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地下室
身体好像有千斤重一般，秦瑾瑜感到一阵眩晕。
空气中，隐隐传来潮湿腐烂的恶臭气味，秦瑾瑜皱了皱眉，然后缓缓睁眼。
眼前，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地上只是随意地铺了些黑黢黢的杂草，一个女子蜷缩在斑驳的墙角，衣裳凌乱不堪，身上没有一处好肉，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那些伤口上的凝血有些发黑，就连原本结痂的伤口，都被外力撕扯开来，血迹斑驳，看上去触目惊心，很难想象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秦瑾瑜有些疑惑，自己这是在哪里，他不是和穆笙一起在寻草药吗，怎么会来到这儿。
这时，原本寂静的地下室，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见这阵脚步声，女子单薄瘦弱的身子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对来人感到极度地害怕。
脚步声停了下来，男子一袭玄色衣衫，面无表情的面孔上，有些寒冰一般的冷冽之色，他俯视着眼前枯槁一般的女子，眼中带着鄙夷的神色。
秦瑾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个玄色衣衫的男子，是君誉！
“怎么？还没死？”君誉冷冷地开口。
女子向墙角继续缩了缩，用满是伤痕的手抱着头，口中喃喃自语，似乎是在重复着“不要过来”四个字。
“呵。”君誉冷笑一声，缓步上前，嫌恶地走到女子身旁，伸手掐住女子的脖颈，然后将女子的脸用力转了过来。
在看见女子的脸的一刹那，秦瑾瑜倒吸了一口凉气，拳头紧握，额上青筋直冒，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那个女子虽然已经被折磨地面目全非，形容枯槁，但秦瑾瑜认得，这个女子，是穆笙！
穆笙，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秦瑾瑜很想进入这个场景，将一切都搞清楚，但他发现，自己像是个透明人一般，两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很想叫喊出声，可却没有办法。
望向君誉的眸中，带着无法遏制的怒意。
他怎么敢！将穆笙弄成这副模样。
“求你，放过我”穆笙虚弱地说着，这几个字，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她已经被折磨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穆笙，你也配说这几个字？”君誉森寒的眸中突然迸发出猩红的杀意来。
他掐住她的脖子，逼迫她与自己对视，然后咬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手下一百八十六名亲卫，全都因你而死，穆笙，你可曾后悔过？”
那些亲卫，跟着他出生入死那么些年，却只因为这个女人，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他们被剥了皮的尸骨，血淋淋地被挂在城墙之上，足足三天三夜。
他怎能不恨！
穆笙原本死气沉沉的脸，突然凄厉地笑了起来。
笑声在整个地下室中回荡，如同鬼魅的泣鸣。
“后悔？君誉，我穆笙是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可这件事，与我无关。”
穆笙和他解释过无数回了，可君誉从未信过她。
她确实同他人勾结，害得君誉险些丢了性命。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能让君誉注意到自己，哪怕只是一眼。
他对自己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无论是过去在君家，还是被接到皇城以后。
“信你？穆笙，我恨不得将你剥皮抽筋，以慰我军在天之灵！”君誉冷眼看着她道。
穆笙听后，眼神完全黯淡了下来，如同死水一般寂静。
这些天，君誉已经将能折磨人的法子都用在了她身上，偏生还要吊着她的性命。
“君誉，杀了我吧。”穆笙淡淡地说道，似乎生死于她而言，只是很寻常的事一般。
其实，这时候，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听见她求死，而非求生，君誉眉间一挑，似乎感到一丝诧异。
这些天，她一直在求自己放过她，这还是她第一次，只求一死。
“你觉得，我会让你死得那般轻松？”君誉语气冷漠地说道。
死？没那么简单，他要让她生不如死，让她比那些亲卫还要痛苦千万倍地死去。
“君誉，你迟迟不肯杀我，难道是舍不得？”穆笙语气温柔地说着，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突然带着万般缱绻。
她极少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同他说话，永远都是一副高傲嚣张的样子。
“舍不得？穆笙，你未免高看自己了吧？”君誉望着她冷冷地说道，唇角浮上一抹嘲讽的笑意，对她的自作多情感到无比可笑。
穆笙倏地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在他的胸口摸索着，道：“那，你的心跳为何这么快。”
“君誉，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或者是，你在掩饰什么？”穆笙一字一句引诱道。
害怕自己爱上她？爱上一个身份低微，这般不堪的女子？
君誉的眼神愠怒，对穆笙的话感到一阵恶心。
她居然会认为自己喜欢她，真是可笑至极！
“穆笙，你还真是，不知廉耻！”君誉的眼神如同冷箭一般刺向她。
最后那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
这个女人，简直是个疯子！
突然，一阵寒光在他的眼前晃过，君誉眉头一皱，暗叫不好。
穆笙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精巧的短刀。
那把短刀，是自己常揣在胸口防身用的。
所以，穆笙刚刚，就是为了将短刀从自己胸口处偷出来，才说自己喜欢她？
君誉以为她会将短刀刺向他的胸膛。
毕竟，这个女人，肯定已经恨透了自己。
下一秒，鲜血迸溅，意料中的疼痛却并未传来。
“穆笙！”君誉呼喊出声，怀中的女子，毫不犹豫地将短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鲜血四溅，模糊了他的双眼。
眼前变得氤氲起来，天旋地转，一切都是混沌的。
穆笙的身体瞬间变得轻飘飘的，好像风一吹，便会将她带走。
“君誉，我穆笙，只愿此生都没有遇见过你。”一道泪痕从她的眼角滑落，她的手也永远地垂下了。
最后一刻，他却还以为，自己会对他动手。
君誉说得对，她穆笙，简直就是这天下最可笑的人。
她爱他胜过自己，又怎么会杀他。
自从她来到皇城，君誉便从未正眼看过她。
旁人都道她命好，嫁给了这权利滔天的九王爷。
可谁又知，一个不受宠的女人，连府中的下人都对她冷眼相待。
她穆笙，更是在奸人的蛊惑下，与三王爷勾结，酿成大祸。
若是有来生，她绝对不想再遇见他，也绝不会踏足皇城半步。
“穆笙！”君誉声嘶力竭地喊道，但穆笙，却永远不可能醒过来了。
穆笙对他刻薄，但却是真正陪伴了他十年之久的人。
十年，纵然他心如玄冰，也早已被融化了。
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的女人。