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王大菜不是温江逃兵
通天塔！智慧果！
老村长的话中透露出的信息。
令方才脑中串起诸多线索——这个叫潘震的御兽师，说不定和自己父亲有所关系！
得想个办法调查一下……
然，正当方才准备开口时，
方书竟是抢先出声道。
“村长爷爷，请问您有潘震家的钥匙么？”
“有啊……”老村长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小姑娘，你要他家钥匙干嘛？”
方书显然是个不怎么会撒谎的好孩子。被反问一句就露怯了，低下头有些支支吾吾的。
而“老实敦厚”的方才就不一样了，一眼便看出了方书的窘境，连忙接道：
“村长爷爷，是这样的，我们想去潘震家里面调查一下，您看可以么？”
方才循循善诱道：“村长爷爷，您放心，我们这也是为了调查本次村民失踪案子的线索呀。”
老村长一愣，有些困惑：“查案……？”
方才见老村长犹豫，心中暗忖——
有戏！
然而，老村长在短暂的沉默以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行。”
……
“村长爷爷，您能把潘震家的钥匙给我们么？”
“你们把失踪的人找回来以后，我就把他家的钥匙给你们……”
“可我们进他家就是为了调查线索、找失踪的人啊！”
“那你们就进他家呗……”
“可你不把钥匙给我们，我们怎么进他家啊！！”
“你们把失踪的人找回来以后，我就把他家的钥匙给你们……”
“！！！”
得，死循环。
方书眼神平静似水，心态也挺平稳，似乎还想要继续坚持劝说的意思。
但方才却已经快被这“老家伙”软硬不吃的态度给折磨得心态爆炸了——他连嗑了几粒补药，才缓过来。
尽管书、菜二人反复强调这都是为了调查案件，并且可以让老村长全程陪同监督。
可没想到，老村长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异常坚决，无论怎样都不肯将潘震家的钥匙交出。
“总而言之，潘震这孩子临行前，特意将这把钥匙交给我，拜托我这老头子好好看管。我不能这么轻易就把钥匙给你们……”
失望的走出村长家以后，方才对方书摊了摊手道：“可能好感度没刷够吧……对我们有所提防倒也正常，要不咱们去问问别人先？”
方书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没说什么，静静点头，表示同意。
看着方书默默不语的背影，方才也有些纳闷。
她怎么如此执着进潘震的屋子啊？
难道我在撒谎方面这么有天赋？使她也相信了里头真有案件相关的线索么？
……
“嘁——你们说潘震那野小子啊？就一个纯纯的白眼狼，不懂感恩！”一个妇人破口大骂道。
“就是就是。当初村长可怜他是个孤儿，好心将他收留在村里头。那他多出息啊~！当上御兽师以后就成天往城里跑，瞧不起咱们穷村子咯。”一个大叔也阴阳怪气的应和道。
“那可不。打小瞅着就不老实！也不知道吔了哪泡狗屎，能契约御兽宝典！瞧我家狗娃，打小就机灵，结果都没契约上呢。那野种凭什么？！”又一个大姐牵着她流着哈喇子的儿子义愤填膺地说道。
“”更有甚者直接用污言秽语，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
一开始书、菜二人只是在村里随口问问 。可没想到那些村民们的情绪就像是火炬传递一般，上一个感动了下一个，于是越骂越起劲。
到最后，他们甚至追着书、菜二人宣泄各自对潘震的恶意。
而在四处飞溅的唾沫星子的洗礼下，书、菜二人也隐约感觉自己好像成为了潘震，正在接受他们的审判。
“怎么在这些村民口中，潘震好像是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啊……”
躲过那些村民的“追捕”后，背靠着墙的方才，向方书感慨道：“和村长口中那个全村骄傲的光辉形象，截然相反啊。”
“咦，王大菜同学，难道你不知道么？”
方才被方书突如其来的这个问题，搞得一愣。
“知道什么？”
方书温柔地看着依偎在她身上的豪猪与乌鸦，轻声说道：“就是……即便在如今这个御兽文明高度发达的时代，能够御使战兽的我们，仍被一部分普通人视为异类吧？”
忽然，她好像想起什么眉眼弯了起来。
如果没有口罩遮挡的话，她笑起来应该很好看吧。
“……说起来，王大菜同学，你知道在最早的时候，人们都称呼御兽师为什么吗？”
方书亲昵地揉了揉两只战兽的脑袋，并没有给出标准答案。
可方才心中也差不多已经有了回答。
回想着那些村民咒骂不断的恶毒话语，他在心中喃喃道：
“【怪物】么？”
……
由于泽溪村的村民们正忙着召开《第三十九届审潘大会》，书菜二人在村里边也就待不下去了。
于是，步行一段时间后，二人来到了大泽溪自然保护区的入口。
马上就要深入大泽溪腹地，直面【危险】级任务了，此时说不紧张那是自欺欺人。
