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王国与帝国
王选的商讨会议匆匆落下了帷幕，因为一个狂妄自大的家伙，直接撕下了多余的伪装，用最强硬的姿态向着其他候选者宣战了。
爱蜜莉雅无疑是所有候选人中最不被看好的一位，这个世界人们的偏见早已经根深蒂固，就如夏世她们所在的那个世界一样，想要温和的解决根本做不到。
而莉娅即便在王选中奇迹般的获胜，登上那个位置，也不过又是一个圣天子，神龙，还有贤人会，都会桎梏她的理想。
而千夜想要做的就是将昴培养成莉娅的辅佐官，在他除去大部分的障碍之后，可以帮助莉娅将那个理想中的文明变成现实。
想要真正完成莉娅那不切实际的愿望，其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也需要大量的事情，所以，千夜只能将这件重担交给愿意为了她那个愿望付出一切的人。
回到旅馆，少女的脸上还有些不悦，将千夜和昴都数落了一顿。
“昴也冲动了，还有哥哥也是，虽然我也知道你们是在为我出头，可直接宣战什么的是不是太……”
“太嚣张了是吗？”
千夜在她的目光注视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莉娅也要稍微体谅一下一个老人家啊，与其整天担心他人的算计，还不如主动出击，这种事情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王位只有一个，其他人注定只能成为胜利的的垫脚石。”
“你应该明白的，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过家家，而现在你的身边也不止是你一个人，你认为你可以承受失败的后果吗？”
“我并不是输不起的人。”
莉娅还想反驳一下，千夜却是发出了一声嗤笑。
“在这件事上，请收起你的善良，莉娅，因为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也是对你身边这些人的不负责任。”
“自古以来，无论是什么样的国家，王位的争夺都只有杀戮与鲜血，即便是对待自己的亲人也不过如此，你难道要去期待你的敌人会和你一样仁慈的放过你吗？即便让你活了下来，那为你争夺王位的罗兹瓦尔呢？还有希望成为你的骑士的昴呢？”
闻言，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低沉。
“嘛～在决定支持爱蜜莉雅大人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也包括自己生命的准备了哦。”
罗兹瓦尔的语气依旧轻挑和平淡，他没有说谎，在昴和千夜出现之前，他确实做好了那样的觉悟，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他的心愿，无论要死去多少次也无所谓，至于现在，他的觉悟更加坚定了。
昴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少女的眼神同样看不出丝毫的动摇之色。
“爱蜜莉雅炭，很抱歉，我今天说很多蠢话，确实是我有些不自量力了，但我的决心却是认真的。”
“这下真的没有后退的路可言了，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只能迎难而上了！”
少女并没有再去责怪昴，她是善良，但她并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花盆，如果她输了，跟在她身边的人可能都会死，这是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别看她这样一副很好骗的样子，一旦爆发起来，可是非常恐怖的，不然也就不会被人称为「冰结魔女」了。
——
爱蜜莉雅的乘坐的龙车依旧赶回了罗兹瓦尔的宅邸，她是最先离开王都的候选人，其他的候选人得知这个消息后也都是反应不一。
要说所有候选人中谁最适合成为国王，那么肯定是卡尔斯腾公爵家的当家，年仅十七岁便继承家业，才华洋溢的女豪杰，库珥修·卡尔斯腾！
