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魔都】南郊有座青山，
青山上，有座绿瓦红砖砌成的旧塔。
青蔓缠绕的塔身，破损不堪。
刻有【潮音塔】三字的匾额，满是灰尘。
以至于早在三十年前，便有建筑专家推测，这座无人打理的旧塔随时可能倒塌。
然而……
哪怕是前日突然降临【魔都】的天灾，
依然未能妨碍到这座潮音塔屹立于这青山之上，坐看【魔都】的风云变幻。
……
此刻，
潮音塔内，
一间檀香氤氲的禅室。
一位身披袈裟的中年僧人，
一手握着念珠微微转动，
一手握着毛笔低头抄录着经文，
他泼洒出的墨迹，似飘逸，却又力透纸背。
他咏颂出的佛音，似慈悲，却又隐有克制。
便这时，一串聒噪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间禅室的沉静。
中年僧人微微皱眉，
他放下手中的毛笔和念珠，
从经书笔墨的夹缝中取出了一台座机的听筒。
“谁？”
“我。”
对面传来了一道沉稳的老者声音。
而在声音响起的瞬间，那名中年僧人便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挂断”键。
“晦气。”
轻骂一声后，僧人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又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可就在他准备修行闭口禅，以作忏悔之际，那电话铃声又不识趣地响了起来。
僧人默默地注视着电话听筒……
……
沉吟良久后，
待电话铃声第九次响起之际，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对方的执念。
“唉……”
僧人叹息一声，无奈地接起了话筒：“说——”
“开个门如何？”
“为何？”僧人语气淡漠。
电话那头补充道：“其实，我和我弟子已经在你门口，站了有一会了。”
“为何？”僧人语气依然淡漠。
“好吧……其实我这里还有一封，自【璃港】寄来的信。”
“宝镜禅院？”
电话那头帮着分析道：“嗯，应该是宝镜大师想你了。”
“师尊……”僧人的语气似乎有些软化。
可他转念一想，发现了华点：“等等，寄给贫僧的信，为何会出现在你手里？”
“咳咳，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白弈你这辈子都是个混蛋！”僧人气的没辙，匆匆起身。
待他打开禅室的门后，
果真见到了一位温文儒雅的老者，
与一名抱着一本厚厚书籍的少女。
白院长微微一笑：“见你如此充满活力，我真是由衷地为你感到欣慰啊。”
“信呢？”僧人翻了个白眼，显然没有叙旧的心情。
白院长扬了扬手上信封，僧人伸手要夺。
可他的指尖刚伸出去，便被【回溯】到了原处。
“不准备请我们进去聊聊？”
“呼——”
僧人无奈地让出了一条通路。
在与僧人擦肩而过时，陆倾书微微躬身：“失礼了。”
僧人瞥了瞥陆倾书，又瞥了瞥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白院长。
“白施主，你突然到访，除了向贫僧炫耀你又收了一名女弟子以外，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么？”
白院长也不拐弯抹角：“前些时日，金乌苏醒了。”
僧人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淡然应道。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
“祂已被困千年，纵然有罪孽也早已偿清了。”
他提起墨笔，继续抄录经文。
“更何况，前日的火光那般耀眼，帝国上下的视线皆已被吸引至【魔都】，祂再无翻起风浪的可能，白施主又何必赶尽杀绝？”
“你知道，我所担心的并非【魔都】……”
白院长再次掏出了那封信件，拍在僧人面前：“你应该回【璃港】一趟。”
“原来如此……”
僧人盯着那封信件，沉吟良久。
但最终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那贫僧便更不可离开这座【潮音塔】了。”
白院长望着堆满手抄经文的禅室，忽然道。
“出家之人，对天灾生物尚且慈悲为怀……”
“却迟迟不肯宽恕自己么？”
“还是说，如今的你……”
白院长神情严肃：“连去见宝镜大师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了么？”
僧人头也不抬，继续抄经。
“红尘诸事，唯有缘起，方才缘灭。”
“白施主既与贫僧无缘，又何必替贫僧劳心这些琐事？”
白院长不紧不慢道：“我是与你无缘，但我的一名学生或许与你有缘。”
