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点三三
“你来下这盘棋？你个狗奴才接触过围棋吗，让你下？滚！滚出本少爷的视野。”
林枫气急败坏道。
苏凡连忙起身，毕恭毕敬走到圣子身边，一脸真诚答道：“少爷，我对早上一事深深感到抱歉，我在你们兴高采烈的商讨订婚细节时，突然晕倒，惊吓到了几位，尤其是未来的夫人。”
林枫摸着下巴，考虑起了利弊。
对面灵虚宫的二人本以为苏凡会再一次被圣子打飞时。
也不知是圣子一时心迷鬼窍还是夫人这句话使得圣子很开心，林枫居然出乎二人意料的答应了苏凡的请求。
女子对李长老传音道：“师尊，这狗圣子的葫芦里又是打着什么诡计？你看我们是不是不要结事生多为妙”
“无妨，你师尊我不知深耕纵横棋盘多少载，对面那个侍从还一番少年的青涩模样，怎么打得过专心研究棋艺多年的为师呢。
而且，你想我们用此人的晕倒找了个借口，我辈修行之人，最厌恶的便是因果循环，以防与天道合一时被因果业火所灼，其次，我们利用这个少年郎，承了他的人情却不助他一把，待会这个锱铢必究的圣子找这个少年郎的麻烦，最后导致你的道心受损，这也不好吧
弟子，想必你也不想让你的道心受损吧。”
处于对自家师尊棋艺的自信，女子开口道：“既然是我灵虚宫违背承诺在先，是我太虚宫承了你太初圣地的情，但你这一次悔棋自然是一笔勾销，这一次便是最终结果，你我对天道发誓，没有翻案的可能了！”
林枫对女子的话，犹豫了好一会。
苏凡见林枫犹豫不决的模样，连忙对圣子说道，反正圣子你上也输，不如让奴才我去试一试，这老头子俗手频出，其棋艺远不如奴才我。
林枫心想，反正都是下不过，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让别的人来下，灵虚宫的人也不一定会答应。
看着苏凡信誓旦旦的眼神，林枫最终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下来了！”
沐楚涵的唇畔勾靥出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
在圣子让出位置，苏凡坐下之后，对李长老道：“你我双方是谁先行子？”
“……”
苏凡没有得到回应，抬头一看
发现对面的李长老一直在沉吟。
苏凡迫不及待，急忙追问道：“怎么了？”
李长老露出愤愤不满道：“比起那个，我们先聊聊刚才说的真心话。”
苏凡一脸茫然道：“什么真心话？”
“就是那个俗手频出，说我的棋艺远不如你那句。”
苏凡思考了一会，恍然大悟：“哦，没事，不是你棋艺不行 ，是你们棋艺都不太行，或者说这个时代的棋艺都不太行。”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李长老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就连之前与李长老对弈的圣子也是对苏凡怒目相视。
李长老怒气冲冲地把手上棋子往苏凡脸上用尽全力一甩，如同发泄的怒火一般：“这里岂能容得你一个连筑基未成的练气小儿在此放肆！”
苏凡急忙避开，道：
“我练气期突破不到筑基期跟你渡劫期突破不到地仙，不是一样的吗，你有什么可狂的？”
“放屁，你这是什么逻辑？”李长老更加愤懑。
没错啊，我青铜上不去白银，跟钻石上不去大师是一样的。
苏凡嘿嘿一笑：“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国王说的。”
“哪个国的国王能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来？”
苏凡又是嘿嘿一笑：“吉吉国王。”
“小儿休要胡扯，老夫几千年来，从未听说天玄大陆上有过吉吉国这一国家。”
苏凡又接着说道：“不仅如此，我说是，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
“滚蛋……”
正所谓，传国美玉和氏璧，化作人间侯国玉。
苏凡仿佛不是一个人在与李长老争论，而是人间美玉附身。
李长老气急败坏：“好家伙，你别光说不练，有本事咱两下一盘？”
“别吧，你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你若是输了，我便将把你脑袋来充当今夜的夜壶。”
苏凡自然不会怕他，便是装作一副胜之不武的模样，风轻云淡地答应了下来。
林枫吐槽道，你们本来不是本来就要下一盘的吗。
但上头的二人没有理会圣子。
苏凡一边嘟囔着：“真的是，又菜瘾又大。”
我屮艸芔茻！
好气啊！
不止李长老一个心中被气到，就连在场的几人也被气得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毕竟，李长老可是乃至整个大陆棋艺最高之人之一，而苏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却在场大放厥词。
苏凡一副高手做派，亲切问道：“对了，要不要让你几子？”
李长老有些恼怒：“竖子，不要逼我动手！”
“不如让你先行吧，先手的优势大一点。”
李长老没有理会还在嘲讽的苏凡，但身后的女子问道：“莫非你不知猜先是何物？”
“猜先？”
看见苏凡一脸疑问，圣子林枫深感不妙，但沐楚涵却截然相反，一副喜上眉梢的姿态。
“你连猜先都不知？看来你是来丢人现眼的。”老者突然有些不气了，耐着性子，给苏凡解释了一下猜先的规则。
……
苏凡心不在焉地抓过一把棋子，二人开始猜先。
