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秉承丞相遗风者，必有高论
十月的【璃港】，气候非常舒适。
几乎可算是这座海上岩都，一年中最好的几个时节之一。
因此，往年的【明霄节】，通常都是旅游旺季。但这一年，由于四周海域袭来的动荡，整座城市，早已处在了封锁之中。
好在，多亏了某批提着折凳、吃着烧烤的“保卫僧”们的辛勤巡逻。
即便在这种情势下，节日庆典、绝大多数市民们的日常，依旧没有被空气中夹带着海腥气味打乱节奏。
然而……
便在这时，某位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男子，正在一家牛丸摊的不远处哈哈大笑。
“啊哈哈哈，杨姐这可真是太棒了！”
“自打来【璃港】后，咱们就成天待在安全屋里边。你除了吃外卖，便是睡觉。而我也就只能打打游戏。”
“你知道的，我又不喜欢玩那类解谜、棋牌游戏。而竞技游戏的延迟又那么高，一点都不公平。”年轻男子抱怨道。
“明明才过了半个月左右，却好像过了整整四个多月一样。”
“而且啊，在此期间，唯一的运动，就是跟着刘老师跳几遍《本草纲目》。我闲得四肢都快发软了好嘛。”
说着，男子随意地抖抖手腕，便将一颗温热的撒尿牛丸，从右手托着的那只小碗中抛了出来。
而当那颗q弹嫩滑的牛丸落下之时，他又用四枚洁白整齐的牙齿，分毫不差地将其一口衔住。
“呲——！”
灼热的液体一口爆浆，粘稠的汁水充满口腔。
“呜哇，好烫好烫——！”
尽管表情有些狰狞，但这位身经百战的男子，还是“一声不吭”地将牛丸给咽了下去。
只可惜，这种程度的生理性痛楚，并不能对他“话痨”属性的发挥，造成多大的障碍。
仅片刻沉默后，他又开始滔滔不绝道。
“唔啊~！热腾腾的濑尿牛丸，味道果然很棒啊~真不愧是由史蒂芬·周先生研发的【璃港】最有名的特色小吃之一呢~！”
年轻男子一边品尝着这地道的璃港小吃，一边思索道：“话说起来，有回老猪给我讲过……”
“咱们所处的这颗星球，是由地壳、地幔、液态的外地核和固态的内地核所组成的嘞。”
“而这么一颗小小的牛丸，其结构竟然和咱们的星球一模一样！真的是好神奇呀！”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晃了晃身旁的同伴：“就是不知道仇牛老兄会不会喜欢嘞？”
“虽说我上回当着他的面啃牛排，结果是被他提着战斧追了一路啦，哈哈哈~！”
“……”
被黑纱笼住面容的贵妇沉默不语，她只是怔怔地低了低脑袋。
“诶？杨姐，你也觉得他会喜欢么？还是说觉得他会久违地和我打上一场？”
“哈哈，我个人是比较倾向于后者啦~”
“既然如此，那不如咱们待会去再买几盒速冻牛丸，作为伴手礼带回去吧？”
“不过在此之前，杨姐你快跟我说说，咱们接下来的第一步应该做些什么呀？”
年轻男子兴致勃勃道：“是不是要到【璃港第一武道会】上大闹一场啊？！”
男子的嗓门不小，只需稍稍留意一下，便能将他先前所言尽数收入耳中。
而在眼下这种特殊时期，针对这种言辞莫名其妙的可疑人物，在周边巡逻的安保人员，怎么也得将他逮着盘问一番。
可不知为何……
当几名安保人员刚抄起板凳，离近了二人，便感到一阵……
难以言喻的……
困意……
“zzz…哈啊……”
被称作杨姐的贵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
“小马，你是在跟我说话么？”
“不是吧杨姐……”
望着哈欠连连的同伴，小马着实有些无语：“你怎么走路上也能睡着啊？”
“话说起来，咱俩先前遇见的那位小殿下……”
小马挑挑眉毛，一脸调侃道：“杨姐你当初该不会就是因为太困了，所以才没能顺利‘干掉’他吧？”
