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王大菜与甘小美
【诚心契】。
是在数个世纪前，被发明出来的文书契约方式。
相较于一般的文书契约，【诚心契】主要具备两大特点：其一，只能运用精神力来进行书写；其二，书写下的内容，必定为真。
然而，在实际运用当中，这种所谓的“不可造假”的书面文书里，“可操作性”还是相当强的。
因此，当更加安全可靠的契约方式相继诞生以后，除了相当重视契约精神，且因循守旧的【璃港】，少有城市，会继续沿用这种古老的契约方式。
不过，眼下重要的，并非是【诚心契】的起源和发展。
而是当那位王大菜用精神力在【诚心契】上，写出“本人王大菜”五个字以后，方才和孔步就同时意识到了一件事。
要么是那“王大菜”入戏太深，自己都把自己当真了。
要么……
“从姓名的角度来说……”
孔步揣着下巴，分析道：“刚刚那位舔狗大哥，才是真正的王大菜？”
“就目前来看，应该是这样的。”方才摇头苦笑：“不过真正让我惊讶的是，居然还真有人叫做这么随便的名字。”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小美的声音幽幽响起，她小心翼翼地为方才三人摆下茶水。
“其实……”
“王大菜这个名字，是我取的来着。”
“啊，不好意思……”
“甘小美小姐，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甘小美笑了笑：“没关系。”
“毕竟，如你所言，当初我也的确是随口取的嘛。”
“况且，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
小美再度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都怪我，才害你们被牵连了进来。”
……
几分钟前，王大菜确认完孔步的姓名，敲定好【诚心契】的内容后，便带着自家小弟风风火火地离开了【不夜天】。
而此后，对事件发展始料未及的甘小美，为表达自己的歉意，便将方才一行请进了自己的屋内。
不过，进入小美平日的工作场所后，方才也似乎有点理解王大菜先前的行为逻辑了……
毕竟……
这工作环境未免也忒简陋了点吧？
虽说都是简陋，但方才和孔步所在的那间【翻云覆雨】，侧重于“简”。而小美所处的这个房间，就着实有点“陋”了。
不仅空间更为狭小，房间内的各处更是堆满了杂物。
摆下一张小茶几后，几乎连席地而坐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但值得一提的是，屋内的光线还算充足，因此方才的真实性别，也不用再被蒙上一团迷雾了。
不过小美的视线，依然在方才与孔步的脸上，来回打量，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咳咳……”方才轻咳两声。
意识到自己思想出了点小问题的甘小美，再度连声道歉：“啊啊啊，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小美小姐，其实你无需对此前发生的事情感到自责。”
见小美不停的道歉，善解人意的方才赶忙用胳膊肘怼了怼孔步。
“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龙舌兰】这小子。将自己的‘真名’，透露给了那位王大菜先生么？”
“天地良心啊，又不是我非要跟他说的。（tat）”孔步哭道。
“【迷迭香】你刚刚也看到了，那家伙摆出一副，若不告诉他名字就赖我身边不断开摆的模样。”
“这搁谁身上，谁受得了啊。”
呵呵……
你就不知道稍微配合我两句么？！
方才冷笑两声，刚欲开口，便被甘小美打断了。
“总之，不管怎么说……”小美冲着孔步，再度诚恳地道歉：“永恩先生，先前拜托您当我的挡箭牌，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相信看到这个称呼，大伙也都明白了。这，便是前文提到过的【诚心契】的“可操作性”了）
【诚心契】所书写的真相，仅仅是书写者主观认定的“真相”。
基于这个原理，书写者本人，在【诚心契】面前，的确不能撒谎。但倘若告诉书写者一个编造的“真相”，或是“真名”，那就可以被顺利书写上去。
就像孔步先前所做的那般——当王大菜询问孔步真名的时候，孔步便十分自然、毫不犹豫地告诉对方……
“我叫孔永恩”。
而此时，听着甘小美冲着孔步一口一个“孔永恩”。
方才那容易替人尴尬的老毛病，着实也有些压抑不住了。
于是，他连忙扯开话题。
“咳咳……说起来，小美小姐，听你和那位王大菜之间的对话……”
“你们俩似乎很早就已经认识了？”
“嗯。”小美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王大菜对你，如此的……”方才稍微犹豫了一番自己的措辞：“狂热追求，应该也持续很久了吧？”
“唉，其实王大菜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小美叹气道。
