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苍白纸屋」与乐师
名为白执的猫咖老板，
不仅语气十分的平淡。
就连那张被面具遮住一半的脸，也是异常的平淡。
请注意，是平淡而不是平静。
平静的湖面，偶尔还会泛起一阵涟漪。
但白执的脸，更像一张平淡的白纸一般……
一片空白。
……
“空白”，
除了能让人联想到某对永不败北的兄妹以外，
其在长河帝国的古画和诗词中，一直代表着一个古老的美学概念：
书画不着墨之处，诗词不言明之处，方妙之所在。
因此，在古往今来的哲人眼中，
“空白”总是蕴藏着极致的美感，令人叹为观止。
可此刻，在方才的眼中，
这份包含着极致艺术美的“空白”，却令他感觉如临冰窟！
因为，方才曾在“铭楼”中见到过那个极度危险的名字。
【死亡协奏曲】的“乐师”——
“纸鼠”！
……
随着新鲜的空气重新被吸入肺部，正常的知觉才一点点地钻进了方才的身体。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立刻扭头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呵，这么着急要走？”
就像是尝试着挽留客人的店主一般，“纸鼠”向前轻轻踏了一步，便有一道玄奥无比的力量自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瞳中激荡开来。
而随着这道无象无形、难以捉摸的力量向方才袭去，似乎连四散在整条街道上的风，都被硬生生地定在了原地！
察觉到耳旁风声突然的消失，出于某种玄而又玄的对危机的本能反应，方才整个人急忙向后一仰，单手在地面上用力一拍，踢出了一记完美的后空翻。
“叱嘤——！”
与此同时，皎洁的刀刃携狂风出鞘，【破魔】的刀芒于方才身前划出了一轮满月。
吪——
一声轻响过后，那轮泛着深蓝色光芒的满月，便为方才在那道古老的法则力量上，破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
……
“哦？有意思。”
望着那在【断溯】面前仅是稍作停顿的少年，“纸鼠”平淡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一抹别样的情绪。
他下意识地抬了抬自己的左臂，沉吟道：
“没想到在一天之内……”
“竟能够遇上两个能摆脱【断溯】的御兽师……”
“看起来，我也得稍稍认真些了。”
稍作思索后，“纸鼠”伸出左手，五指张开，用力一握。
“合。”
低沉的音节，随着修长的手指缓缓合拢。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笼罩在方才的心中。
眼前这条布满残垣断壁的街道，
就如同被置入了一枚万花筒中一般，开始了天翻地覆的转动。
而在面前的一切变得错乱零散、无迹可寻的同时，
难以抵抗的震感与前所未有的眩晕感，共同涌入了方才的脑海，使得高速状态下的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
于是，方才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便直直的摔倒在了地上，并扬起了一阵尘土。
……
“咳咳咳……”
强忍着脑海中剧烈的疼痛，方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
凭着一点点微弱的光亮，他发觉“纸鼠”竟已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方才没有犹豫，手中唐刀如离弦之箭般，于刹那间挥出！
然，面对着那道凌厉的刀锋，“纸鼠”脸上平淡依旧。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只见他不紧不慢的托出手中的那盏咖啡杯，挡在了刀锋的下落轨迹之前。
瓷杯与刀刃碰撞，清脆的声音激荡在空中。
“罄——！”
……
按常理来说，普通的刀刃便可轻易地击碎瓷杯，更遑论由白鬼这一白银级战兽所变幻而成的唐刀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
在激烈的交锋后，宛如一只断线风筝般狼狈飞出的身影，竟然是属于方才！
“纸鼠”居然只用那盏平平无奇的咖啡杯，就挡住了方才的【破魔】一击，甚至还将他给震飞了开来！！
……
猩红色的血滴顺着嘴角滴落，
方才用双手握紧唐刀，颇为吃力地撑直自己的身体。
此刻，当双手止不住微微颤抖的少年，再次望着男子那张“空白”的脸庞，以及在男子身侧那由御兽宝典所绽放出的灿灿微光时。
方才的身体变得僵硬，他的目光中只剩下了难以置信：
眼前的“纸鼠”竟然是一名拥有着钻石宝典的五阶御兽师！！
……
恰在方才微微晃神之际，
“纸鼠”手中的咖啡杯忽然向天空中激射而去，
“散。”
随着“纸鼠”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那盏咖啡杯，又散成了无数张细碎无比的纸屑。
而短短几瞬后，这些无比细碎却也无比繁多的纸屑，更是铺满了整片天穹！
不……还不仅是天穹！！