“哼！我猜单数！”
“可惜，六颗黑棋，猜错了，我执黑先行！”
苏凡执黑子先行，刚在序盘，苏凡就使出开局点三三。
正所谓，遇事不决，点三三。
这一手序盘点三三，引起几人的惊呼。
“谁教你下棋的？”李长老感到无语，问道
“阿尔法狗。”
“阿尔法狗？”李长老爆发出惊人地轰天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居然让一条狗教你下棋。”
“哈哈哈”
苏凡一旁耳边也传来了女子的浅笑。
李长老嗤笑道：“难怪你下得如此之烂，真希望你下棋的水平有你刚才吹牛逼一半猛。”
……
而之所以没人会想到已开局就可以点三三，源自于ai出现前，人类棋手对于“厚势”和“实地”，这些固有概念，理念上的落后。
一直以来，点三三都是公认的恶手，不利于自身棋阵向两边展开，向中腹蔓延。
“既然你不要大模样和外势，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李长老讥笑道。
圣子也感到有些丢人：“这家伙到底会不会下棋，序盘不在四个角落挂星布阵，或者小目占位。”
女子帮腔道：“走三三偏重于实地，但也很容易被对方取得外势。”
“点三三太过于保守了，发展空间不大，高手通常不会点三三的”
“开局点三三，点完之后是后手，这时对方抢得一个先手占的空比你点三三得的空多”
“没错，开局点三三确实不好，因为点三三之后对方必挡，本方必爬，变化较少，远不如挂角的内容更丰富，”
苏凡对身边的嘈杂的窃窃私语，不闻不问。
李长老立刻下出了一个无忧角，而苏凡则不紧不慢地继续布局……
很快，在场几人就发现了不对劲。
苏凡之前一手的点三三，如大部分棋谱相同，李长老的在此的对局之中处形成了极为厚重的外势。但对于苏凡而言，虽然失去了外势，但却取得不小的实地，
白子往边上星位一点，拆边成空，李长老打算围个白棋的大模样出来，苏凡却是直接是从一个星位小飞进去。
李长老的一个外势对于全局来说，根本没有作用，并且由于拆边成空太大，导致苏凡的白棋轻松打入，
黑子轻巧地往内一跳，再一飞。这时候，倘若李长老去挡这边的苏凡的黑棋，苏凡仍有扳出来的手段；倘若不挡，苏凡则继续深入腹地。
局势瞬息万变，除苏凡外，在场的三人都有些傻眼了！
在场几人的围棋世界观受到了不小冲击。
李长老身后的绝美少女囔囔道：“不可能啊，上来就点三三怎么可能还能赢？”
圣子也有些意外，在这个角，苏凡打得李长老的白子七零八落的，没有占据到多少的实地。
反观苏凡，不仅取到了实地，而且外势也不错。
接下来的棋局很快又进入了一个局部的交锋中，而李长老的眉头也越来越紧锁，额头也冒出了细汗。
这，这是……
这小子的棋子怎么步步直指我的要害，我的每一步都下得很难受！
最终，苏凡从棋盒中拿起一颗黑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十一之十二，断！
李长老呆呆地看着棋盘。
“我，我认输了！”
李长老低下头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投子认负！
在场几人都十分意外，他们都知晓李长老沉浸棋艺多年，水平极高；然而今日，居然在棋艺上输给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而且，二人的围棋世界观都受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击，点开局点三三为何，对手取得外势的情况之下，为何能够取得……
点三三不是被公认为是一记俗手吗？
“承让……”苏凡拱了拱手。
李长老问道：“你是怎么做到开局点三三，还能……”
“不点就亏了，先把实地捞到了再说厚薄的问题，不二路扳就行。”苏凡淡淡道，“如果棋盘上没有可以攻杀的孤棋，也没有哪里可以马上能成大模样，此时最大的官子难道不是点三三吗？”
少女明显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感觉自己的围棋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急忙辩解道：可是，点三三让对方成了一道外势，不怕影响全局吗？
苏凡：“缩在一个角上的外势能有什么全局影响？”
“至少可以拆边成空啊”
苏凡：“拆多大？拆小了是不是围空效率很低？拆大了我打入进去，你这道外势是不是自身不干净，没法攻击我？”
少女按奈不住自己向苏凡，问道：“难道星位挂角就比点三三小吗？”
苏凡斜眼看了一眼这名绝世少女：“挂角得到的目数比点三三得到的目数差的也忒大了吧”
李长老激动说道：“星位守角为什么不如点三三？”
“ai时代，讲究的是效率，花三手棋角上围个十几目，实在是效率太低了。”
最后，苏凡冷冷甩下一句：“永远不要走拆边或者分投，价值跟点三三没法比”
在阿尔法之前，点三三似乎是一种错误，每一个围棋教室的老师对他们的弟子言传身受，切勿点三三。
他们反反复复地教诲，仿佛点三三是什么罪孽一般。
而ai的空点三三，表面上打开了一扇定式之门，实则是给人类一堂无声的理论课。
“势”固有厚薄之分，但本质上依然是一块棋，它可以和别的棋子构成“空”，也可以随时变成孤棋被人攻。
而在这角色转换之中你能获得的实际利益，才是势的价值。
因此，自围棋发源以来的四千年来，点三三定式的“原罪”，与其说是二路扳粘，不如说是固有观念，和刻板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