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不对劲
趁着落日，趁着晚风。
谁的画笔又在天幕上落下众彩的一笔。
蓝色尚未完成到黑夜的渐变，紫色的晚霞先一步出演了一场舞剧，粉色是舞裙，白色做光影，层层交叠，又各自绚丽。
晚霞之下是为生活奔波的人们，是各自的离合悲欢，亦是彼此相逢的浪漫。
没人会说晚霞不浪漫，朝霞很短，而晚霞却很长，它是这一天里，世界赋予人们的告别，也是为明天做的铺垫，好似在说：哦，你好啊，再见，我们明天再见。
林弃和霍毅的告别，是在被顾斯墨一把扯走的脚步里结束的。
晚霞辉映里，徐徐的晚风轻轻吹过，吻过发梢，吻过脸颊，吻过掌心，在少年的足下停留，又卷起衣角，眷恋地打着旋儿。
林弃和顾斯墨的衣角都仿佛在风中连结。风吹过的声音，载着少年的心跳，逐一飘向远方。
夕阳西下，少年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走着走着，林弃突然就笑出声了。
他几步走到顾斯墨身前，扬着调子说：“你不对劲。”
顾斯墨两手插着兜，摆出一副酷酷的风格，“哪里不对劲？”
“嗯……好像你每次来武馆都怪怪的。”
“有吗？”
“有！”林弃嫌语言不够肯定，还用力地点了点头，“特别是今天！”
“是嘛～”
“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
“不可能，跟我说说呗。”林弃一副要看热闹的样子。
顾斯墨很无奈，推开凑到眼前的林弃，无果后选择冷处理。
林弃：“说说嘛。”
顾斯墨：“哦。”
林弃：“你‘哦’是什么意思？”
顾斯墨：“就是‘哦’的意思啊。”
林弃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道：“顾斯墨！”
顾斯墨浑身一个激灵：“对不起，我错了！”
林弃：“……”看着他突然怂了，林弃蓦地笑出来了声，“你认什么错啊？”
顾斯墨：“……”
不知道，估计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因为在梦里也上演了很多遍，所以下意识就这么回答了。
林弃见他不说话，收住笑容，一本正经继续追问，“问你呢，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顾斯墨咳嗽两声，眼神躲避，但是林弃的眼神一直锁定他，让他无处遁形。
“不奇怪……我觉得他们才奇怪，”顾斯墨稍微喘了口气，“他们对你都没安好心。”
“没安好心？！”
“嗯！图谋不轨。”
“哈哈哈！”林弃捧腹大笑，“你一天天的想些什么呢？还图谋不轨，我有什么好图谋的？”
顾斯墨又偏过了头，理不直气也不壮的说，“那，那他们怎么哪哪儿都缠着你？”
“哪有缠着我？”
“没有吗？在学校是严钧，在武馆，一个陆挚，一个霍毅，还有那个严钧也是，一个个的，哪个不是天天在你身边转？”
“哈？”林弃莫名觉得，现在在他眼前的顾斯墨在无理取闹，像极了……委屈的大狗狗啊，“那我还跟你靠得近呢，这个怎么算？”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林弃点了点他的肩，“你现在有点崩人设啊，顾大少。”
顾斯墨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没崩，林同学，你知道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林弃继续装傻充愣。
顾斯墨一手抓住林弃的手，手指按在他的虎口处，一手置于林弃身后，猛的用力，两人的身体猛地贴近，呼吸都纠缠在一起，顾斯墨满意的看到了林弃的脸上错愕的表情，“那现在呢？知道了吗？”
林弃：“咳……知道了……懂了，下次会注意的。”林弃尴尬地保持微笑。
顾斯墨得了满意的回答，这才松开他，又变回了那个矜贵冷漠的顾大少爷。
林弃连忙退回到他身边的位置，并排走着，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彼此的侧脸，不过现在的林弃已经没心思去看侧脸了。
——有点热。
林弃呼吸了几口气，试图缓解一下心中的火气。