“可自他去了趟【通天塔】，闯出点名声以后，一切都变了。”
“变了？怎么变了？”
“……小美老师，如果方便的话，您可以仔细说说么？”
这时，沉默已久的嬴塰好奇问道。
而一边说着，他的手也下意识地伸向了自己的行囊。
见状，方才赶忙不动声色地制止了嬴塰的撒币行为。
开玩笑，这币若是让他就这么撒下去了，那还不得吓着人家小姐姐？万一人再将自己三人误会成与那王大菜一路的舔狗……
那可就相当不妙了啊。
不过，恰在嬴塰对其中的人情世故微感不解之际，甘小美已大大方方地开口。
“其实，也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我和王大菜都是孤儿，从小在同一家福利院长大，仅此而已。”
“他的名字，就是小时候我给他取的。而我的名字，则是他给我取的。”
甘小美笑了笑：“虽然都挺随便的……但其实长这么大也没考虑过要换。”
忆起童年记忆，她的双颊也忽得染上一丝绯红。
她的右手握着自己的左手指尖。
“犹记得，那时候的他，还曾说……”
“会保护我一辈子来着。”
“青梅竹马？”孔步歪了歪头，总结道。
“唔，我俩年龄的确相仿……”甘小美抿了抿嘴唇，随后点了点头：“因此永恩先生，您这么理解也没错。”
“哈？那你刚刚还跟他闹什么别扭？”
孔步略感诧异：“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喜结连理，顺理成章啊。”
方才瞥了眼拥有未婚妻的某人：你小子是不是一点自觉都没有的？
“话虽如此……”
“可永恩先生，感情这件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
甘小美叹了口气。
“十五岁那年……”
“大菜他成功契约了御兽宝典，成了我们福利院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御兽师。”
“那天，院里的大家都很高兴，就连社区的邻里街坊，也纷纷送来了贺礼。”
“时至今日，我都清楚记得院长阿妈，得知这个消息时喜悦的表情。”
忽然，她的眼神一黯：“然而，想成为一名御兽师，哪里有这么轻松。”
方才三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御兽之路，险阻重重。
虽说每个人所面临的困难，会因人而异。
但任何人都避不开同一个问题——
钱。
御兽的修行和研究，堪称天下烧钱之最。
针对战兽体系的搭建、战兽的护理、御兽用品的购买，哪哪都需要花钱。
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方才平日里无需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除了其本就出身于御兽世家外，更为主要的一点是，【伟大书库】和【血色契约】对其的帮助，真的很大。
【伟大书库】既能帮助方才少走很多弯路，也不用花大价钱请专业团队为其制定专属的成长攻略。且最最关键的是，为战兽开启灵智这点，能够大幅减少因前期与战兽沟通不顺而产生的无意义浪费。
至于【血色契约】，则令方才麾下的战兽都成为了生命守护战兽。生命守护战兽能够与御兽师本人共同成长这点，也着实降低了不少的培养开销。
仔细想想，方才平日里除了为俩闺女购买各式各样的甜品、以及添置漂亮的小裙子（主要是白鬼）以外，的确也没多少额外的花销了……
然而，其他御兽师，可就没这样的金手指了。
他们就只能靠着蓝/绿修改器，来一点一点地铺平自己的御兽之路。
虽说也有较为省钱的培养方式，但效率方面无疑是要大打折扣，且所面临的风险也要高上一截。
而随着一名御兽师境界的精进，其烧钱的效率更是呈指数爆炸级增长。
例如明珠学院的研发部，那帮御宅族每期的实验研究，所耗费的物资素材，若是尽数转换成rmb，动辄便是几千万上下。
再算上不定期的植发、肝硬化治疗和肾功能挽救的费用，其成本简直高得令人咋舌。
更别提还有“十个项目九个黄，投资失败很正常”这句至理名言，频繁撩拨白院长的神经。
因此，即便某些人虽贵为【兽王】，但这些年来的日子，过得依然是相当清贫。
总而言之，在这种无底洞式的烧钱效率面前，即便帝国银行针对那些天赋异禀，却出身贫寒的御兽师们，推出了各种各样扶助、贷款项目，可终归是杯水车薪。
况且，天赋越是卓越的御兽师，越是烧钱。毕竟再卓越的天赋，也需要足够资源的堆砌，才能使其得到充分的发挥。
“而像大菜这样，十五岁便成功契约了御兽宝典的，即便那时的境界，还仅是一阶【学徒】……”
“其开销，又怎么可能是一家小小的福利院，所能承担得起的呢？”
甘小美的表情虽然平静，但眼眶略微有些泛红。
“院长阿妈平日里省吃俭用，这么多年来连新衣服都舍不得给自己添置一件。为的就是大菜能够考上一所御兽学院，将来能够出人头地。”
“可偏偏，十七岁那年……”她从自己的行囊中，取出了一本乍眼看去较为古旧，但实则保养得很好的御兽宝典。
“我也成功契约了御兽宝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