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铺路
沈清刚走到院子里，就见萧恒一行从院门进来了。
她快步上前，正要行礼，萧恒快步上去伸手托住她的手臂，又冲宫人侍卫摆手：“你们在院里候着。”
沈清也冲几个丫鬟道：“你们也在院里候着。”
众人也习惯太子来了沈家总要跟沈清说些悄悄话，闻言纷纷应“是”守在了院里。
萧恒和沈清来到内厅，沈清喊他坐罗汉床上，又将刚刚星儿给她上的茶点给端了来，有一碟子红糯米糕和一壶柠檬蜂蜜茶。
她拿自己的杯子给萧恒倒了柠檬蜂蜜茶，才坐到他对面，问：“怎么突然来了？”
萧恒端起杯子，听她这么问，神色似有些懵：“你不欢迎我？”
沈清眨了眨眼：“我不是担心你有急事。”
萧恒这才笑了下，说：“倒没什么急事，你工坊不是缺人，我已经跟我爹说好了借批人给你，我派了人先去问问，看有没有人自愿来你工坊做事，等过两日统计完了，我再将人给你送来，自愿来的，总比强行调过来用着顺当些。”
沈清点头：“好，你让人同他们说，来我这里做工，待遇总会比京中旁人家好些。”
萧恒轻笑：“这些我都跟他们说过了，我今天来还有一事，宫里有笔生意要跟你合作。”
沈清挑眉：“宫里的生意？”
萧恒：“打太宗之后，国库是越来越穷，可内库里囤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无数，我爹上京后不是抄了郭党那群贪官，你可不知道这些人有多富，如今内库里的丝绸，还剩了有四百余万匹，我爹想将这批丝绸给变卖一部分，免得放烂掉，但他好面子，一来不愿意平民百姓跟宫里穿一样的绫罗绸缎，二来觉得卖宫里的丝绸丢人，这不就想到了你。”
沈清默了默，才说：“这宫里用的丝绸虽质量好些，可外头也不是买不着啊，除非是那御用的花样外头没有。”
要知道皇宫所用的丝绸有一部分是外包给商人的，那些商人做皇室的生意，一来为了家中的招牌名声，二来如今商人地位低下，若不巴结上官员，很多生意都难做，能搭上皇家生意，那家中的生意就能经营得更加便当。
所以他们做皇室的生意不但赚不着多少钱，更多时候是要倒贴的，有时候是朝廷故意欠款，有时候则是朝廷拨了足够的款，而有些贪官拿了银子不愿意支付给商人，这中间的亏空就得由地位低下的商人来补上。
那些商人又总要吃饭，自然会有部分上等货流向民间。
当然那专为帝后织的龙袍、凤袍和百官官补外头是万万没有的，但这些东西必定没算在那些丝绸里。
萧恒轻笑了下，低声道：“可我爹觉得丢面子，你指望那些当皇帝的，能将底层的事情都搞明白吗？再说当今商人地位低下，王公贵族多半都是对生意半点不通的。”
若不他老子怎会连将丝绸卖去海外都得他来提醒。
虽说宫里的丝绸在外头也不算多稀奇，可这话他总不能直接告诉他爹，不然那家伙又要生闷气了。
沈清微怔，旋即也轻笑了下，又说：“这么大一批丝绸，总不能一下流入太多到市场，否则定会对国内丝绸业造成冲击。”
萧恒点头：“你能吃下多少是多少，等过几年清理完倭寇，再将丝绸卖去海外。”
清理完倭寇没那么快，一来因为东海对岸的岛国处于分裂对抗时期，很多失意的武士、政客及浪人失去依托，流落海上，他们盘踞海岛，已成气候，不是一时半会能剿灭光的。
二来朝廷造战船、组建水师也需要时间，造战船需要足够多的干燥木材，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那么多，加上国内如今没有厉害的水师，跟那些常年航海的倭寇打起来，朝廷没有任何优势，需要培养出一批优秀的水兵才行，否则那就是去送人头了。
沈清沉吟了下，问：“那我帮宫里卖丝绸，能给我延长些款期吗？”
她如今手里不仅没有足够的资金，还倒欠了人钱，她总不能凭空变出银子来付给皇帝货款。
数额少就罢了，可那几百万匹丝绸是多大的生意。
萧恒想了想，问：“一年够不够？”
他爹如今也不缺银子，想来缓个一年款期他也不会在意。
沈清笑道：“足够了，那你明儿先清点出一百万两银子的货，我正好要送货回趟山西，让人一并带过去卖。”
萧恒挑眉：“你一下拿这么多货？”
沈清：“嗯，我只在国内卖一小部分货，山西商会有些商人跟西域商人有往来，我让手下掌柜打探打探，问问那些商人肯不肯收下卖往西域，若没人肯收，我便让人跑趟西域，如今西域小国的君主多都臣服于大燕，通商还算稳当，几十万两银子的货出手应当不难。”
萧恒笑了下：“好，那我回去便跟我爹说。”
沈清点头，又问：“最近宫里头有什么麻烦吗？”
萧恒想了想，提醒道：“你让你大舅多防备下陈家。”
沈清问：“你是说陈储？”
萧恒点头：“陈储在朝中经营这么多年，没什么大的政绩，可门生却遍布朝野，加上郭氏当政那些年，他救过许多清流，朝中清流如今都为他所用，只要他振臂一呼，多少人能听他号令，在人脉这方面，可没人比他会钻营了。”
沈清沉吟了下，说：“一开始我还不知他想要什么，如今来到京中，才逐渐看出些苗头。”
萧恒挑眉：“说说看。”
沈清：“陈储有二子一女，他的两个儿子都不如陈储精明能干，如今只得两个肥差，往后怕与内阁中书无缘了，孙儿中也没有太出众的，可他有优秀的亲家和孙女婿。徐敏丘不仅是陈储的门生，还是陈储的亲家，徐敏丘的长女，嫁给了陈储的次子。还有陈储的大孙女婿李贞，当年李贞虽是风光的探花郎，可他家世一穷二白，多亏了陈储提携，还将自个的长孙女嫁给了他，李贞怕是将陈储视为亲爷爷一般。这俩人和陈储的关系，可比大舅和陈储的关系牢靠多了，他别是想让徐敏丘接他内阁首辅的班，再算计着李贞未来接徐敏丘的班？”
原本她还没这么笃定，直到她了解到当年陈储是怎么入阁的，这才想明白他的目的。
萧恒看着她，微微扬起唇：“还真让你说准了，那个李贞如今就被陈储安排在我身边做侍讲，这摆明是想为李贞铺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