好半天，两人之间都没有交流，倒是顾斯墨悄悄瞥了林弃好几眼。
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生气了？
是不是生气了？
刚刚是不是不该这样？
对啊，怎么能对他这样。
顾斯墨内心交战，踌躇了好久，才呐呐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啊……啊！没，没有啊！怎么会！”
“那你怎么不说话？”
林弃：“……”难道要他说是燥的？
林弃无奈笑了：“真没有。”
“真的？”
“真的！”林弃使劲点头，比真金还真。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又问顾斯墨，“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生气？”
顾斯墨的头微垂，“我刚刚太……凶了。”
“噗——哈哈……”原谅林弃真的忍不住了，他也没想到顾斯墨会是这么一个可爱的人啊，“你认为那是凶吗？顾大少，你是不是对‘凶’有什么误解？”
顾斯墨任他笑，眼神却是认真的在思考，“你生气了一定告诉我，我会改的。”
于是林弃就停止了笑容，感觉他太郑重了。
“不用，你这样就很好，不需要为了谁而改变。”
林弃真心这么觉得，况且，如果他喜欢一个人，肯定不是喜欢那个按照自己的要求模刻出的那个人。他最先喜欢的一定是那个人自己本身，而之后他们的改变一定不是单方面的迁就，而是携手并进的成长。
顾斯墨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一看就知道没把这句话听进去。
林弃叹气，特意提高了音量，“听见没有，说句话啊！”
“哦，好……”
林弃内心翻白眼，你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从这天以后，林弃真的就会注意自己和别人的距离了。
具体表现在，不管严钧怎么贴过来，他一概保持礼貌的陌生人距离，这么说确实有点伤人，不过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严钧成为知心好友。
至于顾斯墨嘴里说的其他两个，一个霍毅已经返回崇德武馆，大概率不会有什么接触，而陆挚，只是单纯的师兄弟关系，他在武馆也尽量避免两人单独相处的可能，可以说是单方面切断了自己所以可能的“桃花”。
而他对周阳对他动不动就勾肩搭背的动作更加深恶痛绝。
“喂，老林，你这是干嘛呀，怎么一周不见，还还，这么生分了呢？”
“哪里生分了，别搭，我热死了快。”
周阳无语地看着天空，万里无云，微风和煦，四月刚过，昨天晚上才下过小雨，你跟我说热？！！！
“不对劲……你有问题！”周阳一字一句，凑近了林弃说着。
“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做什么？”
“你看你看！我就说有问题吧！”周阳一脚跳开，大声嚷嚷。
“……”林弃表示心累，不想说话。
周阳摩挲了两下下巴，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我知道了，你不会是……对我有想法吧！”想想林弃的取向，越想越可能。
林弃恨不得吐血，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不会说话就别说！”
“林奕之！”顾斯墨来了，听见他喊，林弃立马抛弃周阳，转身就走。
“喂，你们去哪？不带我吗？”
林弃理都没理他，反而是顾斯墨对他点头致意了一下。
然后周阳就看到顾斯墨把林弃的书包接过，顺便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他，然后，林弃非常自然的把书包递了过去，打开顾斯墨给的袋子，拿起里面的东西吃了起来。
哦——是奶茶啊！
等等！
周阳看着两人远去，远远的身影像在……依偎。
这……
啊——！
有一个在脑海里深埋了许久的想法渐渐浮现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
