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想当战士
“三天后的八刻钟，本悬浮岛的港湾区会派出五员遗迹兵器适用者当中的三员，让她们以带剑状态动身。”
“其中一员会是遗迹兵器瑟尼欧里斯的适用精灵妖精兵珂朵莉·诺塔·瑟尼欧里斯，她在作战过程将开启妖精乡之门。”
“其余两员妖精兵艾瑟雅·麦杰·瓦尔卡利斯、妖精兵奈芙莲·卢可·印萨尼亚则以预备战力的身分待命为前提。若是瑟尼欧里斯开门后战况仍无法完结，就会要她们在各自判断下带著遗迹兵器参战。”
“以上所提到的‘箭尖’，奥尔兰多商会第四仓库会提供给护翼军。”
通讯晶石的另一端是护翼军一等武官灰岩皮的面庞。指令完毕后，通讯随之切断，妮戈兰再也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对着天花板怒吼发泄着心中的压抑，大颗的泪水从眼角中溢出，低落在她的衣裙上。
妮戈兰曾经决意要当个坚强的女人。好让这里的少女们可以毫无不安地过来依靠她。好让自己成为少女们的心灵支柱。好让笨拙的自己为没有父母的孩子们扮演母亲的角色。
每一次将那些孩子送去战场，她们都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就像是自己亲自让自己的孩子们去死，她们还有许多事情都没有去体验过，就变成了一团绚丽的花火。
只是她明白，谁都无法代替她们，哪怕是曾经的巨龙，昏古灵族那些强大的种族在十七兽的进攻中都逐一消亡，残存的诸族无奈躲到了天上才得以继续存续，也只有这些黄金妖精可以使用人族的圣剑，以牺牲自己的的方式才能一次次击退兽的的侵袭。
如果那两个人真的是传说中的弑神者是不是有办法击败十七兽呢？妮戈兰想着，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
医务室里，妮戈兰找到了独自躺在病床上的千夜，并帮他检查了一下身体，她几乎被吓了一跳，这样残破的身体还能活着真是一个奇迹。
“不好意思，好像吓到你了。”千夜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说道。
“你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妮戈兰皱眉问道。
“你也是打捞威廉的打捞队一员应该知道一些关于禁咒的事情吧，在与两位地神决战后，那时我的状态非常不好，但我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于是在帝都灾变时使用了那道禁咒将帝都的一切都冻结了，虽然依旧没能守住。”千夜的语气中带着浓重的干甘。
“足以灭国的禁咒？原来地面上那座永恒的雪城就是曾经人族帝国的帝都，该说你们和威廉那个家伙是幸运还是不幸呢？”妮戈兰用复杂的语气说道。
“至少还活着不是吗？”千夜苦笑的摊了摊手。
“其他人呢？”
“珂朵莉似乎受到了一些刺激，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威廉去追她了，莉莉娅在教导艾瑟雅和莲战斗技巧，至于圣剑的使用和调整威廉可以搞定，我就在这里稍微恢复一下，不会影响下次战斗的。”
“你还有参战？你现在的状态很轻易就会被我吃掉吧！”妮戈兰露出了她长长的尖牙。
“这位美丽的食尸鬼小姐，五百年前，你们族中最强的祖先遇到我都只有逃跑的份，不要小看一只受伤的猛兽，它或许变弱了，但它依旧是一只猛兽哦！”
千夜同样露出自己的两只小虎牙，做出一副超凶的样子，可惜头顶飘荡的一缕呆毛破坏了他霸气的一面。
“好吧，请你躺下乖乖静养吧！”妮戈兰笑着将千夜扶着躺下，随后离开了医务室。
在妮戈兰走后没多久，四小只就冲了了进来，开始问东问西。
“千夜听说，人族都灭亡了。”
“人族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不同吗？”
“我很有兴趣，可以跟我讲讲你们那个时代的事情吗？”
只有菈琪旭支吾了两下说道：“那，那个，我不太会说，还请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同样都是橙发，都很可爱，菈琪旭和延珠完全是不一样的两个极端，那温柔又带着关切的问候，让千夜都忘记了身上的伤痛。
“谢谢你的关心！”
千夜一把抱起菈琪旭，忍不住蹭了一下她的小脸，果然，温柔又羞怯的可爱萝莉最棒了！
“诶，这么快又出手了，真不愧是变态的千夜技官呢。”一道调侃的熟悉声音在门口响起，来人正是艾瑟雅。
都还没来的及帮小家伙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千夜侧过脸“嘁”了一声后，恋恋不舍的将菈琪旭放下，每次都被这个家伙打扰，真是可恶啊！明明说好当没看见，呸，他又不是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怎么回来了？”千夜不耐烦的问道。
“忘了答应过技官装作看不见的，但还是挡不住我良心的谴责啊。中场休息，快要开饭了，我是来把年幼组的几个小家伙带走的。”艾瑟雅笑着将四小只赶了出去。