“我说……咱们真不再试着找找其他线索么？我觉得到那吐槽大会上旁听一会，兴许也还是颇有收益的(_)””
虽然方才维持着淡定的口味，但收敛许久的死鱼眼，已不自觉地暴露了出来。
“王大菜同学……难不成你是打算当【温江逃兵】么()？”方书也虚起了眼，瞥了瞥任务搭档的侧脸。
所谓【温江逃兵】，是【温江御兽师协会】的特有名词——专门颁发给那些队友仍在努力，而他却无故摆烂、泉水挂机的人士。简单来说，获此“殊荣”者，从此将遭到全协会的唾弃。
因此，尽管少女声音很轻，眼神很柔。但方才隐约还是在这份轻柔中，感到了些许的不自然，他余光微瞥：诶？她怎么也有双死鱼眼啊？
见方才陷入沉默。少女怀中的小豪猪突然“哼唧哼唧”的叫了两声，似是在笑话某人一样。
对于小豪猪的嘲笑，方才倒不太介意。
“不过，话说起来，书啊……你怀里这玩意背上的刺…若是拔下来……会不会恰好能当撬锁工具啊？”某人不怀好意道。
“……”
稍稍无语过后，方书心底也有些纳闷：这个王大菜真的很奇怪。
你说他不慌吧？可他嘴上似乎总在劝自己要不要放弃任务，赶紧开溜。
你要说他慌吧？可他全身上下，从神态到气场，都找不到一丁点儿真紧张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常提起的——怕了，但没完全怕？
而见方书陷入沉默，方才也于心中犯起了嘀咕。
拜托，这慌不慌是一码事。而能不能就是另一码事。
这就像打预防针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并没有多疼，但是看到护士长小姐姐取出针头的时候，总归还是会有点发憷的嘛。
再说了，稳健点有什么不好的？！
传闻隔壁樱之国有位勇者，谨慎到连砍个史莱姆都要全力以赴呢！
更何况……我也没说我不敢进吧？我明明只是在默默分析而已啊？！
……
“要不……还是别让王大菜冒这个险了？”
方书沉思良久，在脑海中自言自语道。
“没有没有…我没有瞧不起他…我只是觉得……”
“【危险】级的任务……对于一名只契约了太阳花的一阶【学徒】来说……果真是太过强人所难了吧？”
片刻后，她得到了答案。
于是，沉呼一口气后，并不擅长言辞的她，用自认为不太伤人的口吻，支支吾吾道：“王大菜同学，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
“其实留在村里边也没关系……我不会向协会报告你当【温江逃——”
“呃唔，我是指……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任务的……所以有没有你，结果都差——”
“(_)总之…总之，你安心等我好消息就行……不说了，我还是先走吧。”
意识到自己果真不擅说话的方书，干脆老老实实闭上了嘴。低下头，急匆匆地朝着大泽溪的入口快步行去。
……
名为“方书”的少女不仅不太擅长说话，同时其眼光似乎也并不是很好。
比如她先前一厢情愿地认为方才不会撒谎；
又比如，她刚刚发自真心地认为方才实力很弱。
……
“呵…好像因为方才那犹犹豫豫表现，所以被清冷孤高的美少女战士给抛弃了呢。”
许是因某种扯不清、道不明的缘分。望着“方书”渐行渐远的背影，方才难得有些怔怔出神。
“虽然她十分笃定地说自己能够处理……但就这么放着不管，是不是不太好啊？
“可这分明也是她自己的决定……我多管这种闲事干嘛啊？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回去听一下审潘大会呢。”
“但她万一真出什么事的话——”
方才心神微晃。他忽而发觉自己竟是莫名生出一种“倘若这时让她独自进山，或许我将懊悔一生”的复杂情绪。
“可这，不应该啊……”方才喃喃自语。
极有自知之明的方才，向来明白自己是个颇为神经质的怪咖：曲折的成长经历，也使得他比同龄人显得更为成熟。
因此他不会像金小宇一样，有着那般呼之欲出的好奇心；也不会像王羲舜那样，有着那般熊熊燃烧的自尊心。
他以为自己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他以为自己很难被冲动的情绪掌控；
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把自身逼入没有把握的困境之中……
可这，只是一厢情愿的——【他以为】
“因为，理性并不等同于冷漠啊。”
“我们在一味的强调保持冷静之前，是否首先要思考清楚的是——自己究竟是欠缺冲动的能力，还是缺乏直面未知的勇气。”
恍然间，方才回想起某人的一席话。
“最近几天，有很多人……嗯，包括你小子在内，都劝我说——出发去探索通天塔的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过冲动了。”