无论是身世，才华，个人的实力，还是别的什么，她的身上几乎都挑出来什么问题，而她的理想是断绝王国与神龙的契约，摒弃对神龙的严重依赖性，从而让人民走上正道，将露格尼卡建立成为一个自立自强的大国。
如果真的只是单从个人能力来说，她确实是最合适当国王的那一位。
王都贵族街，卡尔斯腾公爵别墅里。大批的物资和人力都在向这里汇聚，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库珥修正在处理着手中的文件，她的骑士菲莉丝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她的身边恭敬的行了一礼。
“库珥修大人，讨伐队和物资都已经准备好了喵～”
“我知道了。”
绿发的少女，起身走到窗前，月光照耀下，一位白发老人正在检查擦拭自己的剑，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翻腾的剑气。
老人名叫威尔海姆·范·阿斯特雷亚，是上代剑圣特蕾西亚·范·阿斯特雷亚的丈夫，只可惜他最爱的妻子却被三大魔兽之一的白鲸夺走了，为库珥修效力，也是为了能够依靠卡尔斯特家族的力量猎杀白鲸，为自己的妻子报仇。
而库珥修所要做的正是去讨伐白鲸，既是为了帮威尔海姆复仇，也是为了取得这样的功绩与荣耀从而获得更多人的支持，帮她更容易的登上王座。
白鲸有多么强大？即使是王国组建的讨伐骑士团，也未能将其击败，上代剑圣更是在与白鲸的战斗中不幸阵亡。
当然，上代剑圣的阵亡，其中还有着别的内幕，但这些威尔海姆并不清楚。
就在库珥修望着外面忙碌的人群出神的时候，一片雪花突兀的从空中落下，飘落在了她白皙的手背上，传来阵阵冰凉。
库珥修忽然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这个时候显然没有到该下雪的季节啊。
“耶？居然下雪了喵～”
菲莉丝来到她的身边，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外面的人同样察觉到了，而且雪花越来越密集了。
“这很不正常。”
“所以，库珥修大人，要不将计划推迟吧。”
“不，我们聚集了这么多物资和决心讨伐白鲸的骑士，如果这个时候推迟计划，他们的士气肯定会大幅下降。”
这批聚集起来的讨伐也并非全都是她的手下侍从，有许多人都是和海姆爷一样相似遭遇的人，他们都怀着对白鲸的仇恨才汇聚到一起，如果库珥修不肯出战，他们可能就会散去，想要再聚集这么多人就很难了。
为了这次的计划，库珥修已经准备了很久，不可能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大雪就停止脚步。
——
王都远处，通往罗兹宅邸的道路中，有一棵巨树，此时这里已经被一片白雾所笼罩，天空中还在不停飘落着晶莹的雪花。
太阳被厚重的乌云所遮蔽，天色一片灰暗。
在一处不起眼的山丘，千夜坐于钢铁王座之上，身上穿着那身冰雪组成的铠甲，面甲之下，一双锐利的眼眸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周围只有一望无际的冰冷雪地。
“你的内心其实也会害怕寒冷吧！”
“坦白的说，我害怕的不是寒冷，而是寂寞啊！幸好，在这个世界，就算被所有人排斥，至少还有你。”
少女的身影再次出现，熟练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她那娇小的身躯其实并没能传递出太多的温度，但在这样冰冷的世界里，只是这微弱的一点点，也足够了。
千夜抱着少女，温柔的抚去飘落在她头发上的雪花。
而少女的眼眸里却闪烁着炽热的火焰，两只小手在冰凉的铠甲上和他的那狰狞的恶魔面甲上抚摸着。
“夜～”
少女的声音温柔到了极点，比起魅魔在耳边的低语也不遑多让。
“再稍微忍耐一下哦！”
千夜捏了捏她的下巴，他明显看到了少女眼中闪过一丝不满，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呢。