“哦？原来小马你这么在意那件事情吗？”
杨姐没有多作解释的心思，只是意味深长地望了小马一眼。
“既然如此……需要我提醒你一下，由你负责的那两个小家伙……如今不也正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么？”
“哈啊~区区两名二阶【御兽师】，居然能在你手上脱身，你该不会……”
“手下留情了吧？”
她托起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小马：“某人不是常说，全力以赴击败对手，便是身为武者的基本礼仪么？”
“啊…哈哈…就是说嘛。我怎么会放水呢？我当时只是…只是……”小马挠了挠脸颊，难得被噎住一回。
不过在他开口解释前，杨姐便也难得的先行开口道。
“算了算了，我并没有甩锅给你的意思。”
“毕竟，我也稍稍小瞧了那位掌握【禁物】的小朋友……”
“只不过，正因算漏了他的表现，咱们原先制定好的计划，也需改变不少了就是。”
尽管嘴上说着没关系，但杨姐的语气却颇为幽怨。她取出一枚锦囊，放在掌心稍稍一颠。
“呋，突然要修改计划什么的……即便有现成方案……果然也还是挺麻烦的啊……”
“诶？是吗？”
小马一脸困惑：“我咋一点都没感受出来？”
“毕竟，小马你是从来都不会按计划行动的类型嘛……”杨姐收起锦囊，软绵绵地打了个哈欠。
“也正因如此，这么多年也只有‘我’愿意和你搭档啊……”
“除了我懒得向尘龙大人提交调职申请，也懒得管你以外……更重要的是，其他人都很讨厌与你共事呢。”
“欸——！怎么会这样？！”
小马惊呼一声：“我居然被大伙讨厌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杨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该不会是合起伙来排挤我吧？”
“理由呢，讨厌我的理由呢？！”
我觉得理由应该挺显而易见的……
杨姐努了努嘴巴。
显然，她并不想和某人在这个问题上，进行过多的纠缠。
“抱歉啊，小马……看起来你并没有惹人厌的自觉啊……”
“我说了些多余的话，真是不好意思。”
“呜呜呜…杨姐怎么连你也开始敷衍我了？那我岂不是真的很可怜咯？！”
小马伸手掐了掐自己的眼眶，露出一副快落泪的可怜表情。
“行了行了，别假模作样地挤眼泪了……”
“除了尘龙大人之外，你分明就不在乎他们，嗯…包括我，对你的看法吧？”
“毕竟我们……”
杨姐又打了个哈欠，淡淡道：“都没你‘强’。”
“说的是呢~”
小马不再用力地挤眼泪，而是爽朗一笑：“相比起诸位同僚，唯有我——才是追求极致武艺的武人嘛~！”
“比起那一场场令人血脉膨胀的战斗，孱弱之人对我的无聊嫉妒，根本就不值一提啊~！”
“嗯……明明是个十分容易得意忘形的白痴……却偏偏有着十分夸张的战斗能力……这大概就是你最惹人厌的地方了。”
杨姐再度打了个哈欠。
“不过话说起来，先前出门时我都没太注意……”
杨姐打量了同伴两眼，随后一脸嫌弃道：“小马你怎么打扮得像个傻帽一样？”
“哈？这怎么会是傻帽呢？！”
小马愤愤不平道：“这可是相当著名的龟仙流武道服啊！光是穿着这个，我的【武斗者之魂】，便已经开始熊熊燃烧了好嘛！”
原来所谓的【武斗者之魂】，就是【中二病之魂】么……
杨姐用写满“怜悯”的眼神望了望自己的搭档。
“行吧行吧……那我换个说法……小马你穿成这样，不会觉得自己太‘显眼’了吗？”
“呵，杨姐你从前见过，哪位谍报人员是穿着cos服进行活动的吗？”小马嘿嘿一笑，用问题回答了问题。
“欸……”杨姐稍稍一愣。
“坦白说，小马你这么一句话，忽然刷新了我过去这么多年，对你智商下限的认知。”