“但，御兽师就该是一群冲动无比的傻瓜，不是吗？”
“在那份冲动的驱使下，去探索未知的世界，去发掘湮没的历史，去看遍绝顶的风景。”
“有向往自由的旅人，却甘愿被星空束缚；也有信奉死亡的乐者，在搜集着禁忌之物。”
“更有人，为了守护自身所珍惜的事物，尽己所能地去磨练那份足以征服天灾的超凡之力！”
“甚至不惜为此……粉身碎骨。”
“只不过那些仅仅是为受追捧、彰显自己与众不同，才选择踏上超凡之路的人……或许不太会理解吧？哈哈。”
“所以当他们问起我原因的时候，我就直言不讳地说道——老子帮儿子，天经地义！”
“哈哈，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好吧好吧。那等下一批人，来采访我的时候，我就跟他们这么说好了……”
“因为，在最初的时候……”
“【御兽师】被称为——”
……
“呼——君子……”
方才回过神来，沉沉吐出口气：“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是吗？”
“说来惭愧，我——”
“王大菜，非君子也！”
方才虚着眼，拍拍自己的脸颊：“王大菜啊，王大菜……这好歹也是你契约宝典后的第一次任务，难道你就甘心沦为【温江逃兵】么？”
“就是就是。王大菜版的达令，也要加油啊~！妾身一定会保护好你嘚！(▽)”
太阳花也在为方才鼓劲。与方才心意相通的她，自然是知道方才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胶囊背包里的补品还算充裕，大小姐也精力充沛的样子。
看起来，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确认一切准备妥当后，
步履矫健的方才，向方书追了上去。
他冲方书遥遥喊道：“等等我，这可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你以为我王大菜会当逃兵——！”
然，就在方才的豪言壮语将要说完的当口，异变突生！
保持冲刺姿势的某人，忽感脚下一滑……
而后便在惯性的助力下，呈现出了一个飞扑而出的运动状态。
不过待看清前方路况后，某人长抒了口气。
还好，前头有灌木树丛挡着。
咦，达令，但这团树丛后头的地势……好像有些古怪诶？
喔，大小姐，据我判断，那应该只是隐藏在树丛后的陡崖峭壁罢了。这种地势突变，在未开发的山区里是很常见的，没什么大不——
啊咧？等会……
方才/太阳花：〣( oΔo )〣 陡崖峭壁！
于是，在一声惊呼之后，方才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山间的小路上。
……
恍惚间，“方书”好像听到了“王大菜”的声音。
她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结果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幻听么？”
少女似乎总在自言自语，但实际上并不是。
“不，小姐。我刚才似乎也听到了那名王大菜的声音。”一道颇为沉稳的声音，自“方书”的怀里传出，向她回应道。
原来，“方书”一直抱着的那头，看似人畜无害的小豪猪，竟像方才的太阳花一样，也会说话。
“那怎么没见到他人呢？”由于距离太远，少女并没有听清方才具体喊了什么。
“呃，我刚刚也没听太清，但似乎听见他说——我王大菜……当逃兵？”
小豪猪思索片刻后，推理道：“我想可能是让小姐您放心的意思。”
“哼哼，这么看来，在我的指点下，如今的小姐也逐渐变得擅与人沟通起来了呢。”
“真的吗……那就好。”少女颇感释怀地长舒口气：“我还以为自己刚刚又不小心说错了话，所以起到反作用了呢。”
“不过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尽快解决掉这次任务吧。”
事实上，少女从一开始便做好了单刷任务的准备。
毕竟，这是她于两年间养成的“习惯”——即便这次任务的难度被列为【危险】级，也不会例外。
毕竟，自称为“方书”的少女真的很强……
不过是被列为【危险】级的任务罢了。
一人，足矣。
……
“不过，也总算是可以把口罩给摘下来了啊。”
如今四下无人，少女已经没有隐瞒身份的必要了，于是她将碍事的口罩取下，叠好装进胶囊背包中。
如果此时方才还在的话，他一定会被少女的真面目给惊艳到。
并不只是少女拥有一副姣好的容貌，更重要的是这张脸，他很熟悉。
尽管在他的印象中，两人并没怎么打过招呼。但在传闻中，他俩一直在邂逅。
如方才所想，他们之间真的有某种说不清楚的缘分。
自称“方书”的少女，其真名为
——陆倾书。
——天才中的天才，怪物中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