天穹下的街道，街道上的瓦砾，瓦砾中的自己——方才目光所及的一切事物，都仿佛被一张苍白的白纸给彻底铺满了！
“嘶……”方才眉头紧锁，嘴巴微张。
从他的视角看来，眼前的景象简直就像是一头不可名状的凶兽，正在缓缓合拢它的嘴巴！而自己便早已被那凶兽纳入了巨口之中！！
念及此处，方才怔怔地回头，他这时才注意到，原先那座“白猫咖啡厅”早已变得狰狞可怕。
阴森可怖的气息从大门深处不断渗出，
漫无边际的黑暗，同时倾倒在物质与精神的层面上，正在咀嚼一切的光亮……
……
在四周陷入彻底的沉寂之前，
一道平淡的低语，侵入了方才的脑海。
难以言述的恐惧，拨弄着他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
“欢迎来到，【苍白纸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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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一阵刺骨的寒风，自街道的尽头袭来，
毫不留情地席卷了金小宇略感疲惫的身体，
使他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再度望向了四周——
明媚的街道被颓败的建筑掩埋，残破的瓦砾像是沙滩上的碎壳。
而在这片破碎不堪的废墟之下，究竟埋葬了多少名可怜的逝者？
难以回答的自我诘问，仿佛烙印在了金小宇的心头。
久久，挥之不去……
……
沉默良久后，
金小宇沉沉的呼出了一口气：
“王哥，你还记得五阶的御兽师被称为什么么？”
听到这个问题的王羲舜，先是微微一愣，
随后他托起下巴，脑中默默回想起这一关于御兽师的基本知识。
……
御兽境界共分七阶，
在长河帝国内，前四阶被称为【学徒】、【御兽师】、【专家】，以及绝大多数御兽师穷极一生，才能抵达的终点——四阶【宗师】。
虽说抵达【宗师】境已是极为难得，
但在【宗师】之境以后，才会迎来划分凡人与超凡的真正分界线！
只有跨过那条分界线，御兽宝典上所承载着的来自通天塔的玄奥力量，才会与御兽师的精神力一同反哺肉身，从而使得御兽师本体各方面身体机能，以及战斗能力都将得到一个质的飞跃。
从而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
因此，在长河帝国古代的御兽强者眼中，一名御兽师只有在进入五阶以后，才算得上是完成了自我的成长、蜕变——不再是一名凡人，而是真正踏上了追逐举世无双之路！
于是，这最接近【兽王】的御兽境界，便被命名为——
【御无双】！
……
王羲舜挠了挠脑袋，有些不解。
“小宇，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金小宇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缓缓坐到了废墟中一块突起的大石上。
“其实……”
“我一直都不明白，当一名御兽师有什么好的。”
“明明有很多事情，可以通过御兽能力以外的方式来解决……”
“科技、人脉、金钱……”金小宇长叹一声。
“似乎每一条道路，都要比成为一名御兽师，更为宽敞、通畅。”
金小宇掏出自己的御兽宝典，低头摩挲着书页上所纂刻着的古老纹路。
“所以，无论是当初契约宝典的仪式……”
“还是前段时间执行部的入部考核……”
“我都不过是想着，能跟方哥做个伴，我才会参加的。”
王羲舜还是头回听金小宇讲这些，因此他难得没有插嘴，安静地听着好友的自述。
“可就在刚刚，我忽然意识到……”
望着不远处那块残损的衣袂，
金小宇不由得紧了紧拳头。
“倘若我能拥有【御无双】……”
“甚至是【兽王】的实力的话……”
“或许……”他无声地抬起了头，看着昏沉的天穹，似乎想要从中抓住些什么。
“我就能在‘天灾’面前……”
“阻止这一切悲剧的发生了吧？”
王羲舜拍了拍金小宇的肩膀：
“我觉得你能这么想，就已经十分强大了……”
一声叹息后，王羲舜似乎还想安慰金小宇两句。
“话说回来，真想不到……”
“小宇你才契约宝典半年时间……”
“就产生了这般伟大的思想觉悟。”
说着他再度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多年的冠军奖杯，摩挲起了奖杯上的名字：
“唉，和你相比，我这个温江冠军可还真是自惭形愧啊。”
“虽然，温江市第二十九届御兽师争霸赛的两分十五秒，始终有一个我1v5五杀的精彩回放，但是……”
随着王哥开口讲了两句，
金小宇隐约觉得这个话题的侧重点渐渐有些跑偏。
于是他赶忙岔开话题道：
“对了，王哥。”
“刚刚方哥打电话来说些什么啊？”
王羲舜从怅然中回过神来，收起奖杯，努努眉毛。
“他说他想你了~”
熟知方才性格的金小宇当然没有相信：“说正经的……”
王羲舜摊了摊手：“好吧……”
“方才就说好像有一名乐师在‘御兽大街’上徘徊，让我们稍稍注意一下咯。”
“乐师？”
恰这时，一道娇滴滴的女声，突兀地自金小宇和王羲舜的背后响起。
“难不成二位小哥哥是在说人家吗？”
“呜呼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