周阳脸色猥琐的笑在看到顾斯墨非常自然就搭上林弃的肩膀，而林弃也没有推开的时候，凝固了。
艹！
这就是重色轻友！真过分！
远去的林弃仿佛没察觉到顾斯墨搭在他肩上的重量。
“你这次买的什么口味的？”
“‘freedom’家的招牌奶茶，怎么样，好喝吗？”
“嗯——还行，就是太甜了，有点腻。”
“那我下次换一个。”
“嗯。”
顾斯墨不知道从哪看出了林弃喜欢喝奶茶，就开始天天给他带奶茶喝，还要尽量不重复，要不是林弃说他练武不适合喝这类东西，拒绝了他天天买的“好意”，怕是要长成个大胖子了。
“不过你下次别买奶茶了吧。”
顾斯墨皱眉，“怎么了，不喜欢吗？”
“倒不是，就是最近喝得有点多了，换一个吧。”
“好，那，果汁？”
“可以！”
“记住了。”顾斯墨嘴角重新挂起笑容，抬头揉了揉林弃的软发。“今晚还练功吗？”
林弃咬着吸管摇了摇头，“今天要做作业。”
“好。”顾斯墨静静陪在他身边，见他手里的奶茶分量没再减少，就开口道，“喝不了就不要喝了，给我吧。”说着就从他手中拿过了奶茶。
林弃爽快的松了手，从他肩上扒下自己的书包，“前面有垃圾桶，可以……”
“扔”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迫夭折，因为，他看到顾斯墨喝了刚刚还在他手里的奶茶。
“走了，愣什么神，到了。”
林弃突然脸色爆红，“哦，哦哦，知，知道了……”林弃蹬蹬蹬地跑上楼，没敢再回头看。
顾斯墨在他身后看得清楚，笑得开怀。
嗯，确实挺甜。
有一个周末，林弃回家刚放下书包，就被父母叫了过去。
“怎么了？”
林弃对他父母突然严肃的谈话已经免疫了，一段时间不来这么一次的话还挺不习惯的。
“你生日要到了吧。”
说起这个，林弃想起来，原主就是五月份过生日，而且还是十八岁生日。“林奕之”之前因为成绩太差，留过级来着，这么一算，顾斯墨都比他小！
欧吼～
林弃竟然忘了顾斯墨比他还小了。啧，果然一个人的气质会让他冲破年龄的限制。
“这次生日打算怎么过，十八得好好办吧？”
“妈妈，您看着就行了，毕竟这天对您来说也很有意义的。”
“那是，那天可不就是你这个讨债的出生了。”
林弃：倒也不用说得这么嫌弃。
“哎，要不这次你叫几个同学来家里吃饭吧！”
“嗯，可以的。”
“唔，要不你们还是出去吃吧，出去还有得玩，来家里就只能吃饭了。”林妈妈眉头一锁，觉得这事不好办了。
“没事，就这样挺好，他们会喜欢在家里吃的。”
“行吧，那这几个周你上点心，好好想想要请些什么人。”
“可是，我总不该把全班人都来家里吧？”
“嗯，确实。”林妈妈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最后还是决定让林弃先几天请班里的同学吃一顿，再请几个好朋友上家里。
“我要请两次？！”林弃觉得好麻烦啊。
“不然呢，你同学那么照顾你，你不借机好好感谢一下他们。”林妈妈一副看白眼狼的样子看他，林弃觉得汗颜。
哎～请客好累啊。
晚上，林弃跟顾斯墨抱怨了这件事。
顾斯墨眸光微转。
生日……
“没事，别担心，交给我来。”
“那怎么行！”林弃噗的一下从床上弹起。
“怎么不行？”
“这……反正不行。”这是他自己的生日，交给顾斯墨这像什么话，他们……又不是多亲密的关系。
“林同学，你好歹叫我一声‘顾少爷’，这点钱我还是有的吧。”
“这不是钱的问题！”
“哦，可是我已经安排好了。”顾斯墨朝他摇晃了一下手里的另一部手机，笑得得意。
“你……！”
“别急，也别生气，就当……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林弃还是很生气，“哪有人给这种生日礼物的！”
“你面前不就有一个？”两人对视，林弃泄气的笑了出来。“实在不行，那你请我去你家呗。”
“本来也是要请你的。”所以你根本没必要做这些。
“可是，我要的不止是去你家。”
“嗯？”林弃睁着疑问的大眼睛望着他。
“到那天我再说我的要求好不好？”
“行吧。”林弃妥协，钱呢，反正他有的是机会还，就像之前还的那个水晶球一样。
顾斯墨手指抚摸上视频里的脸颊，“那，晚安。”
“晚安。”
一夜安眠，有什么东西已经转变，就等合适的时机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