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风平第章 浪尽
“呼——”
长抒一口气后，
朵朵转身，像是寻常小女孩一般，乖巧的面向方才。
“达令~”
“妾身表现得如何呀？”
然而，出乎小姑娘意料的是……
方才并未像以往一般，于第一时间轻揉朵朵的脑袋以示赞扬。
毕竟，此时的某人，正忙着与孔步一同救火……
望着在甲板上肆虐的火焰，
朵朵露出了一个颇为尴尬的表情。
“(_) 啊咧……”
……
幸亏方才和孔步二人抢救的及时，
【阳剑】所带来的火势，并没有蔓延。
然，方才一行所遭遇的危机，还未彻底结束。
……
十几分钟后，
方才回到甲板上，与孔步碰面。
“怎么样，还能顺利启航么？”
孔步摊了摊手，叹口气道：“开不了了，这艘游轮估计得报废一段时间了。”
“达令……”朵朵以为自己闯了大祸，对着指尖内疚道：“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
方才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吧，不是因为你的问题。”
“是啊，朵朵小姐，不必在意。”孔步帮着解释道：“实际上，火势对游轮整体所造成的损害并不算大。”
“真正导致游轮无法航行的原因……”
孔步沉吟片刻：“主要还是控制室遭人破坏，而螺旋桨也似乎遭到了某种巨型生物的袭击。”
“那犯人找到了吗？”
“毫无头绪。”孔步耸耸肩膀。
“不过眼下可以确定的是……”孔步微微皱眉：“那位施德懿船长，以及那名航海士已经彻底失踪了。”
“嗯……”
闻言，方才不由得抬起头，望着那轮依然高挂于空的血月，眉头紧锁。
适才那突如其来的亡灵军团，虽被朵朵的阳剑驱逐回了冥海，可海面上汹涌的幽浪却仍未有平息的势头。
“放心吧。”孔步走到方才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刚刚大副跟我说，已经联系上【璃港】那头的舰队了。负责救援的队伍，估计很快就能抵达我们眼下所处的方位。”
孔步长抒口气，自信满满道：“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得得得，你先消停会……“方才没好气的瞥了正在乱立flag的某人一眼：“让我静心思考一下。”
实话说，除却对flag的忌惮以外，方才隐约感觉自己一行人，仍被困在一团扑朔迷离的旋涡之中。
思索片刻后，
方才提出了一个，被众人下意识忽视许久的问题。
“说起来，孔……”
“你先前有在船上发现戒色大师……以及那位杨姐的行踪么？”
“我刚刚寻遍了每间船舱，都没见到他俩人影欸……”
“(⊙o⊙)？”孔步微微一愣。
“都这种时候了，大师他该不会还惦记着跟那位少妇……”
方才/孔步分别道：“宣扬佛理吧？/破戒去了吧？”
……
与此同时，
游轮不远处的一片黑礁群上，
一道漆黑无比的身影，显现而出。
他的皮肤，布满了尖锐的鱼鳞；他的双足，化为了强壮的鲛尾。
他的目光，望向席卷着幽浪的墨色海面。
在海平面的尽头，有位身披素色僧袍的中年男子，正在向他款款走来。
而不仅仅是那光洁的头顶，男子的浑身上下皆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他行走在幽浪之上，所到之处，幽浪便纷纷被一阵佛光度化，恢复成平静的海面。
望着那道踏浪而来的身影，那已经现出【唤潮鲛】本体的航海士，冷笑开口。
“秃驴，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敢追上来？”
“贫僧于红尘修行数十余载，何处不敢去？又有何处不可去？”
戒色大师摇头轻笑：“哪怕是通天之塔，亦有贫僧留下的足迹，又何况是这片家门口的浅滩呢？”
在世人口中有着赫赫凶名的【涤魂之海】……
由【海神】大人掌控着的【涤魂之海】……
竟被眼前这名僧人形容成浅滩——这可真是好生狂妄的一句话！
然而，那名鲛人却皱紧了眉头，他必须得承认的是……
眼前这位看似平平无奇的中年僧人，真的有能够与他分庭抗礼的力量。
不过……
那也仅仅是在陆地之上！
念及至此，鲛人的嘴角勾起了一个颇为残忍的弧度。
“秃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引你到这？”
