寸绞痛着。

    他想,这一生,可能都不会等到她回心转意了。

    他看不见她,感受不到她,再也听不到她满心满意都是念着他的话。

    秦楚回憩所后,便叫人拿了绿绿来,说是要给又月出气,让又月结结实实扇回去几十个耳光。

    绿绿的脸被打的红肿一片,又月心里很高兴,回头就给她做了酸菜鱼汤。

    过了几日,萌橦回宫。

    彼时秦楚正在和纯禅下棋,相里迦已经进宫两日,为燕国君医治身子。

    见她单人匹马回来,秦楚丢了手里的棋子,疑惑道:“师父怎么没来?”

    萌橦说,“主子,圣尊没了。”

    她不能置信,“什么?”

    萌橦磕个头,又重复一遍,“圣尊没了,国师如今已经是天岁神宫新的圣尊,奴婢去没见到人,神宫里的人只让奴婢带了瑞兽回来。”

    她寻思,“即便是圣尊没了,师父他老人家接替圣尊之位,也断没有不见你的道理?”

    萌橦额首,“奴婢到了神宫后被阻在外头,就觉得不太对,便多留了个心眼,在神宫外头蹲伏了几天。”

    “如何?”

    萌橦失望的摇摇头,“什么也没发现,神宫一切如常。”

    她叫萌橦起来,皱眉想了会儿,摆摆手,“也不打紧,人没请来便没请来罢,本意也是想在春闱上闹一闹,让郭氏和合德帝姬吃些苦头,如今也用不上了。”

    萌橦嗯?一声,不明所以。

    她看看纯禅,支使道,“去做今日的功课罢,得空咱们姐弟再一起下棋。”

    纯禅同她揖礼,便退了下去。

    她说,“江月白剜了合德帝姬的眼睛,如今人禁足在柬崇宫,至于郭氏,在冷宫关了好些天了,用不上师父出手。”

    萌橦凝眉,讶然,“主子,他为何这么做?”

    她轻笑,“说是喜欢我,愿意为我赴死什么的。”看一眼萌橦,她收起笑意,问道,“萌橦,我和江月白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么?”

    萌橦听了忙摇头,“没有,断然没有,主子,别管他说了什么,您都别当真,他都是胡说的。”

    她怏怏,“我觉得他也是胡说,自然是不信的。”

    萌橦总算松了口气。

    “相里药师在给父君诊治,我正要过去,你既回宫来了,随我一起过去瞧瞧吧。”

    萌橦嗳一声,擦擦风尘仆仆的脸,“奴婢去换身衣裳来。”

    往燕国君寝殿来的路上,半道碰到宇文琅,神色匆匆的往这边来,。

    忽然见到她,宇文琅一怔,忙跪下来见礼,“臣恭请帝姬金安。”

    她看看宇文琅,又看看宇文琅后头跟着跪了一地的侍卫,问宇文琅,“发生什么事了?宇文将军神色如此慌张?”

    宇文琅蹙眉,拱手道,“禀帝姬,嬴粟皇子擅离职守,昨夜离开狩军营偷偷回宫,把罪后郭氏劫出了冷宫,眼下不知所踪,而且……”

    她听罢脸色不好,挑眉道“你说。”

    “是,而且,合德帝姬也不见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都不知道,瞒得够严实。

    她质问宇文琅,“为何不报?”

    宇文琅垂头,“臣下是想着,宫里的侍卫全换过了,不算铜墙铁壁也差不多,就算是能劫走也指定出不了宫,八成还是在宫里的,是以想着先找到人,再来禀报。”

    眼下也不是生气的时候,她心里有数,抬了下手,道:“速速把人找到,父君还在医病,郭氏对父君怀恨在心,很可能穷鼠啮狸,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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