千夜的左手将她抱起，让她娇小的身躯直接坐在自己结实的臂弯上，右手伸进虚空，他缓缓起身，离开王座。
一把造型奇特的骑士剑出现在他的手中，单手举起长剑，剑身上覆盖的神明符文清晰可见。
当千夜吟唱起晦涩难懂的恶魔语时，剑身上的符文都宛如活过来了一般，散发着璀璨的光辉。
魔镜透过千夜的铠甲飞出，悬浮在他的面前，镜面里映照出却不是千夜和少女的身影，是无数道和他一样身披铠甲的模糊虚影。
风起云涌，乌云在空中凝聚成一道漩涡，雷霆炸响，数道电蛇从漩涡中钻出，似乎是地狱的大门即将被打开了一般。
而千夜的脚下也浮现出了一道无比庞大的魔法阵纹。
吟唱完咒语，千夜握着长剑舞了一个剑花，长剑横指向前。
一枚冰蓝色的雪花，从涌动的乌云漩涡中飘落，刚好落在剑身之上，随后划开，冰蓝色的光辉在剑身之上蔓延开来，直到将将剑身完全包裹，漆黑的符文也变成了冰蓝色。
逆转长剑，千夜将剑身猛的插入了脚下的大地之内。
下一刻，大地上的厚厚的雪层开裂，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下面钻出来了。
赤红如血的魔法阵纹光芒大作，一只冰晶铸造而成的手掌在雪地上破土而出，随后是整只手臂，和铠甲，还有戴着头盔的脑袋，以及整个身躯。
一位冰雪骑士站立而起，幽蓝色的火焰在眼眶的位置熊熊燃烧，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度。
“吼～”
一声不似人类的怒吼从面甲之下发出，那是不甘的灵魂在对命运不屈的咆哮。
紧接着，又有无数道冰雪骑士从雪地里站了起来，不只是骑士还有他们的坐骑，也在嘶声呐喊。
很快整片山丘与平原都布满了他们的身影，满山遍野。
千夜的目光带着些许怀念的在他们身上扫过。
当最后一位明显要高大许多，铠甲上的花纹也更加复杂的骑士苏醒，他也如其他骑士一样仰头怒吼着，这是亡者，对于生者的世界本能的厌恶，与憎恨。
那位骑士吼完之后，眼中的火焰忽然闪烁了一下，他转头看向正盯着他的千夜，意识里传出了疑惑的情绪。
“好久不见了，帝国的战士们！”
这些都是曾经和千夜还有莉莉娅一同奔赴星神战场帝国士兵，那一战因为他们和地神的决战，上百万的异族和人族士兵全都无一幸免，魔镜的力量也几乎被消耗一空，自动吸收了战场上飘散的魔力和亡者的灵魂碎片。
那位高大的骑士闻言，忽然向着千夜单膝跪地，做出一个最标准的骑士礼。
“贤者大人，遵从您的召唤，我们愿再次听从您的调遣。”
“我为你们的忠诚与信仰感到敬佩。”
将骑士扶起，千夜的面庞之上又再次浮现了一抹久违的哀伤。
“贤者大人，无意冒犯，只是我们这些已故的亡魂想要知道那一战是我们赢了对吗？”
闻言，千夜长长的叹了口气，是啊，他们赢了，为了帝国的威严，为了人类的存续，为了守护他们想要守护的人，他们战胜了无论是数量还是实力都强过他们许多的异族联军。
作为骑士，他们无疑都是光荣的。
拍了拍骑士的肩膀，千夜终究没能开口说出那么残酷的真相。
“没错，我们赢了，我们击败了星神，让巨龙与各族都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你们都光荣的战士，帝国的骄傲。”
“现在，我恳请你们向这个世界的家伙们，展示一下你们敢于向神明挥剑的勇武吧！”
“为了帝国的荣耀！”
下一瞬间，一片山呼海啸的声浪席卷八方，声音盖过了雷霆，大地都在他们的脚下颤抖。
坐在千夜手臂上的少女，看着这一幕，又瞟了一眼，气质完全改变了千夜。
此时的他，不再是一个看起来饱经沧桑的贤者，反而更像是一位意气风发，即将出征的将军。
这就是他原本的样子吗？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让这高大而又伟岸的身影变成现在这样呢？
千夜不会去解答这个疑惑，她也不会去追问。
因为最大的灾祸即将降临到这个被神龙庇佑了四百多年的王国之上，罪恶正在侵蚀这个世界。
“拉哈～哈哈～哈啊～哈～啊啊啊～”
语调诡异，却又莫名有种神圣感，还带着些许凄美的歌谣从少女的口中吟唱而出。
躁动的亡者大军渐渐安静下来，死寂的冰雪世界里，只剩下了少女的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