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诡忆
眼前一片黑暗的林星钰，慌乱抓住他即将抽离的手。
“你要去干嘛？”
“你放心，我马上回来。”少年将手抽离，而后走开。
察觉少年已不在身前，林星钰眼角微湿，无助极了。
上次他也是这样说的。
没几秒，脸上传来到温热的触感，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轻柔地擦净自己眼周，而后是整张脸。
“睁开吧。”
见少女眼皮抖动，略带犹豫，他接着说道：“放心吧，你现在看不到了。”
一片刺眼的白光让她双眸微眯，大着胆子朝肩膀看去，空荡的肩膀让她着实松了一口气。
“你干的？”
质问的语气，犀利的双眸，迅速反应过来的林星钰，堵得对面松晨沉默低头。
他真没想到能吓成这样，毕竟自己说过这方面的事。
“很好！”
心中涌动着极大怒气，少女冒火的双眸分分钟能将他烧成灰烬。
余光瞥到地上，碎成玻璃渣的护肤品刺激着她的神经，真是越看越生气，单手一指。
“全赔我，新的。”
“好。”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松晨欣然答应。
“还有——”
他抬头，等待着她的下文。
“上次吃宵夜的钱，你们虽然没吃，但是承诺就该做到。”
彻底松了口气，松晨还以为她要说什么重大的事。
少女勾唇一笑，怒意未减，“别放松，今天的账我记下了，虽然你的初衷我知道。”
余光之下，身上的黑裙异常显眼。
今天郁幽忽然到访她早有猜测，估计最后与松晨没有达成共识，毕竟他对自己意见很大，可以说是三人当中最讨厌她的人。
瞥到还在沉默的松晨，她开口：“你出去吧，实在不行找找伯父。”
松晨点头，提醒道：“你今晚小心玻璃碎片，明天我让张欣给你请假，早上阿姨会来收拾。”
“嗯。”
她淡淡应了一声，目送松晨离开，而后静静盯着地上的玻璃碎片。
别人眼中的少女此刻正在发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正在整合刚才的一切细节。
——
“丫头片子，爹给你找了好去处。”
大雾当中，林星钰看到一片模糊的场景。
一位穿着土布补丁的中年男子蹲在黄土地上，男人黄色皮肤，身材瘦小，眼角凹陷发青，此刻他的脸上布满无奈与决绝。
他先抬手摸了摸素衣小女孩的头顶，随后粗暴地拉走小女孩，直到一个赌场门口。
只见中年男人单手一甩，将小女孩甩给一位打手，脸上尽是谄媚的笑意。
“三哥，人我带来了，上次的账能清了吗？”
只听打手冷哼一声，“就这个小丫头，能抵了你赌坊的账就不错了。”
中年男人完全不顾小女孩的哭闹，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三哥，这小妮子啥活都会干，再长几年就可以嫁人了，求求你给我条活路吧！”
男人边说边磕头，这言外之意三哥是听懂了，犹豫一下，低头看了看小女孩的长相，八九岁，人长的还算清秀，皮肤也白，是个好苗子。
“福寿堂那边我会跟刘管家说，下次再欠钱不还，直接把你手剁了喂狗。”
男人语气狠厉，不像说假话。
只见中年男人不停磕头，嘴里还说着感谢的话，那样子和摇尾乞怜的狗没什么区别。
用女儿抵债的行为，甚至还不如狗。
“怎么，还不滚。”男人言语中尽是威胁。
只见中年男人沾满灰尘的头抬起，双手作揖，再次扬起谄媚的笑，对眼前的男人哀求道：
“三哥，能不能给我一小块福寿膏。”
瞧着中年男人回味飘忽的神情，男人也是不客气，一脚踹了过去，朝他吐了一口吐沫。
“滚，穷鬼，别让老子再见到你。”
见此，滚了一圈沾满灰尘的中年男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只留下一个哭着喊着要娘的小女孩。
大雾覆盖。
雾气散开之后，小女孩穿的依旧朴素，精致的五官已初具模型，差不多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她在一个后院洗着大筐衣服，阴沉的天空飘下几粒碎雪，单薄的花衣冻得她瑟瑟发抖，手上起满冻疮还在坚持着，不敢停下动作。
碎雪打湿衣衫，她的皮肤就像被针扎了一样，不自觉紧了紧身上的秋衣。
“呦呵，仗着自己长的不错，现在还敢偷懒了。”
尖酸刻薄的大妈从女孩身后走出，双手叉腰，对女孩说教起来。
本就体态肥胖的大妈裹了一层棉衣，活生生像个大包子，说话同时，脸上肥肉横飞，那样子和猪没啥两样。
“刘大娘，实在太冷了，手有点发麻，我马上就能洗好。”
女孩言语颤抖，可见冻的不轻。
刘大娘冷哼，尖声道：“我看你不是冷，是活干太少了，干不完今天别想吃饭。”
“我没有。”
女孩委屈，耳朵冻的通红也不敢反抗，只是微微低吟。
“刘大娘，二丫是六爷特意吩咐过得，她出了事我们谁都跑不脱。”
只见一位与刘大娘同年龄的妇人径直走到女孩身后，将自己手中的衣服给女孩披上。
刘大娘一时语塞，面色不太好看，而后跺脚离开。
“丫头，赶些穿上。”
妇人虽言语粗笨，对女孩关切之意明显。
女孩冻得不行，赶忙穿上，棉衣在她瘦小的身材下异常宽大，她紧了紧，以免漏风。
“谢谢王大娘。”
“你别嫌弃是我穿过的就行。”王大娘憨厚一笑。
“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女孩略带哭腔。
在这寒冷的冬天，有棉衣穿就算上天恩赐了，她怎么还会嫌弃。
“好啦好啦，赶紧洗衣服，不然没饭吃的。”
用自己粗糙的大掌拭去女孩脸上眼泪，王大娘边说边帮女孩搓衣服，让女孩宽慰不少。
“你也别怪刘大娘，她那人就嘴碎点，这世道能有一口热饭就阿弥陀佛了！”
女孩认同点头，她知道外面是什么光景，军阀混战，鸦片肆虐，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如今她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前不久打仗，别处的流民逃来这边，听说在半路就死了大半，可怜呐！”
王大娘不禁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