“哈哈，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咯。”小马一语双关地接道。
“人嘛~总是在不自觉间，对他人形成一种刻板印象。”
“这就好比，历史上的那些万夫莫敌的武将，倘若真的只是有勇无谋的莽夫，何德何能青史留名嘞？”
“哼哼，不过是在故事流传的途中，被那些酸腐之辈刻意歪曲和改造了罢。”
小马一本正经道：“更何况仅凭一身蛮力，又怎么配得上【武斗者之魂】呢？”
“嗯…前面几句还说得有模有样……”
“而最后一句，又来到只有你能够理解的领域了呢。”
杨姐懒洋洋地叹了口气：“总而言之，小马你是想说……咱们人类都是视觉动物吧？”
“即便是最简单的穿着打扮，也能给自己贴上一个鲜明的‘标签’……哈啊~比方说，‘重度中二宅’之类的……？”
“此后，哪怕你表现得多么显眼，甚至主动跑到大街上瞎晃。路人们对你也不会产生多少怀疑，顶多认为你是个二货罢了。”
“啊哈~！果然还是杨姐最能懂我啦~！”小马毫不介意对方针对自己某条的评价。
“当然，这种观念也就适合我这种糙汉用用嘛~”
他语锋一转，突然奉承道：“像杨姐您这样‘胸怀宽广’的大美人~只要稍微往那边一站，就已经是‘最强伪装’啦~！”
“呵，甭贫嘴了……”
“我又不是那条性情变态的小蛇，不会吃你这套的。”
杨姐撩了撩薄纱，淡淡道：“你突然这么捧我，无非是想趁机提出，要我用【禁物】帮你隐藏身份，并应许你去那【璃港第一武道会】里边玩玩吧？”
小马眨了眨眼睛，意思不言而喻。
“奉劝你还是尽早打消这个念头，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欸？怎么这样？”
小马一脸不解：“杨姐~你先前不也说……咱们要开始行动了吗？”
“我记得原定计划中，不就是在【璃港第一武道会】上动手的么？”
“呵呵，虽然你还记得咱们的‘原计划’，令我十分欣慰……”
杨姐面无表情道：“但我希望你也能记得，咱们的‘原计划’已因某人的‘功劳’，而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动呢。”
“啊哈哈…哈哈…变…变动啥嘛……”小马干笑两声。
“我记得不是有许多小说、漫画…亦或者是游戏界，都有那种成名已久的高手，故意压制境界，去‘新手区’虐菜的经典桥段嘛~！”
“既然如此，那你应该也记得他们绝大多数，都顺利翻车了吧？”
稍作吐槽后，杨姐解释道：“首先，且不论我掌握的这件【禁物】的限制条件，以及对你使用后可能会产生的副作用——”
“……”
这时，她忽然陷入了一阵沉默，而后改口道：“啊，不好意思，我仔细想了想……如果能就此改正你话痨的毛病的话，对全世界来说，或许还是件好事吧？”
小马无视了杨姐的辛辣讽刺：“嗯哼？那杨姐你还犹豫什么？”
而杨姐也无视了小马言语上的反击。
“其次，在原定计划中，我们就没有直接侵入武道会的打算吧？”
“别忘了，如今的【璃港】可是有‘那两位’坐镇。”
“若非我一直在用【禁物】隐去了咱们的气息……仅凭我们几人，兴许要不了多久，就被他们拿住了吧。”
她再度打了个哈欠：“而你现在，居然还想着去自投罗网？”
“……还是说，小马你压根不清楚，那所谓的【璃港第一武道会】，与那位【宝镜大师】之间的联系？”
小马耸耸肩，颇为不屑道：“哈？不就是每届武道会时，武道台的本体，实际是由他那尊生命守护战兽所结成的【镜像结界】嘛？”
“嗯？既然如此，你还准备在武道会上直接动手？”
虽说心中已大致有了答案，杨姐姑且还是问上一句：“就不怕被直接看穿身份么？”
“哈！被发现就被发现呗~这又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和他打上一架嘛！”
