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东海太守
众人走的是通往中门的大道，顺坡而上，远远就瞧见山海城的西墙横在了西坡崖顶。城墙高约五丈，五里长的城墙上城旗遍布，迎风招展，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城墙上往来巡逻的士兵，石制的敌楼厚重低矮，灰黑色的墙砖上已经有了斑驳的痕迹，能看出此城的年代久远。
鸿图381年三月初，山海城太守府内，高毅来到山海城已经五日，东海郡内的政务、人事远比曲河县繁复的多，除郡丞王禹，以及新上任的郡尉罗松是由朝廷委派外，其余郡内属吏均由太守自行任命。高毅初到东海郡除了任命陈庆之为“功曹”总管郡内各曹政务外，在人事上没有做太大的变动，原来的各级官员属吏仍是各归原职。而纪布因为还要继续经商，所以高毅为了避嫌，没有给他安排官职，只是让他当了自己的门下幕僚。而夏鲁奇不愿每日去衙司点卯，高毅便也没有给他安排官职，只是让他继续统领“卫毅营”。
高毅每日除了检阅东海郡过往的卷宗之外，便是一一找来郡府内的各级属吏以及郡内各县的县令谈话聊天，从中了解各人的品行、能力。
陈庆之这些日子也没有闲着，在高毅的授意下，暗中调查陆、胡两家强开城门出逃一事。经过一番调查，陈庆之发现，当时负责守在南门附近的几百名守城官兵，早在数月前就全部被调走，陈庆之只得又去寻访一些住在南门附近，以及陆、胡二府附近的百姓，谁知这些百姓全都众口一词，表示当夜不曾看到那支马车队伍，只是大都言辞闪烁，神色异常。
陈庆之将这些情况和高毅讲了，二人都觉得此事必有蹊跷，所谓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按高毅的话说，百姓众口一词，再加上守军被调走绝对有不对劲的地方。
一支那么庞大的车马队伍出现在城中，所有人都说没看到，只有王禹一人说看到了，而这个看到的人还非常坚持自己的说法。那么不是王禹疯了，就是陆、胡两家把这件事掩盖的滴水不漏。而高毅更倾向于王禹所说的话，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只凭推测，是不能草率下结论。
高毅不死心，又派“卫毅营”副统领关中宁秘密的出了东海郡，去寻访那些被调往外郡的南门守城兵士。
来到山海城这些日子，高毅一直忙于政务还未曾出府半步，于是这一天，高毅在郡尉罗松、郡丞王禹以及众属吏的陪同下出了郡府，巡视山海城。
山海城靠近大海，一年四季海风呼啸、风雨不断，为防止风雨侵蚀，城中大多是以石头砌成的房屋，几乎没有木制房屋。城内在册人口数万，来往的商队、工匠、艺人数以千计，城内马市、酒市、米市、布市、渔市、六杂市一应俱全，驻兵营、各曹官署、粮仓、械库坐落在城内四处。
在渔市之内，高毅看到市内摊位虽多，但是鱼的种类却很少，便问身边的渔曹掾（汉国郡内主渔事的主官），渔曹掾的回答却出乎高毅的意料。
原来这一望无边的东海上，常年骤雨狂风不停，海潮海浪不止，十分狂暴，连寒冬之时都不会结冰，别说小渔船，再大的船只进入东海的深处也是有去无回。当年强大的隋国都城便建于此处，隋帝杨广雄心壮志，倾举国之力打造了十数艘三十丈长的大龙船，准备出海探索东海，结果这支由数十艘大小船只、上万名兵士、船员、杂役组成的庞大舰队出海后不到三日，便被狂暴的大海所吞噬，舰队中只有极少数的人侥幸被海浪冲回了岸边，至此之后大隋元气大伤，最终被汉国所灭。
只有离岸的十数里之内的海域，海面才稍稍的平静一些，渔民们也只敢在这海岸线十几里的范围之内行船打渔，所捕获鱼的种类自然不多。但就算是能够行船打渔，也还是要看老天爷的脸色，若是突然变天，那瞬间就是海水翻腾，巨浪滔天，船翻人亡。
“高太守，咱们山海城南侧有’东莱港’，乃是当年隋帝督造大龙船时所建的港口，此港背靠玄武崖，港口地势成一个凹字型，港宽水深，遮风避雨，能容纳上百支大小船只停靠，隋帝又曾命人填塞东莱港入海的海面，只留有一条一里宽、三里长的海道通进大海，咱们郡内的渔船平日里都是停靠在此港。”渔曹掾对高毅说起了东海郡的海事。
“原来如此，”高毅听完后，又接着问道：“我听说东海郡特产鲛珠，不知道是在哪采取的？”
这位渔曹掾听到高毅询问，也不敢怠慢，急忙答道：“禀高太守，在咱们山海城东北侧的海域里有恶鲛栖息，鲛珠便是产在成年恶鲛体内。只是成年恶鲛体长丈余以上，在水中又力大无穷，所以极难捕捉。每年捕鲛，死在恶鲛口中的渔民数以百计。”
“什么，死伤这么多人，难道郡府不管吗？”高毅听到为了一个什么破珠子渔民每年死伤数百人后，心中恼怒，脸色不悦的问道。
渔曹掾看高毅的脸色不善，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道：“高太守，采、卖鲛珠乃是民商，郡府无法禁止。郡府只能过问人命官司，可这些采珠的渔民死了人也从不报官，所以郡府也是无能为力。”
高毅听完，侧头看向了一旁的郡丞王禹，想向他求证一下这位渔曹掾的说法。
王禹无奈的点了点头，示意渔曹掾的说法没错。
高毅心中有了数，便也不再追问。
转完了各市，高毅又让郡尉罗松带着自己一行人登上了城墙，城墙上海风冽冽，刮的人脑袋生疼，高毅紧了紧身上厚厚的袍子向南侧城墙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