“看在咱们相识这么多年，外加帮你送信的份上。希望你能教教他——如何掌控欲望。”
僧人抬起头，斜眼一瞥：“白施主，你应该知道，贫僧已经放下那把‘刀’很多年了。”
“了不起。”
白院长先是称赞，然后又道：“但你仍然是帝国内，最了解那把‘刀’的人。”
僧人悠悠叹出口气。
但在他开口拒绝前，白院长抢先道。
“咱们难得见面一次，你倒是先看看那孩子是否与你有缘，再寻借口拒绝也不迟嘛。”
僧人冷哼一声，抬眼看向陆倾书。
“是她？”
思索片刻后，他便自己摇头道：“看起来不像。”
“当然不是。”白院长笑了笑。
“小倾书是来替你的。”
陆倾书颇为配合地抬了抬自己手头上厚厚的书籍——原来那是由数册佛门经典装订在一起的《佛经大全》。
“你倒是安排的周到。”僧人继而问道：“那人的相片有么？”
白院长好奇：“看相片也可以？”
僧人淡然道：“相由心生。”
白院长半信半疑地展开了自己i-pen的电子屏幕。
随后，便有一名少年的1比1真人建模，投射到了僧人面前。
僧人原本还是一脸冷漠，
可就在他的目光，落在方才侧颜上的瞬间。
“啪——！”
僧人手中的毛笔，骤然落在宣纸上，泼出了一大团墨渍。
“因缘已至……”
僧人眼前一亮：“因缘已至！”
“呃，你说什么……？”
恰在白院长略感不解之际，
原先还一副没那么多世俗欲望，得道高僧风范的出尘僧人，
眨眼间，便脱下了僧袍，
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自己套上了一顶假发，以及一袭珠光宝气的服饰。
“白施主，你所托付的这份因果，贫僧承下了。”
他甩了甩飘逸的乌亮长发，
留下一个潇洒至极的背影。
“三日后，【白龙马会所】寻我，贫僧去去就来。”
“……行。”
……
望着僧人潇洒离去的身影……
陆倾书好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老师，这位大师怎么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白院长犹豫良久，揣测道：
“可能是压抑久了……”
“着急释放一下吧？”
陆倾书一边整理着乱作一团的禅室，一边问道：“说起来，这位大师的法号是？”
“【戒色】……”
……
与此同时，
【一盏茶楼】内。
“展老师，白院长那边怎么说？”
展尘扫了一眼i-pen上由白院长传回的信息，目露尴尬。
“听说，戒色大师他还有一些‘私事’急需处理……”
“所以咱们的修行，可能需要暂缓几日……”
“哦，不要紧，反正我也不急于一时。”
方才颇为体贴道：“还是大师的私事要紧一些。”
“咳咳咳……那么咱们先来考虑考虑，方才同学你的新战兽选择什么类型吧？”
展尘连忙转移话题，顺势提议道。
“你觉得高达（傀儡战兽）如何？”
“听说巴蜀学院的一位普通学生，前些日子，于厕所隔间内，顿悟出了一种【人傀合一】的战法，凭着一句【我将以高达形态出击】而声名大噪。”
“如今在各大社交平台上，也赢得了一大批拥趸呢。”
“呃。”
方才嘴角一抽：“……展老师，您果然还是没有放弃要把我变成您的形状么？”
诚然，在与叶子沐学长打交道的过程当中，
方才对傀儡系战兽，的确产生了些许兴趣。
但，也仅仅是有兴趣罢了。
毕竟，作为人造产物的傀儡战兽，并不能享受到【血色契约】的加成。
因此，若非必要的话，方才应该是不大可能选择造价高昂的傀儡系战兽——虽说可以向自家学院的研发部订制价格相对便宜的青春款，但他的rmb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若你不感兴趣，倒也无妨。”
见方才对高达兴趣寥寥，展尘耸耸肩膀。
“毕竟咱们学院的研发部，最近这段时间也不太待见你。”
“欸？为什么？”
方才略有诧异：“难道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们么？”
展尘轻摇折扇：“得罪倒算不上……”
“不过我还是建议，在他们的头发重新长回来之前。”
“你和陆倾书同学最好都别在他们面前瞎转悠。”
展尘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免得被他们寻上门来薅头发~”
方才：_……不至于吧？
……
恰在方才汗颜之际，
【一盏茶楼】的门，
忽然被一道【暴雪】给吹开了。
紧接着，一位面若寒霜的男人。
踏着风雪，径直走到了方才的面前。
他双眸微眯：“你，就是方才？”
不会吧……
真寻上门来薅头发了？
方才微微一愣，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头发。
却听来人又道：“那个令我儿子念念不忘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