“哼哼。光是想到能和兽王级的强者交手，我就兴奋得颤抖啊！”
“哦？我姑且提醒你一句……那位宝镜大师，可不像传闻中那么不堪……据尘龙大人所言，就算是他也需避其锋芒呢。”
“拜托，关于这点我当然也知道啦！”
“但如果不是这样…嗯，或者说，是非这样不可吧？只有这样充满了挑战性的战斗，才会有意思啊！”
“作为具备着【武斗者之魂】的我，可是时时刻刻都把挑战之心，系于刀尖之上——无论胜败，对拥有如此觉悟的武人而言，都是无可替代的珍贵回忆嘛。”
“没准在战斗中，我便会临阵突破，就此踏上武道之巅，这谁说得准呢？”
“唉……”望着跃跃欲试的小马，杨姐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明白，自己的搭档并不是那种只会盲目热血的中二白痴——他适才那番看似无所畏惧的言论，实际上背后另有所指。
“行了行了，小马，不必拐弯抹角地向我发牢骚了。”
“你就放心好了……如今的【璃港】，四处都埋藏着‘导火索’……只待一枚火星将其引燃。”
“因此，在全新的那则计划当中……你一定会与心仪的对手，战个痛快的……”
“而除此之外，我也隐约预感到……”
“自这届【璃港第一武道会】开始……”
被称作寐羊的女子，望了眼街道尽头的一座高山，而后向珷马意味深长道。
“那二位镜禅…那个传统的镜之结界，与武道会…乃至整座【璃港】的联系，就要渐渐变淡了。”
……
与此同时，位于山巅之上的宝镜禅院。
某位身为代理住持的白胖和尚，经过一番治疗后，其脸上被板凳拍出的淤青已基本消去。
但此时此刻，刚刚康复的他却一脸忧愁地在一间禅房内，一个劲的打转。
“怎么办呐？怎么办呐？”
“那破武道会都要召开了，结果咱连师尊的影子都还没找到……这下可怎么办呐？”
“呃，戒…啊不，住持师兄……”
这时，名为戒嗔的小和尚，弱弱地问道：“……原来您先前带着烤肉出门，真的是为了寻找大师父的么？”
“住口——！”
戒痴停下脚步，瞪了自家小师弟一眼。
“在涩图面前都把持不住自我的小和尚，没资格妄议本住持……哦不，是妄议师尊！”
戒痴先声夺人道：“虽然咱师尊偶尔会喝酒吃肉，但他在女色方面都是相当克制的！你再瞧瞧你！”
“住…住持师兄…小僧并没有妄议大师父的意思……也没有被…被女色所吸引……只是受…受那位女施主的邀请，所以才…才……”
满脸通红的小和尚连连摆手。
显然，修行时日并不算长的他，一下子就被经验老道的师兄给噎住了。
“阿弥陀佛，师兄……”
“虽说眼下事态确实有些紧急，但你也不必拿咱们的戒嗔小师弟撒气吧？”
幸在这时，一位中年僧人解围道。
“戒…戒色师兄……”
戒嗔微微仰头，望着这位前不久才得以相认的同门师兄，心中莫名涌出一阵感动。
“只不过……为何戒色师兄，特别爱摸小僧的脑袋呢？”
“这难道有什么特殊寓意么？”
“呵呵，师弟还请不必在意这些细节。这不过是本门早年间的一些习惯罢了……”
戒色继续揉着戒嗔的脑袋。一边在心中感慨手感真好，一边微笑道。
“眼下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出能够替代镜界的处理方案，不是吗？”
戒痴满面愁容，也揉起了戒嗔的脑袋：“唉，师弟你说得轻巧。可眼下哪还有那么方便的替代方案啊……”
“呵呵，谁说没有？”戒色微微一笑。
他在轻咳两声后，便发表起了自己的独到见解。
“师兄，可曾听说过——”
“明珠学院特制的【战阵图】？”
“……”
“师弟你的意思是……”
闻言，虽说尚且天真的戒嗔小和尚依旧是一脸困惑。但作为见多识广的师兄、代理住持，戒痴大师却已瞪大了双眼。
“你想让来到会场的观众，全部陷入丰韵温柔乡的裹挟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