“海上，才是最适合我发挥的领域。”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的鳞片，刺破衣衫，爬满身躯，淌出腥臭的浓水。
他的五官突然崩解成了五瓣，露出了形态可怖的利齿尖牙。
团团黑煞之气，化为了无首的怨灵，爬上暗礁，爬在了他的身上，任由他尖锐狰狞的鳞片刺穿、钉死。
寻常人见此一幕，兴许早已san值归零，而戒色大师却淡淡地叹了口气。
“阿弥陀佛，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无论是未了仇怨的恶人，还是恩怨未决的恶兽，都有魂渡彼岸的权力。”
“何必……要再徒增杀孽？”
“哼哼哼——秃驴，你眼下究竟在劝我？还是在求饶呢？”
那头不可名状的怪物，发出粗沉的喘息，它的气息已经十分逼近天灾。
“适才还敢大言不惭，如今却已开始感到害怕了么？”
“桀桀桀……可这，还仅仅是刚刚露出了冰山一角而已……来，睁大你的眼睛，瞧好吧！”
突然，鲛人怪物的口中，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啸！
紧接着，它那布满尖刺的鲛尾下的黑礁群，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这阵响动，甚至令天穹颤动，甚至令墨海翻涌。
墨色的幽浪迸溅在空中，被礁群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一道黑色的背脊。
原来鲛人所立足之处，
根本就不是什么黑礁群！
而是一头潜藏于深海，随时准备着战斗的狰狞海兽！
……
倘若，将此前由方才与孔步携手击退的那头章鱼，比作一座小山丘的话……
那么，此刻自戒色大师面前升起的这尊海兽，简直就是一片连绵不断的山脉！
它的头，长着锋利的独角；它的眼，散着恐怖的幽光；
它的额部，还生有一张，被重重脸皮包裹着的老人脸。
它缓慢挥动着由森然白骨与腥臭脓血共同组成的双鳍，带起了百丈高的幽浪。
毫无疑问，面前的这座“山脉”，其本体是一尊拥有着准天灾级实力的【鬼面骨鲸】！
鲛人怪物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秃驴，你先前还想劝我放下屠刀？”
“可我告诉你，我天生——就是一柄屠刀！你叫我如何放下？！”
闻言，戒色大师微微一愣。他的眼神当中，闪过一抹格外复杂的情绪。
“原来……”
“你，也是一柄天生的刀么？
“没错——！”鲛人状若癫狂。
“我们刺入生灵的躯体，割断从喉间呕出的发颤高音，剁碎从胸腔中掏出的内脏碎片……”
“并将亡灵的尸骸，统统献给【海神】大人，以作为祂挣脱枷锁的【祭品】！”
“我们，便是祂最忠实的【屠刀】！”
鲛人的尾巴，刮着鲸鱼坚硬的骨骸，噌出尖锐的啸声。
“秃驴，现在……”
“你还敢站在我们的身前……”
“劝我们回头么？”
“阿弥陀佛，施主的意思，贫僧知晓了。”
戒色大师双手合十，抬眼望着面前二尊【准·天灾级】的生命。
“既然如此，贫僧这就超度二位施主。”
鲛人与骨鲸上的那副人脸，齐刷刷的发出凄厉的冷笑。
“桀桀桀，看不出来，秃驴你头发不多，口气倒是不小。”
“想度我们？你有这个本事么！”
就在剑拔弩张的气氛，紧张到极点之际，它们已经向戒色大师发起了攻势。
粗长的鲛尾与硕大的鲸首同时降下，卷起无尽的幽浪，势要将渺小的僧人彻底吞没。
……
然，恰在此时！
戒色大师的周身，隐有佛光渐渐升出，
这束佛光并不耀眼，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许微弱——别提与骨鲸庞大如山的身躯相比，就是和那鲛人的尾巴相比，这束佛光都渺小的不值一提。
可偏偏正是在这道微光之中，
才蕴含着真正的天灾之威！
……
“吼——！”
随着一声沉重的低吼，戒色大师的足下，有一头形似重峦、须靛似林，且背负半截石碑的龙首青兽，探出了祂的脑袋，并将天空中的那轮赤月的血色，吞噬殆尽。
戒色大师双手合十，静静行礼。
随后朝着迎面袭来的幽浪，轻轻地推出了一掌。
“我佛慈悲！”
……
佛光隐，幽浪尽。
血月不再，逝者已去。
随着最后一缕风声的平息，这片幽暗无光的【涤魂之海】上，只余下了一声空叹。
“出家之人，不打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