这个家伙肯定是故意的，才抱了一小会儿，但他能怎么办呢？强抢萝莉什么的他实在是做不出来啊。
“那个，千夜哥哥，需要我帮你把你那份送过来吗？”菈琪旭走到门口又转过小脑袋对千夜问道。
千夜差点感动哭了，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拜托你了！”
“嗯！”菈琪旭微笑着点了点头，欢快的离开了。
艾瑟雅再次用看人渣的眼神看着千夜说道：“千夜技官真恶心，这么快就拐骗了一位女孩，看来这种事情没少做啊！”
“果然过了十四岁的少女就变得一点也不可爱了！”千夜一脸嫌弃的说道。
“吼喔～看来有必要让莲也离你远一点了！”
“嘁！”
“话说，艾瑟雅，你有什么必须要走下去的理由吗？”千夜忽然一本正经的问道。
“必须要走下去的理由？”
“对啊，或许现在的我不太能体会到生命的意义，但总有一些让我在意的东西，让我不想就此结束。”
“对我来说，这次试炼早就失败了，我也早该离去的，或许是因为骨子里的傲慢不愿意承认，我还是有那么一点期望，告诉自己，只是失忆了，总有一天她还会记起一切。”千夜望着天花板自说自话着，眼中有着一丝迷茫。
艾瑟雅像是被触动了一般，看了眼有些出神的千夜，随后说道：“只要你觉得还是她，她就还在，不是吗？”
对于千夜的问题，艾瑟雅也有了答案，她要替另一个自己用她的方式将没走完的路继续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点。
——
珂朵莉冲出了仓库，穿过了森林，跑过了港湾区，用背后的魔力翅膀展翅飞出了悬浮岛。
这几百年与第六兽的战斗，军方已经总结出了不少的战斗经验，面对即将来袭的特大号第六兽，目前可以应对的办法就是让她开启妖精乡之门，与第六兽同归于尽。这是半年前就得到的消息，她也为此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不畏惧死亡，不代表愿意去接受死亡，所以在下定决心前她去做了许多事情，想要留下更多美好的记忆，或许那样就不会再有遗憾。
她也很清楚，她们并没有完全使用出圣剑的力量，毕竟那是五百多年前人族为自己打造的兵器，可没有说明书给她们用。
一切都是靠着那些已经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代的前辈们留下的经验，让她们继续使用着圣剑在战斗。
而现在真正的人类出现，将她们曾经的战斗方式都否决了，她们的那些牺牲也就没有了意义。正是因为这些，所以这个逞强的少女才会生气。
扇动翅膀，没入云海，身上的衣服被沾湿，眼角的泪痕也被遮掩。
身体开始变冷，少女终于意识到了不妙，体力消耗了太多，如果不感觉找个地方着陆的话，恐怕她就要倒栽葱般坠落了。
好在一艘熟悉的侦察艇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几分钟后，隶属护翼军之巡回侦察艇“巴洛克壶”，第二阶层小型作战室。房间里，两人相对而坐，准确来说珂朵莉对面的是一只大蜥蜴，就是那位一等武官灰岩皮。
珂朵莉用借来的毛巾使劲擦了头，然后仰望爬虫族人的脸孔。
“突然跑过来，打扰你了！”
“没关系，尘风庵随时为尊贵的战士开启。”
灰岩皮说完便将盛著温热药汤的杯子搁到桌上。巨汉弯身细心地对待像玩具一样的小茶杯，那模样有种超脱现实的滑稽感。
“谢谢你，灰岩皮一等武官！”
接过杯子，两人吹着热气，轻轻品着。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灰岩皮问道。
“关于那一战，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我怕死了吧！千夜技官告诉我们有一套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战斗方式，我和莉莉娅技官对练了一场，我完全看不懂，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输的一败涂地。”
“事实证明他没有说错，我不想认同那件事。我不愿相信我的姐姐，或者前辈们错了，我不愿相信她们其实不用死。可我……”
“所以你害怕了吗？”
“是的。”珂朵莉没法说谎，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哈哈哈～原来如此。”灰岩皮大声的笑了出来，而后又说道：“那个人是真正为战而生的家伙，在这点上，他确实更有说服力。你所谓的觉悟其实用认命来说会更好理解一些。”
“您是说我也没有战士的决心吗？”
“不，认命和觉悟本质上是相同之物，皆是指为达目的不惜割舍重要事物的决断。
一切事物的价值，只决定于接纳所需的代价。舍弃重要事物所做的觉悟，理当就有与其相应的价值。
舍弃同样事物而认命，当然也是等价的。”
“我不太懂！”珂朵莉叹了口气，认命般的说道：“虽然可能会惹你生气，但我还是要表明一件事情，其实我不想成为战士。”
“哈哈哈～”会议室里再次响起灰岩皮那刺耳的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